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夕阳无限好。
云端携楚非衣并肩而立,目送将军府的华丽车辇带着一队家仆浩浩荡荡的离开。
路上的行人皆行色匆匆,是不是都赶着回去陪伴家中的夫儿老小呢?夕阳的余辉之中,一对垂暮的老夫妻相互扶持着迎面而来,老妇人满面皱纹,云鬓如霜,样子看上去庄严而肃穆;她的夫郎看上去较之要年轻些许,青丝如墨,在夕照之下闪耀着光泽,他默默的走在白发老妇的身旁,显得顺从而满足,因为他已将他的一生交予他的妻主,并且已收获了一生的安定与幸福……
当这对老妻少夫从他面前经过时,白发妇人突然转头看了云端一眼,正好与她四目相对,白发妇人面无表情,云端还是很友善的朝她点头微笑……
云端轻轻的叹了口气,她每次看到这样的老年夫妻,心中都有种说不出的感触,因为她不知道到了像这对老夫妻这样的晚年,自己会在哪里?亦不知道自己到了这样的晚年,是不是也会有终生的伴侣陪着她?
只是这一次,她心里的感触却是幸福多于惆怅,因为楚非衣正陪伴在她身边。她忍不住牵起了楚非衣的手,可楚非衣的手冷得就像冰块一样。
云端关切的询问:“非儿,怎么了?你的手怎么这么凉?是累了还是不舒服啊?”
楚非衣勾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半晌不吱声,过了好久,才抬起头来嫣然一笑,道:“我没有不舒服,也不累,就是饿了,很饿很饿,饿得都快要晕倒了……”
“小傻瓜,饿了怎么不早点说呢?那咱们现在就找个酒楼吃好吃的去……”云端放下心来,又问:“你想吃什么?”
楚非衣眼珠子转了转,道:“我想吃上次你买给我吃的那个香汁排骨。”
“这还不简单,那走着呀……”云端拉着楚非衣走了几步远,突然又停下来,道:“那香汁排骨我是在天香居买的,可是天香居在城北,我们现在的位置却是在城南,从这里走过去最起码也得大半个时辰,你现在都要饿晕了,还能挨到那里么?”
楚非衣不甚在意的笑笑,道:“没关系呀,大不了多饿一下,一会多吃一点么!”
云端想了想,提议道:“要不,你在这等着我,我去把赤焰带回来,再一起骑马去,好吧?”
“太麻烦了,干脆我们雇一辆马车去吧?”
“好……那就依你吧!”
于是,她们很快雇了一辆马车,马车跑得很快,但天色似乎黑得更快,现在从车窗看出去,已可以看见的千家万户陆陆续续燃起的灯火。
车厢内,云端看着窗外的灯火出神,楚非衣则蔫不拉搭的伏在她怀里假寐。
不一会儿,楚非衣突然仰起脑袋,问道:“你们女人是不是特别在意女嗣的传承?”
云端有些模不着头脑,不明白楚非衣怎么想起问这个问题,莫名其妙看着楚非衣,以眼神示问,什么意思?
楚非衣会意,又说:“鸿静有了身孕,就要做父亲了,看得出来,他的妻主很宠他,他看上去好幸福哦……”
云端闻言邪邪一笑,出其不意的伸手在楚非衣的敏感处模了一把,遂含沙射影道:“我什么时候让你不‘性福’过?”
楚非衣被云端的突然袭击逗得一声闷哼,随即不依不饶的扑上来,却轻轻的咬住云端的耳朵,喃喃细语道:“讨厌,好讨厌啊!你又撩我……”
云端呵呵直乐,道:“你是我男人,我不撩你,难道你要我去撩别的男人啊?”
楚非衣却将她拥得更紧,咬牙切齿道:“不许找别的男人,不许东扯西拉,我跟你说正经的呢?”
“怎么?羡慕小静要当父亲了?这个也很简单啊,等我们结了婚,你也可以给我生十个八个孩子的……”
楚非衣忍不住脸一红,啐道:“人家跟你说正经的,你总是扯些乱七八糟的!”
云端一脸古怪的瞪着楚非衣,半真半假的开玩笑,道:“什么叫乱七八糟的?成家立业,生儿育女原来就是天经地义的事啊?难不成你不愿意给我生儿育女,不愿意一辈子和我在一起啊?”
