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国之大事,治其礼仪,以佐宗伯。”他说得淡然,“而且你会多知道一些我们一起存在的国家的礼教与文化,让这里成为你的第二个家乡。”
花囹罗笑道:“以前就知道你心思缜密,现在看来还挺会说贴心话的嘛。”
他正儿八经说道:“我不想让你觉得我寡言无趣。”
“你就是无趣。”从来没想过会跟花离荒这个大魔头走到今天,笑着她又说,“你无趣。”
花离荒看了她须臾,弯腰就将她扛上肩膀,在她笑着抗议中进了房间。
许久之后,罗帐之内。
她趴在他身上,浑身粉红香汗淋漓,他将贴在她面颊上湿濡的黑发拨到耳后,低声问:“还无趣么?”
花囹罗气若游丝,身服口不服:“特么无趣……”
虽然不知道特么是什么意思,但他知道还是无趣的意思,于是抱着她的腰翻身将她压在身下。
还来?不是人啊不是人,花囹罗连忙道:“有趣,您太有趣了。”
“有趣?”他挑眉问道。
“相当有趣。”她笃定点头。
他嘴角一勾:“如此有趣,岂能不继续……”
“呜?唔……嗯……”
*********
次日。
花囹罗带到学识堂学礼仪,教她的人是以为年长的宫女李掌事,掌事的职务应该算宫女当中级别比较高的了。
这个倒无所谓了,可为什么会叫童天心在旁听?
她这叫旁听呢还是看戏?
而且那李掌事,动不动就拿九公主做范例,让她模仿。她都是范例了,那还来旁听做什么呐。花囹罗心情是相当不爽。
那老太太一直在念叨念叨一遍,然后就提问,回答出来才见鬼呢,谁能一下就能背出女子十徳十诫七出三不去?
可童天心却淡然说道:
“孝顺、爱语、柔顺、端庄、守贞、勤俭、坚忍、明理、宽恕、智慧为十德。不孝、两舌、嗔恨、任性、不贞、懒惰、挥霍、妖媚、妒忌、强势为十戒。无子、yin佚、不事姑舅、口舌、盗窃、妒忌、恶疾属七出。有所娶无所归,与更三年丧,前贫贱后富贵,三者属于三不去。”
她事先一定就知道的吧,不然怎么可能老太太说一遍她就记住了?
花囹罗不服了,反问道:“李掌事,恶疾为什么会属于七出?”
七出的意思是有以上七种行为之一的,丈夫可以休妻。三不去是指有以上所说的情况之一的,丈夫不可以休了妻子。
“法典上就是如此记载规定的。”这是西岐国李掌事的官方回答。
“我反对。”花囹罗作为现代学生积极提出反对意见,“如果说夫妻共患难,妻子患上恶疾,丈夫就休了她,岂不是天理难容?”
李掌事似是听到了大逆不道的话:“姑娘,诋毁法典可是大罪,休得胡言!”
“本来我说的就是事实。”
“就是!”小丑蛋觉得主人说得特别对。
“信口胡言,女子以夫为纲,婚姻关系掌控权永远属于丈夫,恶疾怎不属于七出之内。”李掌事觉得花囹罗完全不可理喻。
花囹罗觉得老掌事的教条古板教育,绝对不能接受:“站着说话不腰疼,就打个比方,要这事儿落你身上你干吗?”
“你……”老掌事气白了脸,因为这姑娘完全不知三从四德,“太放肆了,言语轻狂,诋毁法典,可是口舌之罪。虽然尊卑须分明,但此刻我为师你为徒,若你认错还可以不罚你……”
花囹罗听得直犯晕,平时花离荒他们说话也没那么古老啊。
“即便是法典,这个条文也该改了。”
五分钟之后,花囹罗就被罚举着一摞法典书籍,跪在学识堂门内的院子里悔过半个时辰。
花囹罗是不想被罚,但那老太太说要告到皇后那去,本来皇后就对她不满,要再跟皇上一提,准得给花离荒制造出不必要的麻烦。
花囹罗算潗算是整明白了,所谓的学礼仪必须言听计从按书本才有唯一出路。靠,别等哪天她出头了的,第一件事就是要把七出中的恶疾给废除。
不过比较恶心的是,童天心在她被罚的时候,以万事都是事不关己的模样,在学识堂安静看着礼教的书籍。
完全是来反衬她是个顽劣学生来的。
“主人,我包里有鸡腿你要吃吗?”
