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细柳快步朝老太太和二夫人跟前赶去,身旁伺候着的春鸳却拿这一双眼睛时不时地打量着凌细柳。
将才六小姐故意落后了二夫人几步,待她们走远了些便追上刘管家交代了那样一番话,她虽不知二人说的什么意思。但是,从最后刘管家脸上惊讶的神色便知六小姐似乎不动声色间解决了夫人太太们一直焦急的问题。
凌细柳自然察觉了春鸳欲言又止的神色,只好笑地开口道:“春鸳姐姐定是觉得细细鲁莽了,我不过是拿不定主意,又实在替楚府担心,只害怕自己说出心中想法反被大家轻看,只好说给刘管家,想他经验丰富又是个嘴巴严实的人,想来他定是能拿个主意的。”
听了凌细柳的话春鸳仔细一想,可不就是那么回事儿么,六小姐若当真将方才的想法说出来,免不了惹来一阵非议,更何况这计策若是不行用,反倒累了自己名声。
况且,她年纪这般小,想来也是拿不定主意。春鸳这么一想便也不再怀疑凌细柳。
凌细柳追上二夫人时,她正与老太太说话,见到悄悄跟上来的凌细柳只冲她慈爱地笑了笑,似是并未发觉她离开一般。
二夫人安顿了老太太,便带着下人们到各个院落里交待一番。凌细柳本要继续跟着,二夫人却说老太太没人照顾,偏要她留下来照顾。先不说老太太身边一堆的丫鬟婆子,便是凌细柳也不过一个八岁的孩子让她照顾老太太分明是有些牵强。
凌细柳知她担心自己安危,只好乖巧地应下了。当然,她的心里却是存了另外一份心思。
老太太担心一早便出了府的二爷,是以忧心忡忡,坐立不安,只来来回回地遣了下人们出去查看,谁知人去了一拨儿又一拨儿却没有一个回来报信儿的。
正忧心着,便听到守在院门处的陈妈妈匆匆忙忙跑进来道:“回来了,二爷回来了。”
闻言,老太太急忙站起身往外走,凌细柳紧随其后,未至门口便听老太太一声惊呼:“允平!”接着便是丫鬟婆子的呼喊声,老太太竟是一下子晕了过去。
走在后头的凌细柳心中咯噔一下,只道楚二爷这个时候可千万不能死。
她快步走上前,一眼看去满目尽是鲜血。她面色微冷,见诸人乱作一团,便开口道:“不要慌,快将老太太和二爷各自扶到床上去。”
陈妈妈立即着了几个得力丫头将二人分别置于榻上,凌细柳又道:“陈妈妈,你快些安排人去请郎中,便是抢也要给我抢一个进来。”
“是。”陈妈妈原是见老太太晕了,又见二爷满是鲜血,早已吓得魂飞魄散,却是六小姐不慌不忙的一番吩咐才让她有了主心骨。
趁着这个时候凌细柳又道:“二爷受伤的消息,所有人必须守口如瓶,不得告诉二夫人。”她目光灼灼从所有人的脸上扫过去,众人只觉那目光如有实质,好似烈火炙烤一般,害怕之余不得已垂下目光。
春鸳见凌细柳这般言语,目中闪过赞许之色。二夫人盼了六年好不容易才有了子嗣,若是再经受打击丢了孩子,怕是当真会一病不起了。
下人们听了凌细柳的话便不该声张,只一心处理二爷身上的伤。
楚家二爷全身都是血,嬷嬷们也不知他伤在何处,一时也不知该怎么办。凌细柳见众人神色叹了口气,只道这些内府婆子们平日里杀人不见血,便是真正见了这淋漓鲜血却都怯了场。
这个时候她也装不得怯弱,只得趁着众人惊慌时候沉声道:“即刻拿剪刀来将二爷身上的衣衫除去,再备下热水,烈酒进来。”
凌细柳虽是从小出生在官宦身家,但祖父却将她教导的极好,她并非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阁小姐。出身将门,自然是见过鲜血的,便是再狰狞可怖的伤口她也见过。
幼时祖父带她客居西北边塞,教他牧马放羊,教她弓马骑射,教她天下大义,教她诗书礼仪……
简单的伤口处理自然是不在话下。
“六小姐,您要不要出去回避一下?”丫鬟想着六小姐毕竟是未出阁的小姐,男人的身子自然是不能看的,即便这人是自己的父亲。
闻言,凌细柳倒是愣了一下,随即皱了皱眉道:“你们只管处理,我在屏风外站着就是。”
随即她脚步一转出了内室,这屋子里的屏风却是十二扇的象牙雕花鸟图的水墨画,纱制清透,隐约可见里面光景。
凌细柳不便窥看,只着白鹭问道:“伤在何处?”
“伤在月复部,大约三寸,刀伤。”
三寸?凌细柳心头一凉,伤口这么大,方才又流了那么多血,待陈妈妈找来了大夫,楚二爷怕是也活不成了。
她自己又不过是学了些粗浅的医理,当真要她救人却也办不到。电光火石间凌细柳想起一人来,可要让那人办成了,那么这份难得收敛人心的机会便落到了那人头上,更何况她……
“六小姐,二爷月复部的伤口流血不止,这可怎么办呀?”
“先为二爷清理伤口,再找些止血的药物洒上。”她说着便垂首对身边的白鹭低声道:“你去听雨轩将月姨娘请来。”
白鹭刚出了屋子又急匆匆地跑了回来,“六小姐,外面到处都是火光。”
她的话还未说完,就听一小厮一阵风似的过来报,“不好了,羌人在外面撞门了,火把扔的满院都是。”
凌细柳心中一惊,竟然这么快就过来了。她正思忖着对策,那头谢云怡脸色雪白的走了过来,见了凌细柳头一句便是:“二爷怎么样了?”
终究谢云怡还是知道了。凌细柳抬眼,目光在谢云怡身后一番寻索,最终落在了严嬷嬷身上。
见她不说话,谢云怡身子微微一颤,整个人便似纸人一般风一吹便走了。
凌细柳连忙扶着谢云怡进屋,下人们纷纷让开了道儿,待她瞧见楚二爷肚子上狰狞的伤口时,吓得双眼一翻险些晕过去。
谢云怡好不容易有了身孕,若是这个时候再出了岔子必定会痛不欲生。
凌细柳趁机模了模谢云怡的脉搏,见她只是气血上涌,一时惊到了,便吩咐春鸳将她扶到椅子上休息。
“母亲,你听我说。您现在是有身子的人了,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肚子里的孩子想想。况且,二爷的伤口虽然可怖,但血已经止了。而且陈妈妈已请了大夫,马上就到了。如今,府里乱成一团,您可是整个楚府的主心骨,您不能有事,也不可以有事……”
谢云怡已缓过来气儿,牙齿狠狠地咬着唇瓣,眼眶通红,却是无泪。只她右手握着凌细柳的手,左手抚模着肚子,原是忍到了极致。
凌细柳见状稍觉宽慰,暗自松了口气。谁知,这口气还未咽下,又有人来报:“夫人,乱党已闯进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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