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似穹庐,笼盖四野。山沉远照,绿野茫茫。枣红色小马上的孩童时而俯身疾奔,时而贴马侧骑,时而单手撑着马鞍跃起……
远远行来的三人看得目不转睛,连连称奇。这么小的孩子骑术已这般了得,实在是令人惊叹!
“啧啧,李三儿,你怎么没告诉我营中还有这么一绝品女敕雏?”赫连铁坤双眼直直盯着远处女童,一脸的yin邪神色。
“大人莫急,待小人打探一番,自会将人送到您帐内。”被换做李三儿的汉人男子亦是瞪大了眼睛,他确实不知羌人营地有这等货色。
两人三言两语间完全是把凌细柳当作了货物、甚至是畜生看待,且丝毫未觉不妥。
倒是赫连铁坤身旁的另一匈奴男子,皱了皱眉,不满道:“铁坤,我等此次出行肩负重要使命,而今事情未见起色,反而祸事连连。忽律已然枉死,你再这般胡闹下去,迟早要坏了大事。”
“不过是几个小女奴而已,能坏了什么大事。”赫连铁坤摆了摆手,无所谓地笑道:“难不成羌王送的那些佳丽不和你口味,不如我送你几个女敕雏,也让你尝尝鲜!”说着,他露出了只要是男人都懂的yin邪笑容,眼睛意有所指地瞄向马上的女童。
“哼!你还是留给自己用吧。再过几日羌族各部首领会盟,届时若是大事不成,单于必会怪罪于你我。”男人说罢扬鞭重重甩在马**上,面色阴沉的打马离去。
赫连铁坤见乌维气呼呼的走了,冷哼一声,在地上用力啐了一口,暗骂了几句。
却说李三儿得了赫连铁坤吩咐颠颠儿地奔向凌细柳。
凌细柳一早便发现了几人身影,是以见到李三儿的到来并未表现出多少惊讶。
李三儿打马停于凌细柳面前,扬了扬脸,眼睛觑成一条缝儿,做足了狗仗人势的奴才嘴脸。
他朝凌细柳扬起马鞭,颐指气使道:“哪里的贱奴,谁准许你骑马了?”
凌细柳却像是没有看到他,兀自掉转了马头,悠哉悠哉地朝着反方向行去。
“女乃女乃的,你耳朵聋了么?赫连大人要见你!”他气呼呼地甩着马鞭赶过来。
“什么?你是在叫我么?”凌细柳茫然地仰起头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对,叫的就是你,赫连大人要见你。”李三儿十分恼火地瞪着凌细柳,扬了扬鞭子几次想要落下,但是一想到赫连的意图便忍下了。若是这孩子身上落了疤,影响赫连大人的心情就不美了。
凌细柳依旧一副懵懂模样,她故意伸长了耳朵,大声道:“啊?谁要见我?”
李三儿见她仍是一副木楞楞的样子,登时大怒,指着远处赫连铁坤所在的方向怒喝一声道:“喏,看见那里没有,快过去!”
“哦。”凌细柳木木然应了声,神情依旧是呆呆的。
李三儿见她那副呆傻模样,气的腮帮子疼,气呼呼地甩了鞭子走在前头,“跟我来。”
凌细柳“哦”了一声,又是一副迷迷糊糊的样子。
李三儿打马在前,远远瞧见赫连铁坤不住的对自己扬鞭,心喜道赫连大人已是这般急不可耐,若是自己把这事儿办好了,一定会得到羌王赏识,再不会轻易被羌人欺负了去。
他这边喜滋滋的幻想,眼瞅着赫连铁坤驾马而来,临到近前未及他邀功便是迎头一鞭。
只听赫连铁坤冷喝道:“蠢货!你带的人呢?”
李三儿连忙回首望去,哪里还有半个人影。
凌细柳料想今个儿自己戏耍了两人,二者必不会事罢干休,尤其是赫连铁坤。想到他看自己的眼神,凌细柳便狠狠捏紧了马鞭,手掌间的刺痛令她稍稍缓解了此刻的心如刀绞。
她永远忘不了齐秀儿惨死的一幕。
她咬紧下唇,一遍遍地告诉自己,时机尚未成熟,她必须忍着,忍着,直到手刃仇敌的那一刻。
远远瞧见马场上的两人,凌细柳轻巧地下了马,一路牵着马儿向两人走去。
她离开不过一个时辰而已,尔雅的骑术已小有所成,当然其中到底几分真假也只有尔雅自己心知肚明。
尔雅今个儿穿了一件绯红色云锦团花窄袖短衣,下裳是一条浅紫色的长裤,脚蹬一双云纹翘尖羊皮靴,腰束一寸宽皮带,趁着腰身不盈一握。
她身段并不见得高挑,却糅合了江南女子的娇小玲珑。这一身绯红骑装衬得她肌肤胜雪,真真是人比花娇。
凌细柳远远瞧着她便似一枝娇女敕欲滴的牡丹花,只待人采撷。
蓦地,奔驰中的马儿扬起前蹄,一个猛蹿疯了一般狂奔起来。马上的少女便如被风雨摧残的花瓣几欲离枝。
凌细柳看的心惊,下意识地便要翻身上马。待看到尔雅身后急急追来的年轻人,她扯了扯嘴角,低笑一声:“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美人计其实是所有计策中最能被人一眼看出目的的计策,可是,她同样也是最令人防不胜防,无法抵挡的。
就好似一杯鸩酒,端看那捧杯奉上的人是谁。
此时的姜赫便是那心甘情愿饮鸩止渴之人。
凌细柳闲闲地在一旁看好戏,看着尔雅像落线的风筝一般飞起,看着姜赫儿英雄救美,好一番郎情妾意。
这戏本子虽然俗套,但唱戏的人不觉得俗,看戏的人也乐意看,于是这戏便真真有了看头。
当然,这看戏的人不止凌细柳一个。
她撇了撇嘴,将灌木丛后贼头贼脑的两人一番打量,心说羌王这绿帽子带的似乎很过瘾。
姜赫送尔雅回营地的时候,两人更是秋波频频暗送,眼角眉梢都荡着绵绵情意。
凌细柳眼观鼻鼻观心权当自己是瞎子,到了营地时,尔雅便收敛了情绪,做足了冰美人姿态。
“姑娘姑娘……奴婢知错了,求您不要赶我走,金钏儿日后再不敢了……”隔了营帐老远便听见女人的哭喊声。
待走近了些,凌细柳便看到金钏儿一副蓬头垢面地跪在营帐外,她虽是衣衫褴褛,遍布血痕,但听她方才老远扯的那中气十足的一嗓子,凌细柳便知这金钏儿是打发不走了。
哪有人被鞭笞了一天,还这般精神抖擞?明摆着是身后有人撑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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