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屁人人皆可拍,只是巧妙不同!一个玩伴胸有成竹的笑着说:“你们看,虽然公主殿下一直被压着打,但剑如随风芳草,防守相当稳健,并且时不时有精彩的反击,照我看,最后赢的一定是公主!”
另一个暗恨自己没抓住这个讨公主欢心的机会,急忙说:“确实,一路猛攻,是相当消耗体能的,狂风暴雨吊寒梅,再强也不可能持续多久,而一旦攻势衰落,被公主寻找到绝地反击的机会,夺回先机,恐怕对方就要承受公主狂风暴雨般的纯均神剑打击了”。
还有一个出身比较低微的宫卫赶紧附和说:“就是,就是!试看公主之剑舞,言语无法诉其柔美,偏又暗藏玄奥,好比那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青光,剑技之华丽,威力之强大。
足以流芳百世,千年不朽。
何况公主的幽兰曲根本连一次都没用,还有纯均剑锋利无论……这明显是在手下留情”。
仿佛是说给场中两人听,几个年轻而充满傲气的宫卫甲士声音很大,还时不时的瞟李家人这边一眼,那意思似乎在说:先别得意,谁笑在最后,现在还言之过早!“似乎有点道理啊!听说幽兰姑姑结合了血脉激发的本命灵术术技确实厉害的无与伦比,要不是轻敌,两丈厚的青岩都能斩断切开……”钱弘俶嘟囔。
“不成器的东西!最简单的应用,就是最好的应用。
昔年庖丁为文惠君接啵,手之所触,肩之所倚,足之所履,膝之所踦,剨然响然,奏然騞然,莫不中音,合于桑林之舞,乃中经首之会。
文惠君曰,嘻,善哉!技何至此乎?庖丁释刀对曰,臣之所好者道也,进乎技矣。
始臣之接啵时,所见无非全牛者。
三年之后未尝见全牛也。
方今之时,臣以神遇而不以目视,官知止而神欲行。
依乎天理,批大郄,道大窾,因其固然,技经肯綮之未尝
微碍,而况大軱乎!良庖岁更刀,割也。
族庖月更刀,折也。
今臣之刀十九年矣,所解数千牛矣,而刀刃若新发于硎。
彼节者有间,而刀刃者无厚。
以无厚入有间,恢恢乎其于游刃必有余地矣。
是以十九年而刀刃若新发于硎。
虽然,每至于族,吾见其难为,怵然为戒,视为止,行为迟。
动刀甚微,謋然已解,牛不知其死也,如土委地。
提刀而立,为之四顾,为之踌躇满志,善刀而藏之。
文惠君曰,善哉!吾闻庖丁之言,得养生焉。”钱弘俶与几个哥哥不同,对朝政不感兴趣,倒是爱好武事,对这一段出自《南华经》的故事耳熟能详。
杂家《吕氏春秋》也有《精通》篇。
篇中列举了养由基、伯乐、宋国庖丁、钟子期几位靠着旁门左道入得大道的故事。
养由基善射。
他最初先以箭射石、箭穿鸟羽,后来功夫到了,能射杀白猿妖王。
伯乐善相马。
他初学相马的时候,十分专心,时时想着的都是马,日后领悟了按图索骥之道。
高山流水钟子期善于音律之道,他能从乐声中辨出奏乐人的七情六欲。
有一夜,他听人鼓琴,觉得鼓琴人有悲哀的情绪,经过询问,果然如此。
而宋国庖丁善接啵屠宰,恶木人皆息,贪泉我独醒。
轮辕无匠石,刀几有庖丁。
昔年文惠君一赞叹庖丁释刀,庖丁对曰,臣之所好者,道也,进乎技矣。
庖丁日后果然以武入道创出解牛妖刀一脉,开宗立派!只听到罗隐叹道:“我们身处庙堂之上,要的不是打的赏心悦目,是你死我活,幽兰虽然得宠,毕竟还是个少女,与国家大宝无关。
而你们兄弟,却不可沉迷剑舞之类皮相!”钱弘俶也是罗隐的关门弟子,很尊重他的这位供奉,现在被骂,自然是然是洗耳恭听。
罗隐低沉着嗓子继续斥责钱弘俶:“是啊,施恩的剑技只可以称为剑势,沧海横流,长歌洗剑,洗练如此,全部是以杀戮为要旨的,而且还达不到精辟入里,更远远谈不上剑意、剑法之境乃至传说中的剑道境。
但想一想!这就是应用、应变。
除非是旗鼓相当的对垒,或者守株待兔式的蓄势待发,否则所谓的血脉异术,远不如你想象中那么实用!恐怕没等准备好,就被干掉了!武者最讲究的就是应用、应变,所有花俏都是无意义的,学学施恩,以他的武道心志、和血脉激发的水准,难道不会整点异术什么的吗?为什么水系玄气全部凝结在剑上,一味的砍杀?你确定有记住我讲过的东西?
