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凌晨,珠光宝气的范府已经是满目狼藉,珍奇古玩洒落一地,一家之主范文程却已经顾不得,那是一个头发花白的中年男子,五官端正,容色威严,看得出是久居上位之人,只是此刻双目通红,面有惊色,目光随意在四周一扫,他顾不得宝贝儿子范建身上有伤,一把抓住他胳膊,厉声追问道,“九府泉人门下?你给我把事情说清楚”。
范建被范文程抓着胳膊,挣扎不月兑,疼痛却不敢有丝毫抱怨,低声道,那人说自己是九府泉人门人,叫我们别再找那施恩小儿麻烦。
爹爹,那人是什么来头?”“你吃了熊心豹子胆,竟敢招惹九府泉人门人?‘泉’通钱取泉之不绝之意,那是吴越国主,钱姓啊!”范文程恨不得一把撕了他,‘九府泉人’是区区范姓能够招惹?“我、我不知道!谁让施恩他起先不说,梁子结下才请动了自己靠山是……是‘九府泉人’,他要是一早表明天子近臣身份,我怎么敢和他争女人!”就算范建纨绔荒唐,但也知道九府泉人实力,这金山城里可没有山高皇帝远一说,钱姓威福自专,就是名义上大宋朝皇上话在吴越国这里也是不好使。
“混帐东西,你知道自己惹多大祸?你这浑蛋,什么人不好招惹,偏偏却招惹九府泉人门人?如今之计,只有委屈你了!”范文程对‘九府泉人’实力和势力以及背后一些动作都有所耳闻,别看现在是太平盛世,但是背后隐藏暗流可深着!
却在这时,一阵哭号声传来,让他眉头一皱,怒喝道:“不是叫你们瞒着夫人吗?是谁报信去了!”门帘子掀开,门口,一个华服美妇人吵吵嚷嚷着,一群丫鬟婆子围着劝阻却不好进前来,那妇人虽然被人里三层外三层挡着,却是不肯走,挣扎着抓着范建衣服,作势哭道:“范建,我的儿,这老鬼暮气沈沈,不肯为你出头,说你罪有应得,得?
?了什么大人物,这死老鬼,他不配做你爹。
你别去抛头露面,跟着娘啊,哪也别去,娘保护你,定然不叫人欺负你……”一面说,一面哭的声嘶力竭。
虽然有小丫鬟和仆妇拦着,但她是激发血脉之人,虽然武技修为不高,也不是柔弱妇人,那是那些最底层凡人可以比,一时间拉扯不开,场面混乱非常。
只听有人咳嗽了一声,场面登时一静,是那范文程见情况不好,大喝,吵什么?还以为有人上门抄范家宅邸,这小畜生惹下大祸,全都是你们教唆!”管事精乖的使了个眼神,除了围住几个人,剩下小丫鬟同时行礼,一个个退了出去,这边夫人还在哭道:“老爷!”范文程叹道:“吵吵嚷嚷,成何体统?”那夫人见他,这样扑心中一凛,过去哭道:“文哥,你看,我儿他。”范文程眼中露出怜悯的面色,道:“夫人,你……”突然手中光芒飞快的一闪,范夫人目光一直,已经软软的倒了下去。
范文程道:“还不扶着夫人回房?”又转身道:“小畜生!”范夫人被带着几个小丫头离开,范建冷声道:“祸是我自己闯了,有什么事我自己顶着。
不牵连旁人!”他冷静下来,也知道自己捅天大篓子,心慌意乱之下便豁出来,破罐子破摔,将责任全揽在自己身上。
范文程呸了一声,提掌击塌半边木几,喝道,“你顶着?你多大能耐,如果事情牵扯大家族,就算你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
范建再怎么混帐终归也是范姓根苗,自个儿骨血,范文程纵然恨不得打杀他,但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他自然没有撒手不管道理,深深吸口气,松开握着他胳膊手,安慰道,“你先养好身体,这件事情我自会处理,那……‘九府泉人’虽势大,但凭我财势和那边关系,相信问题也不是那么严重,总之这段时间你给我好我好好待在家里,哪里也不准去,我先去探探,看看施恩这外来强人和九府泉人究竟有什么关系?”