花囹罗看看四周,并不见有人,立刻点头:“快点快点。”
在这学习不仅耗脑力,更耗精气神啊。
小丑蛋拔出鸡腿才给她咬了一口,李掌事就发现了,对花囹罗简直失望透顶。教了宫里那么多人的礼仪,其中不乏皇子皇女或妃嫔,可还是头一次见到花囹罗这样的。
于是加罚一个时辰……相当于三个小时。
午饭没了……
中午休息时间,童天心跟她的侍女就离开了,离开的时候依旧给她的是一个淡淡的笑容,完全看不出她心里的任何情绪。
她还真能做到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也不讽刺,也不落井下石,该干嘛还干嘛她的,那么想嫁给花离荒,难道她就不想刺激一下她?
“主人,怎么办?”小丑蛋捧着鸡腿,想给主人吃吧,可又怕那老太太会从哪个角落里出来,不给吧又怕主人肚子饿。
于是撕下小小一片肉肉。
“我偷偷喂你好了,主人。”
花囹罗看它贼眉鼠眼的,顿时笑得手都抬不起来:“不用了,你吃了,饿一餐没关系。”
“那我自己吃了哦。”小丑蛋也忒听话,直接就当着她的面,哈呼一口撕下鸡腿上一大片肉吃。
“赶紧转过去,别让我看到你吃。”太折磨人了。
小丑蛋嘿嘿笑了笑:“要不主人,我去告诉宁王好不好?”
“没事找事,这点小事,总之现在不要闹出什么事端来就是了。”手是在太困了,花囹罗将书放在头顶。
“呜,好吧。”小丑蛋转过身去,“呜?主人……”
“干吗?”
花囹罗偏头一看,心里忽而咯噔一下。
九千流站在廊檐下,她许久没见他穿那身妖艳如火的长袍,她不喜欢他穿白色,因为颜色太过苍白,那么苍白的跟他的脸色比起来,却相差无几……
以前总觉得他走到的地方,都会繁花似锦,热烈鲜艳。如今就算周围花红柳绿,也显得格外荒凉。
他像在慢慢枯萎着……
九千流举步朝她走了过了。清风迎面,银发拂动,依旧美得倾城的容颜,三分哀怨七分绝望。
花囹罗不敢看,紧紧捏着头上的书册低下头,可他脚步未停,一直靠近。
“站住!”花囹罗忽而惊喊,“你别再走过来了。”
他脚步停了一会儿,又继续往前:“如今本宫为何要听你的话呢?”走到她跟前单膝及地蹲下来,“如此喜欢自由的你,被困在这笼子里学礼仪,开心还是不开心呢?”
“大……是三殿下你告密的吗?”小丑蛋质问道。
九千流眉眼一抬,小丑蛋立刻被灵焰冻结,从半空中硬邦邦掉在地上。
花囹罗惊讶地看向九千流。
九千流轻笑:“终于肯看本宫了么?”
“你……”他的唇色也没了之前的色泽,感觉像大病初愈,花囹罗心一揪,紧抿着嘴看着他。
“如何?本宫就是告密之人。”
“不是你。”一点也不怀疑的相信。
“就是本宫,不是说过恨你的么?即便杀你那也是很可能会做的事。”
反正她心里就是无理由的确信不是他,花囹罗叹了口气,又想垂下脑袋继续当千古罪人。
九千流却忽然出手将她的脸拨回来:“不许低头不许不看我……”连多装一下也装不下去了,“你不看如何知道我有多恨你。”
花囹罗的眼泪顷刻间挤上了眼眶,她不想伤害他,可是怎么办?
“对……”
“我说过永远不要再对我说这三个字,我不原谅。”
脑中忽然出现了在红颜坊时他们说过的话,记忆涌现。
……真不明白你脑子是怎么想的,居然宁愿受天劫也不愿意娶花离镜,万一命都没了,你值得吗?
……自然值得,我可是你的男人,如何能娶别人。
……对唔……
……永远不要再对我说那三个字,我不喜欢听。
花囹罗的眼泪决堤,不说对不起她还能说什么?
看她如此为难,依旧不忍心,可他如何能不为难她?九千流苍凉一笑:“花囹罗,你真的喜欢花离荒么?”
她知道她的回答会残忍的像把刀,但她却不得不诚实回答。
“我喜……”
话没说出口,她被九千流施了法术静止不能动,九千流目光像陨落的星星,却自虐又缓慢地重新问:
“花囹罗,你喜欢本宫还是喜欢花离荒……”
法咒解除。
为什么一定要让她如此残忍?花囹罗闭上眼。
“花……”
她再次静止不能动。
这不是他要的答案,九千流低着头,嘴角再也洋装不起一丝笑意,千疮百孔不过如此。
“丫头,那你喜欢我吗?”
这个问题对于花囹罗而言,比起之前他问的更难以回答。如何能……不喜欢他?可是如何能说喜欢?
这个问题对于九千流而言,比起之前问的更痛苦卑微,他已经不去比较她更喜欢谁,可若是她还说不喜欢……
丫头,你还不如杀了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