“盃中之何物,隐隐扑鼻香。桂子分时节,应季压枝黄。此是风闻事,羞月遮玉璋。回眸萦客梦,砧杵捣作狂。”吟罢,楚天舒仰头喝尽杯中之酒。
楚天萧拍手称道:“大哥果然才华出众,出口成章,好诗,好诗。”
楚天舒放下酒杯,一抹冷笑自脸上一闪而过,转眸看向楚天萧时,嘴角上扬,似在微笑,只是这个笑太过做作,让人看起来并不那么舒服。
叶语却在一旁,闷声不语,也不敢去看楚天舒那双精目,随意的打量着竹亭四周的竹林。
楚天舒见她如此,心如冰晶,不仅仅是冷还带着尖利的刺痛,他将视线从面前这二人身上移开,复又看着酒杯,冷笑道:“多谢二弟来看大哥,大哥也效仿诗仙太白如何?他是青莲居士,那么大哥便是青竹居士可好?”语中略带醉意和狂态,放荡不羁,似变了一个人。
楚天萧见他如此心底一沉,不知道大哥为何会变化如此之大,自大哥回了楚府便是冷冽对人,不苟言笑,给人一种不可侵犯的威慑感,而此时的大哥嗜酒无为,眼神迷离空洞,不禁为他担忧。
“来来来,二弟,陪大哥喝上一杯。”楚天舒似乎从未对楚天萧这般亲切过,只见他执起一只酒杯,倒满了酒递到楚天萧面前,眼神从未移向叶语。
楚天萧并未推辞,接过楚天舒递来的酒,一饮而尽,清酒入喉,没有太浓的辛辣之感,十分醇香,赞叹道:“好酒,好酒。”
楚天舒脸上已有淡淡的红晕,他又执起随身带着的玉箫吹奏起来,曲调婉转低回。悠扬的旋律间夹着丝丝的哀愁。
“大哥的萧吹的真是绝美,不过为何曲调这般忧伤呢?是不是大哥有什么心事,可否视二弟为知己呢?”楚天萧素来温和,真心的关切楚天舒。
楚天舒双眸微闭,似并未听到楚天萧的话一般,仍然继续吹奏着,和着风吹竹林发出的鸣音,成了一段无比玄妙的乐曲。听得楚天萧和叶语连连赞叹。
曲罢,楚天舒再睁开双眸之时,眼中却有了柔和之色,笑看楚天萧道:“日后,二弟若想听萧对诗,便可来大哥这里,还有好酒。”俨然一副世外之人。
楚天萧朗声连笑,道:“好,好,那二弟可就不客气了。到时可不要说二弟叨扰了?”眼中尽是喜悦的神色。
“不会,不会。二弟能来听竹轩,正好可以让这里热闹些,不然,大哥一个人还真是寂寞呢。”楚天舒一脸的和悦神色。
兄弟二人又是酒,又是诗的聊了许久,到是叶语一直安安静静的坐在一旁,只字未语。楚天舒也故意躲开与她的目光相遇,他是不知眼前的叶语并非他心爱之人,才故意如此冷落她。
叶语偶尔瞥向楚天舒。心中却在想着叶雨,她不知楚天舒此时是怎么样的心情,或者还是拿她当叶雨,可是她对楚天舒并无感情,这样一来,恐怕楚天舒会更记恨与她的。
而此时见楚天舒与楚天萧兄弟二人似尽释前嫌感情大好,叶语不禁有些疑惑,时不时的睇一眼楚天舒,她似乎不相信他会如此转变,仅仅因为她与楚天萧定了婚。
突然心中一闪而过的某个可怕的念头,转眸看着善良的楚天萧,他会不会伤害他呢?楚天舒到底要做什么呢?