范文程自然不是这毛头小子可比,他心中快速的思量: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但‘九府泉人’一族权利最大当然是钱王钱龙锡和他三代儿孙,钱王是做大事人,加上自己和中原范姓有些渊源,肯定不会为这点小事而大动干戈,而执政的世子也和自己有些交情,贤王钱谦益是出名公子,不理外事。就怕施恩是第三代世孙暗子,传言世子身体一日不如一日,有传位给三位世孙之一的意图,而自己又和几位世孙走的不是很近,看来是要报效些钱财了…
甚至为了保住盐业,牺牲掉一个儿子算什么。范姓根基太浅,这盐业可是利之所在,是乃范姓家族昌盛基业恒固关键,事虽万难,也得不计毁誉,豁出去咬牙硬干。
…等一下,难道对方是因为“那边”的关系,为了铲除隐患,有备而来?至于钱幽兰方面的关系,范文程根本没有想过。
男尊女卑年代,女子在床下床上都是没有什么地位,除非本身实力惊人,其它任你身份如何高贵,家财万贯,男人都是看不起和不屑。
对那个深深认定男尊女卑范文程来说,钱幽兰就是叫做钱姓的帝姓附属品,就算抗议说她个人也是有意识与自尊心,他也会认定那跟工具程度差不多而已。
想当年那个不可一世的大周皇武则天之败,不是因为她随意废立皇帝,欲改朝换代,直接威胁李氏家族的地位。
而是因为牝鸡司晨,与传统的男尊女卑思虑水火不容,这样一来,势必引起天下久无君,遂有取而代之。
范文程才有暇放眼四顾心忖,人家在练兵秣马,而自己却在征逐声色!范府虽然恒赫一方,但在金山城内军士多出自钱姓左右羽林军,余下也是金吾卫精锐,不比被范家喂饱的一般州县驻兵,更别提李府的私兵了!如今,还真是要早作打算!钱姓辖地十四州数千里,军伍数十万,如果对方真的为那事而来,自己未有族灭死绝已经算是人家高抬贵手,自家祖上有德。
怒哼了一声,范文程逼视这不成器的儿子,“‘那边’送过来的物事,你没有动过吧?”从绛云楼回来,心有余悸的施恩,发现自己的修炼计划再一次被打断。
李府别院,歌舞升平,一席宴席,正是县丞胡广在宴请施恩,这位名义上的金山城二把手是凭着军功升迁,其人如铁塔般强壮,三十多岁年纪,浓眉大眼,一副北方汉子模样,可惜没有家世背景,也没有朝中奥援,所以只能作为李县尊和范县尉中的粘合剂。
而在他旁边人,正是县尉范文程。
酒过三巡,范文程凝神仔细观察于施恩,见他威仪非凡,只是太也年轻,有待来日,不敢预测。
再后胡广咳嗽一声,离席更衣,随口道:“老子近日身体不适,准备归乡静养,今日就算是饯别了。
对了,老范说啥知道施公子喜好,因此特别准备些余兴,就拿出来吧!”范文程立刻结束今天天气哈哈哈的谈话,站起身来,抱掌躬身,“老朽范文程参见施公子。
素闻施公子英雄过人,果然是气宇轩昂”!本来以他名望地位,也不用如斯谦卑,但此刻只好忍辱负重。
礼下于人必有所求,施恩作势笑一笑,“世叔谬赞了,该是小辈给您赔罪才是!”范文程听到他不妄自尊大,反而心中暗惊,全身起疙瘩。
一番恭敬地行礼,一老一小两只狐狸攀谈几句话,接着范县尉将一个小包放在枣木桌上。
“犬子与我说,前时他在贵处作客,言语多有冒犯,我本意便着他负荆请罪,只是教训孽子重了些,只好舍出老脸送来些礼物,聊表罪意,望公子笑纳”。
施恩听后已明其意,说道,“范家主言重,冒犯二字,实不敢当。
况且如此厚礼,如何克当,施恩心领便是,还请世叔收回。
范文程忍气吞声道,“老朽虽然不修武道,却也知道明白这项修行十分艰巨,某不才,虽然县尊自然不会薄待了足下,但资粮总是多多益善,所以,老朽也准备好了相对应物事。
择是薄礼一盒,顶献座前!不妨揭开来看看!”说着伸手示意揭开红绸。
施恩在确认过心觉之后,便动手打开包裹,包裹内塞满了金宝银条、珠光宝气。
范文程将包裹挪到施恩眼前。
“人言修行必须‘法财侣地’缺一不可,这是修炼武道必须经费,还请笑纳”。
范文程微笑道,“本不敢劳动大驾,当然,在施公子武道百尺竿头放步行之后,老朽还会准备加倍资粮作为成功襄助。
愿一路护送公子青云之上!并祈请宽赦自愿进奉号令,归属门下,如今的区区之数,尚望笑纳!”施恩不接,相对于脸上带着老谋深算微笑的范文程,施恩则是间不容发地做出了那当然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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