沧海横流,方显英雄本色!真刀真枪的战场不是比武,是血肉的磨盘,融合寂静及激烈,一击则使敌人致命,招摇的人,也会在无声无息之间招致死亡!他小小年纪就明白了,走了最适合自己的道路!而你身负大任,但现在还不明白自己的路线吗?
你的几个哥哥文武双全,是吴越第三代中的翘楚,可惜他们生于安乐,稍微松懈下来!酒色人生!不若第一代那么坚强!更往往对人性有不切实际纯洁幻想,以为人是理性动物,只要把道理说清,凡人就会把忠心奉献给世家,并且服从军队般统一指挥。
令尊是夙兴夜寐的治国理论家,只要给他一瓢饮,他就可以无伤大雅地活下去,把他无任何杀戮战乱发生的强国梦谱成一本本厚得可以砸死牛大部头。
而我们的恶邻居则是实践家,都具有把回天再造之心转变为现实野心的魄力和动机。
特别是那个假子,他首次证明血脉谱系可以成为丰富而生动社会现实,他象一个苦心孤诣匠师,把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原理造成一颗外丹并顺利引爆。
纵然怀着对吴国的全部不满,我们也要说,这个家伙确是个非凡人。
他的全部试验证明一句话,不管是世家大族还是凡人,归根结底是自私,犹如鼠目寸光。
今天,他们老一辈人都去了,只有我们还做为他们失败后遗症而活着。
吴越国小国寡民,身为王孙公子,你以为终其一生,没机会上战场吗?还是你觉得敌人会象世家子弟们一样谦让,等个一炷香让你调整准备?”钱弘俶听的频频点头,如遭雷击!他自然知道罗隐一席话所指,时为吴天祚四年,吴越国歌舞升平,一衣带水的吴国却是风云变色。
据最新消息,李昪已经做好了篡位自立的一切准备,他的部下们已经称其为南唐先主!任何一位国主听了这消息,心里少不得又小小地感叹一下,所谓世家,真的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时不时地总能给大家冒点惊喜出来!谁能想到,这一招大唐李姓布下的闲棋,居然变作了神之一着!
在朱全忠给了大唐最后一击前,没人看得出最终胜负,大唐朝近千年来虽然国势日下,朝廷威严虽在几百年前大乱中丧失不少,地方上全由节度使当家,但百足之虫,虽死未僵,还拥有聚窟州大陆最强大国力,也是各地藩王、封君为何孜孜不息,拼命追讨李姓残余分子原因,毕竟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若让李姓啸聚,已经日暮,来日无多帝国,谁知道没有一个变数。
但是帝国是瘦死骆驼比马大,而且门阀圈子你来我往,薪火相传,有人要是做得太过分,那是会激起众怒的,别说被算计的人是千年帝姓,未必没有自保甚至惊天一爆的能力,只说这徒增的变数会激发那些个帝姓位子地不确定性,就足以引发众怒。
终究还是百密一疏,给了大唐再起的机会!如同琅琊王家那位熙凤夫人所叹息,这样大族人家,若从外头杀来,一时是杀不死的,必须先从家里自尽自灭起来,才能一败涂地!罗隐点了自己这位看好的年轻王孙一句,知道说的深了,转变话题道:“你再想想施恩的这一路剑招,可以说,施恩杀敌用的全是基本动作,曲转如意,环环相扣,不给对方任何的回转余地,这才是战场上需要的技能,纯以杀戮为要旨的杀人术。
练武不是温良恭俭让,不是强身健体,就是杀人术!以技近乎艺,以艺近乎道!奇怪的是,他的剑术还有些书道影子,有意思了,难道真是珠玉在侧?”这时代以武入道者中像养由基、伯乐、宋国庖丁、钟子期几位以杂学入道毕竟少数,大部分的走着文武兼备锤炼武道心志,成就宗师的路子,画符书道也是一种捷径。
帝姓天人中如大梁之帝朱瑱喜弄翰墨,画符多作行书,笔势结密,有王氏羲、献帖法。
现今南唐篡位者的儿子李璟、孙子李煜,前者的符书为楷书乃积学所致,有名于当世。
后者的行书,落笔瘦硬而风神溢出,成就仅次于中原杨凝式的行、草之纵逸雄强,其人善属文,工书画,妙于音律。
置澄心堂纸坊于内苑,尝著杂说百篇,时人以为可继杂家《典论》一脉。
罗隐本人亦皆以行书名世,看得出施恩的路子颇杂,也颇为有趣。
师徒现场教学,引经据典,旁敲侧击的时候,钱幽兰正在咬紧牙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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