楚非衣连忙道:“我愿意为你生儿育女,愿意和你一辈子在一起,我愿意,我愿意的,只是……”
云端看着楚非衣欲言双止的模样,心中一突,接下话头追问:“只是什么……”
楚非衣还不及说什么,这时,只听到马儿一声长嘶,车身蓦的一震,马车已在一间灯火辉煌的酒楼前停下,这家酒楼正是洛水城高档的酒楼之一—天香居。
楚非衣拉着云端的手跳下马车,欢呼雀跃的道:“哦……终于到了,走,我们先去美美的吃上一顿再说……”
云端难得一见楚非衣孩子气的小样,不禁失笑道:“搞得好像我平时多虐待你似的……”
此时此刻,正是就餐的高峰期,天香居里高朋满座,人声鼎沸。
云端本想订个包间,可是包间已满,好在运气还不错,座无虚席的大厅刚好有一桌结账,才空出一张桌子,也不至于白跑一趟。
可刚刚坐下,点完菜,楚非衣又站起来,说:“我要出去一下”
云端忍不住追问道:“你要去哪里?”
楚非衣弯下腰,脸贴着她的脸,附在她耳边悄悄的说道:“刚才在在织锦苑等你的时候茶水喝多了,我要去方便一下,待会也能多吃点啊!”
酒楼里这么多人,楚非衣的脸贴得这么近,就连云端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她感觉一屋子的人都在看着她。不过,她觉得心里甜滋滋的,像楚非衣这种个性内敛的男子,若非是全心全意的爱着她,又怎么会在大庭广州众之下跟你如此亲密呢?除了云端之外,楚非衣眼中好像已看不到第二个人了!不过,话又说回来,云端又何曾亏待过楚非衣呢?
她们点的菜早已上齐,可是楚非衣还没有回来。
这个小家伙,到底干什么去了?去了这么久还不回来,不至于上个厕所还会迷路吧?云端叹了口气,抬起头,突然看见一个人从门外走了进来,这个人她认识,正是那位方才在路上见到过的白发老妇。
她刚才不还带着小夫郎在城东的大街上逛么?怎么现在却一个人跑到这里来了?跟她在一起的小夫郎呢?不过,想想又觉得自己挺无聊的,既然自己能坐马车从城东到城西来吃饭,自然人家也能,再说,人家是不是一个人还是两个人,带不带小夫郎与她又有什么关系呢?
谁知,这位白发老妇人像是跟她约定好的熟人似的,径直走到她面前来,而且还大刺刺的在她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来。
云端不由得怔住了,她发现这个白发妇人从一进门开始就一直在盯着她,不仅脸色很严肃,眼神也是冷冰而肃杀,就好像云端是她的冤家对头似的。
云端勉强的笑了笑,问道:“这位大娘是来找我的么?”
白发老妇人道:“哼……”
云端又问:“我好像从来没有见过您啊?难道您认识我?”
白发老妇人道:“哼……”
云端再问:“是我什么地方得罪您了么?”
白发老妇人道:“哼……”
云端实在搞不懂这位白发老妇人是什么意思?也不再问了,因为她已经知道她是来干什么了,这位白发妇人是来找碴的,可是,她怎么也记不起,自己是在何时,何地得罪过她?而她好像从来都没有见过她俟!难道……云端一惊,心念电转,莫不是这个身体的前任宿主惹下的是非,找到现任的她,如今又要她来给前任宿主背黑锅?天啊,她不会这么倒霉吧?可是,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该来的总会来,她现在只希望楚非衣快些回来。
白发老妇依然盯着她,突然道:“你不必等了……”
云端有些莫名其妙,道:“不必等什么?”
白发老妇道:“你不必等那个人回来了……”
云端狐疑眼神梭来梭去,试探的问道:“你知道我等谁?”
白发老妇道:“无论你在等谁,你都不必等了,因为他不会再回来了!”
云端的心一下子被抽紧了,惊诧道:“您如何知道他不会再回来?”
白发老妇人终于换了副表情,露出不屑的表情,冷哧一声,道:“别管我是为什么知道,反正我就是知道,他不是你能想的男人……”
对于这样前不着意,后不着调,完全不知所谓的对话,云端突然一下子就失去了耐性。她可以确定,自从她进入这具身体,她与这位老太婆素昧平生,却不能确定,对方是不是认识她?她也不知道这白发老妇口中所说的不是她能想的那个男人是谁?会是楚非衣么?还是另有其人?这位神秘的白发老妇人到底是什么人?到底想干什么?或者她根本就是认错了人,还是她自己原本就是个神经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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