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月儿似是将她的话听了进去,她摩挲着下巴偏过头一阵沉思,过了半晌她看着凌细柳认真道:“你说的似乎有些道理。”顿了顿,她眸中乍现凶光,用力踢了一脚赫连铁坤的**,笑道:“可我直觉对付赫连铁坤这种禽兽便是**上的折磨就够了。”
赫连铁坤哆嗦着整个人从椅子上滑了下来,他蜷缩成一团儿,口中只能看出低低的呜咽声,眼中已无了神采,全然浑浊。
凌细柳只看了一眼,便知赫连铁坤活不了几个时辰了。她本就没打算放过这厮,此次却是别人替她出了手。
然而,她却是不高兴的。
是以,她趁着杜月儿邀她欣赏大作之时,袖中匕首猛然滑出,一送一抽的功夫,赫连铁坤瞳孔微张,身子猛然一个哆嗦便没了生机。
凌细柳却是在瞬息间要了人的性命。当杜月儿发觉她意图,并欲阻拦时已经迟了,她登时便发了怒,狠狠地瞪着凌细柳,甚至于手上的匕首也在一瞬间刺了过来。
“你为什么要救他?”
那一招又快又恨,当真是存了杀意的。
凌细柳神色微变,身子陡然后倾,与此同时右手伸出猛然抓住她握着匕首的手腕,指尖沿着手臂滑下,转瞬间点了她右臂几处大穴。
“咣啷”一声,杜月儿手中匕首骤然坠了地,她的半个手臂已然僵麻。
凌细柳冷声道:“我不是在救他,而是在救你。小小孩童,为何如此狠毒?”
杜月儿眼中掠过一丝杀气,狠狠瞪着凌细柳,眸中神色变幻万千,末了却是咬紧了牙关,冷声道:“终有一日,我会胜了你。”
说罢,她猛然转身快速跑出了帐子,竟是连地上的匕首也未拾起。
凌细柳漠然立于原地,看着她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夜色中。她俯身捡起地上的匕首,梅花匕,精铁所制,状如梅花,因此得名。
她的手指摩挲着把手处的一枚梅花刻纹,良久之后却是叹喟道:“杜月儿,若是可能我希望我们此生不复相见。”
经杜月儿一闹,凌细柳的计划再次被打乱,眼下当务之急便是处理赫连铁坤的尸首。既然赫连铁坤已经死了,那就必须让他的死发挥最后的余热。
一盏茶功夫后,军营里忽然出了盗匪,一位军官的宝贝被人偷了,灯火四起,士兵纷涌而至,却见黑夜里魅影重重追赶着便至一处营帐前没了身影。
几名士卒掀帐而入,却不知为何室内黑烟弥漫,暗中似有人影晃动,士兵纷纷举刀相抵。
倏地,黑暗中亮起了火光,不知是谁惊慌中撞到了烛台。顿时火光窜起,炙烤之下几人四下逃窜,好不容易逃了出来却发觉身后的营帐已笼罩在大火之中,火势之盛直冲云霄。
人群一阵慌乱过后,立即开始灭火。
塞北的风是无情的,不,或许是善解人意的,一桶桶的水浇上去好似泥牛入海,全不见效果。反而是周遭的帐篷都受了连累,火舌迅速窜起,转瞬便吞噬了几个帐篷。
大约半个时辰后,火势终于消减了。而最先起火的帐子已烧成了灰烬。
此时,羌王已闻讯赶来,还未来得及询问事情始末,便听闻姜赫儿一声惊呼:“赫连铁坤还在帐子里呢!”
羌王脸色一沉,快步上前一把抓住姜赫儿的领子,怒喝道:“你说谁在里面?”
面对父亲满面的怒气姜赫儿猛然愣住了,隐隐地他猜出自己闯了大祸,身子下意识地哆嗦了一下,谁知羌王更加恼怒了,他抬起一脚踢在姜赫儿的心口,力道之大竟让他一个习武之人跌撞在数步外的木杆子上。
他骂他是没用的东西!
姜赫儿跌坐在地,低垂着眉眼,一副自暴自弃的模样。可那埋在衣袖间的手指却在缓缓收紧,也许一切都在这一刻变了。
人群快速被舒散,被留下的皆是羌王的亲信,还有一位医者。
羌王向医者挥了挥手,又对李三儿低语了几句。接着两人便进了营帐,没多久李三儿出来了,脸色十分难堪,手指甚至有些哆嗦。
见着羌王的眼光,他僵着一张脸点了点头。
他确信里面的人就是赫连铁坤,即便是烧的面目全非,但数月相处下来,他与赫连铁坤走的最近,他的身体他亦是有所了解的,他确信里面的两具尸体中有一位即是赫连铁坤。
羌王的脸色很沉,眉宇间有隐忍的狰狞怒气,盯着几乎化为灰烬的帐篷半天吐不出半个字来。
末了,却是咬牙切齿道:“今天的事情半个字也不许对外吐露。去,把姜赫儿叫来。”
凌细柳对这样的结果很满意,她知道姜赫儿已经做出了选择,也知道匈奴人不久便会得知赫连铁坤被羌人活活烧死的事实。
这些就已经够了。
既然羌王这会儿有的忙,那么她就去会会尔雅。
尔雅害怕黑暗,是以她的屋子里总是亮着一盏灯,长长久久。
凌细柳对这里已然十分熟悉,她几乎闭着眼睛也能模到自己睡觉的地方,可是今夜她感觉到了一丝不同于以往的宁静。
明显的,周围的守卫少了许多。长久提心吊胆的生活练就了她对危险的超前感知度,同样练就了她敏锐的身手。
她蹑手蹑脚地靠近了尔雅的住处,竖起耳朵,仔细听了一会儿,可是里面一丝声音也无。
这般静谧却更显诡异,她掏出匕首便欲割裂帐子钻进去,忽地,她隐约听到了尔雅的说话声。
“你回去吧,我是不会跟你走的。”
“难道你打算一直留在这里伺候那老东西,他的年龄足以做你的父亲。”男子的声音有些莫名的熟悉,那是介于男人和男孩的声音,就像风吹过树林,拂过树梢发出的呜呜声。
她抬起的手指滞在半空,乌黑如星的眸子有瞬间的暗淡,转瞬便又恢复了夜一般的沉黑。
“那又如何?我选择怎样的男人是我自己的事情,你又是谁凭什么管我?”
少年的声音稍滞,“你知道么,这么多年我一直在找你,即便你的父母不在了,你还有我们。跟我回去吧,尔雅。”
“不,我不回去,我喜欢这里。你走,快离开这里,否则,别怪我不客气。”随着话音落下的还有铿锵之声,尔雅似是拔出了利器。
“尔雅,这里并非久居之地,你若想通了随时可以来找我,你知道我在哪里的。”他声音越说越低,便是他自己也知道,面前的少女是再不愿回到自己的故乡。
“我不知道,你快滚,快点儿离开这里。”
躲在外头的凌细柳心情十分抑郁,今日夜里不知怎么了,她竟是接连听了三场避角,且一次比一次诡异。
里面的少年郎难不成是尔雅的情郎?
想到此,她脑海里立时浮现起姜赫儿那一双深情款款的眸子,随即打了和寒颤,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既然尔雅此刻夜半会情郎,她也不便插手,抬头看了眼天色,她便打算回去补个觉。
她刚站起身,便听身后“哗啦”一声,未及扭头,她便感觉到一股前所未有的杀意逼近。
攸忽之间,一只手搭上了她的咽喉,速度之快,便是她也未及躲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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