“语儿,语儿。”楚天萧连喊了两声,叶语才恍然回神,淡然一笑,柔情似水的看着他,回道:“二表哥。”那甜美的声音拨动着楚天舒每一根神经,第一个字都仿佛是一把尖刀,可她仍无所顾忌的在他面前表演着她的柔情给楚天萧,无情的伤害着他那颗滴血的心脏。
楚天萧笑声连连,看来这清酒也让他有些微醺,只听他笑道:“语儿,怎么不说话?只听我和大哥在聊,语儿那般好文采,怎不在大哥面前展示一番。”
“哦?表妹真是文才武略样样精通。”楚天舒一脸的笑意,不过是嘲弄的笑,楚天萧看不出,叶语却读得懂,她知道这是说叶雨,不免有些有口难言的尴尬。
叶语微一垂眸,清音道:“大表哥过讲了,语儿也只懂些皮毛。”没有再去看那双精目
楚天舒凝视着叶语片刻,突然感觉到她与平日有哪里不同,而终未看出异样来,只是眼神中少了许多复杂的情感。
过去,叶雨看他时,尽管身在楚天萧旁边,可那双妙目中总有丝别样隐在其中,那丝异样楚天舒读得懂,是对自己的情,而眼前的叶语,眼神越发清澈坚定,当中只有对楚天萧的绵绵情义。
世间女子的心变的这样快么?楚天舒再次听到心碎的声音传来。
直至夕阳西下,落日将金色洒进竹林,楚天萧和叶语才起身告辞,出了听竹轩,楚天萧因喝了些酒,兴奋异常。
“语儿,大哥变了,变得随和了,这感觉真好。”楚天萧笑得温暖,从声音中便可听出他的喜悦。
叶语沉默不语,看着楚天萧只是淡淡而笑,刚刚在竹林中想到的事情让她十分担忧,不过,她知道现在对楚天萧说是绝无益处的,他有多希望能和楚天舒如此这般兄弟相称,把酒言欢,若是现在告诉他,或者只是楚天舒复仇的一种手段,恐怕他万万不愿相信。
两人自桂花树下走过,正值桂花盛开的时节,楚天萧不禁伸手在树上摘了一簇桂花下来,吟道:“桂子分时节,应季压枝黄。语儿,大哥的这句诗做的多好?”说着,眉宇间流露出钦佩之情。
楚天萧见夕阳余辉下的叶语更显娇媚,走上前去,轻轻的将那簇桂花插在她的发髻间。
叶语含羞一笑,侧过头去,楚天萧见她这般神情不觉心头一荡。
楚天萧送叶语回了披香苑,叶语便劝他回去歇息了,见他那微微醉态,什么话儿也没有再说,心里却越发有些沉重。
听竹轩内苏源见楚天萧和叶语离去,便来到楚天舒身边,也没有问话,只是静静的侯在一旁。
楚天舒在亭中又坐了一会儿,突然发出一阵狂笑,那笑声悲怆,听着令人心碎,楚天舒这样笑了好久,苏源眼中神色复杂,带着明显的心痛,轻唤了一声:“少爷。”
楚天舒的笑声嘎然而止,脸色瞬间恢复冷漠,用那比霜雪还冷的声音说道:“苏源,这世上的女人万不可信。”
苏源这时才知少爷真的为情所伤,而且伤的极深,这样的话实在不是出自少爷之口的,纵然他提醒过千遍万遍,可这世间仅这“情”字唯有亲自经历过了才会有所感悟。
楚天舒冰颜再现,对苏源小声的叮嘱了些事情,便径自去了阁楼,然而走到阁楼门前,陡然间停住了脚步,凝立许久,转身回去听竹轩的书房了。
那阁楼中尽是他与叶雨的回忆,让他如何走进,也是自那日之后,他便再没去过竹林后的阁楼了。
锦轩坊,刘管家急匆匆的赶来,一脸的急色,进门气还未喘匀,便道:“老爷,不好了,出事了。”
楚锦轩正在看账簿,见刘管家这般慌张,正色道:“出什么事了?”
“是米行,米行那边出事了。”刘管家看来是赶得很急,重重的喘着粗气。
楚锦轩见此,从桌案上起身,走到圆桌边,对丫鬟说道:“铃兰,给刘管家倒杯茶。”又转身看着刘管前说:“子晨,你坐下慢慢说。”
刘管家努力的调匀了呼吸,喝掉铃兰递上的茶,并未坐下,说道:“这一上了秋,各米行里的掌事儿的便下去庄上收米,每年楚家都是第一批,附近的几个村子都知道的,不过今年,掌事儿的下去收米,几个村里的庄主都说,米让人收走了。”
楚锦轩浓眉一皱,问道:“收走了?什么人收的?”
“哎……”刘管家一声长叹,楚锦轩似想到了是何人,疑目问道:“仇府?”
刘管家连连点头,答道:“是啊,老爷这可是挑明了与我们楚家做对了,按说那几个庄主与我们长年合作,关系尚好,可是人家出了十倍的价格,这,这,哎,这实在是太高了,哪有人受得住这种诱惑,自然是放给仇府了,那几个庄主也都躲了起来,怕是怕见着楚家的人面上过不去。”
刘管家边说边叹气,看来多少年的交情,也不如这眼前的利益诱人。
楚锦轩万万没想到自己刚刚放松了警惕,便被仇府钻了这样一个空子,这秋天一过,粮食便少了,若是没米,怎么支撑米行?何况每年还要向宫里进献,顿觉不妙,又问道:“一点也收不到么?”
“还是有几个小庄子记得楚府的恩情,偷偷的留了一些给我们。可是,那一点点,还不够我们送入宫中的啊。”刘管家摊开双手,一脸的愁容。
“存粮还有多少?”楚锦轩镇静的梳理着。
刘管家默默一算,答道:“好像还有一些,不过说来奇怪,近日里总会有大批的米被买走。”
楚锦轩听到这里,已然明白了许多,肃声道:“通知下去,自今日起限购米的数量,按户售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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