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月无声,身着水白纱裙的柔弱女童,背转身徐徐向正房走去,夜风吹起她单薄的衣衫,女童轻轻抬手,蒙住了眼睛。
“慢着!”一声清脆的女声叫住了凌细柳。
凌细柳没有转身,只停住了脚步。
楚常欢盯着凌细柳柔弱的背影,冷声道:“柳细细,你既然做下这等恶事,还有脸拿走楚府的东西?”
她言下之意便是要凌细柳净身出府,老太太闻言看了常欢一眼,但并未发出任何异议。
背对着众人的凌细柳,漠然抬眸,纨素清楚地看到凌细柳眼中一闪而过的杀意。
这个时候,突然有人“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朝着老太太磕头道:“老夫人,您冤枉六小姐了,这东西不是我们小姐的。”
听到白鹭熟悉的声音,凌细柳嘴角勾起一抹浅笑,抬起手漫不经心地模去脸上不知是真是假的泪痕。
老太太冷眼看着地上跪着的白鹭道:“眼下证据确凿,你无需狡辩。”
“母亲,细细方才也说了她是被人冤枉的。”谢云怡也不知凌细柳到底是打了如何算计,方才她本要替她求情,却被对方已眼神阻止。
老太太瞪了白鹭一眼:“你且说来听听,若是你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便跟着她一道儿离开楚府。”
白鹭咬了咬牙,顿了片刻才道:“前日六小姐去千禧院请安,走到半道儿突然咳嗽不止,奴婢便回栖芳苑取披风。奴婢进屋的时候见绿意慌慌张张的从屋子里出来。平日里六小姐在时,绿意是不能进屋的。”
闻言,绿意慌里慌张地跪倒在地,急道:“奴婢那日在外间伺候,突然瞧见一只耗子钻入了屋内,奴婢生怕这畜生咬坏了小姐的衣裳。这才擅自做主进了屋子。”
白鹭冷冷瞥了她一眼道:“那时我问你你怎么不说?”
绿意咬了咬唇,一副局促不安的样子,张了张嘴嗫嚅道:“奴婢不过是怕小姐责怪罢了。”
老太太早已看的不耐烦,冷冷道:“够了,你要说的证据便是这个吗?”
白鹭摇了摇头,复又对老道姑道:“仙姑,可否借您手中的布偶一观?”
道姑见老太太不予阻拦,便将手中的布偶交给了白鹭。
白鹭双手接过,将布偶前前后后翻看了一遍儿,复又将布偶交予谢云怡手中恭敬道:“奴婢请问夫人,这面料可曾眼熟?”
谢云怡不知白鹭何意,遂将木偶接过来,手指自己模了模面料,面色陡然一惊道:“这是金陵出产的妆花云锦。”
见老太太疑惑的眼神,谢云怡缓缓说道:“这布因色泽光丽灿烂,状如天上云彩,故名云锦。云锦素来便是皇家御用贡品,去年二爷从金陵带回了几匹云锦,赠与妾身。妾身见这匹的色泽太过鲜亮便赏给了几个丫头。”顿了顿她的目光再人群中轻轻一瞥道:“梦华、瑶华、常欢常笑各得一匹。”
这时候凌细柳身边的刘嬷嬷接着开口道:“那个时候六小姐尚未入府,是以她不会有这种面料。”
老太太此时已醒过味儿来,她脸色十分难堪,侧首对陈妈妈道:“去查查几位小姐的云锦都作何用处了?”
立在人群中的常欢身子剧烈地颤抖了起来,她身旁的常笑突然伸手将她手腕紧紧抓住,低声道:“别慌,我有办法。”
陈妈妈带着人正在瑶华院子里查看,突然闻到一股浓烟,仰头一看却是隔壁院子走水了。
陈妈妈此时也顾不得查看了立即安排下人来救火,好在发现的及时,火并未烧起来。
老太太闻讯赶来,急忙问道:“火可是灭了?”
陈妈妈笑道:“火倒是灭了,只可惜二小姐和四小姐住的长乐院受损颇重,不过好在奴才去的及时,二小姐和四小姐屋子里的贵重东西未曾损失。”
闻言,常欢常笑纷纷白了脸庞。
见火灭了,老太太的心也放心了,又连忙询问方才的云锦查看的如何。
“大小姐的云锦赠与了常府的二小姐,三小姐的云锦完好无损,并未用作他处,此时仍旧锁在柜子里。”说着她看了常欢常笑一眼道:“方才着火的时候,奴才命人将两位小姐屋中的东西都搬了出来,据丫头称四小姐的云锦交予桥西的云家老店裁了一件儿衣裳,多出的料子并未要回。那新裁的衣裳也在箱子里放着呢!”
陈妈妈一番话说完无数双眼睛齐刷刷地看向了常欢,仿佛都在说,原来是你在后面捣鬼!
大小姐、三小姐、四小姐的云锦都在,偏偏你二小姐的被火烧没了,又恰是在老太太命人去搜查的时候才走了水。
谁都不是傻子,这往深里一想便明白了。一定是常欢因梅姨娘的死将六小姐怨恨上了,于是便设下圈套,借老太太的手除掉六小姐。
此时老太太已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后果,她明白自己被人拿来当枪使了,一时脸上气的青红交加,瞪着二小姐常欢久久说不出话来。
常欢知道自己完了,她双腿一软便跪倒在地,哭道:“祖母,常欢知道错了,常欢没有要诅咒祖母的意思。”
她突然身子一转,手指着凌细柳,凶狠地瞪着凌细柳道:“祖母都是她的错,她就是个扫把星,自从她来了楚府,府上便不得安宁。先是母亲惊了胎,而后羌人抢掠入府,毁了三妹妹清白……”
她说到这儿的时候,瑶华眸色微闪,抬首看了她一眼,漆黑的眸子里闪烁着刀剑般的寒意。
常欢眼中弥漫着滔天的恨意,盯着凌细柳咬牙切齿道:“接着梅姨娘失踪,莫姨娘与谈姨娘相继死去。祖母,你说六妹妹是不是行可之人,她将这府上的人一个个都克死了!接下来又会是谁呢?”说到此她森然的目光,骤然掠过人群,目光所及之处所有人都避开了目光。唯有一双明眸静静地看着她,那目光仿佛是穿越了生命尽头的神袛,高高在上,充满了神佛般的悲悯。
对,就是这一双眼睛。她讨厌极了凌细柳那一双明澈的仿佛能看透人心的眼睛,那么的高高在上,仿佛她们在她眼里不过是路边的野草,街上的阿猫阿狗。
常欢几乎是疯了一般的嘶吼:“柳细细,就是你,是你克死了谈姨娘,是你害了所有的人!”
这一句仿佛是一道儿利箭,狠狠地扎在了老太太的心里。她清楚的记得,道姑说六小姐的命格与她相克,水火不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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