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逆凤:高门第一千金 第一百三十八章 套话

作者 : 伴君独幽

陈恒捏着帕子的手几乎颤抖地不能自已,他无法想象这样粗的一根长钉生生插入父亲脑颅之中,该是有多么的疼痛。

而他竟然对此一无所知,任由凶手逍遥法外。

舒檀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便是如此轻微的一个举动,陈恒亦不能承受,双腿一软,直跌坐在椅子上。

“我听说这脑颅钉钉原是诅咒之术,被施此咒者魂魄不得超生。”舒檀目光沉黑幽邃,复又沉吟道:“裴先生说是这是南疆人惯用的一种诅咒之术,而且通常施咒的多为女子。”

陈恒沉浸在悲痛之中,此时听舒檀说出疑点,不禁惊疑道:“我父一向待人宽和,更不与女子有何交际,怎么会有人这般对他?”

他古泉般幽深清澈的眸子不禁露出几分犹疑之色,“裴先生,会不会弄错了?”

舒檀的神色亦露出几分凝重,“裴先生见多识广,他年轻时候曾游历南疆,这脑颅钉钉之术更是他亲眼所见。”

闻言,陈恒的眼底浮现出一簇幽火,一把握紧了手中的长钉。

“你也不必如此难过,虽然我们一时找不到施咒之人,但可以从这根钉子入手。”舒檀从陈恒手中拿走了钉子,烛光下可以清楚地看到钉子周身打磨光滑,钉帽上似有一个细小的纹路,若没有仔细查验根本就看不清楚。

陈恒仔细看了一眼,不免倒抽一口凉气,“这是官用之物,难道说害死我父亲的人是官身,一定是窦武!”他一拳重重砸在黄木桌上,桌子“嘭”地一声四裂开来。

“我一定会亲手杀了他!”陈恒此时已是怒火如焚,恨不得一手撕裂了窦武。

舒檀摇了摇头,沉声道:“你先不要冲动,真相未明前不要轻举妄动。若真的是窦武做的手脚,你更要冷静下来,从长计议。窦武权倾朝野,便是我祖父也不能与他正面相对。”

陈恒一想到父亲死的这般凄惨,而自己却只能干坐着,不仅不能为父亲报仇,甚至连父亲的尸首也险些不保。

他胸中怒气不可抑止,猛然疾走几步,伸出拳头在地上狠狠捶打着,舒檀见状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蹙着眉头盯着手中的铁钉陷入了深思。

忽然他被一阵呼啦啦的声响惊醒,蓦然回首见是陈恒激怒中撞翻了桌子上的蛤碁石“雪印”,黑白棋子叮咚叮咚砸在地上,如大珠小珠落玉盘,煞是好听。

陈恒看着地上跳跃的黑白棋子,怔了怔,忽地俯子跪坐在地上,将棋子一枚枚拾到棋盒中,拾着拾着他忽然不动了,手指颤抖地捏起一枚雪白的雪印,红着眼睛问舒檀道:“这可是蛤碁石雪印?”

舒檀眸光微闪,琉璃色眼眸中闪过一丝恍惚,缓缓道道:“正是。不过,这棋子有什么问题吗?”

何以今晚的两个人都在看见这么一副蛤碁石“雪印”时露出了黯然之色。

陈恒将棋子一枚枚捡入棋盒内,神情是前所未有的认真专注,“从前父亲也有一副极为珍爱的蛤碁石雪印,成色与这个不相上下,后来不知何故遗失了一部分棋子,父亲便将其收了起来。直到临川公主出嫁那日父亲将其赠予她,做了陪嫁之物。”

舒檀的呼吸为之一滞,声音轻轻颤抖起来,“你是说陈太傅将这幅棋子送与了临川公主?”

陈恒并没有注意到舒檀面色的异常,半晌他道:“她成亲那日是我亲自送去的,自然是不会错的。”

舒檀脸色快速变幻,从陈恒脸上缓缓掠过,忽然他眼中升腾起一股希冀的火光,他快速走近陈恒身边,如他一般蹲在地上捡拾黑白色棋子。

他修长的手指拾起一枚棋子,随意丢尽棋盒中,偏过头状似无意地问道:“听说你与临川公主自小便相识,后来又同为皇帝伴,你与她感情应是极好的吧?”

陈恒捡拾棋子的动作滞了滞,偏过头似是在回想着什么,半晌他撇了撇嘴道:“若是世子天天被人这么揍着,那敢情也是极好的。”

他说这话时嘴上带着不满,眼睛里却透着十分的笑意,想来旧时光定然是美好的,不然他也不会再见到楚家大夫人时脸上露出那般欣喜的表情。

舒檀半蹲着身子,眯起眼睛笑道:“昨日见你看到楚家大夫人似是极为欢喜,难道这不是真的?”

说到这儿陈恒突然停止了动作,他皱了皱眉,有些迟疑道:“我总觉得这次看到凌姐姐的有些奇怪。”

“哪里奇怪?”

陈恒偏着头仔细想了一会儿,喃喃道:“我也说不上来是哪里,总是有些奇怪的。”他说着突然冲他苦涩一笑道:“或许是我想多了。”

毕竟是相隔了近九年时间,他那个时候也不过十二三岁,儿时的情义怕是做不得真,更何况如今陈太傅已逝去,时过境迁,旧日三人同室授课之境已一去不复返。

往日在他面前矜持少言的舒檀,却像是打开了话匣子,两人将撒了一地的黑白棋子齐齐收入棋盘内,其间舒檀问了不下十个问题,且每个问题皆围绕着临川公主。

直到最后棋子都收拾完了,陈恒将棋子数了数,数了几遍也都是三百六十颗棋子,实实在在的少了一颗黑子。

舒檀捏了捏藏在袖中的棋子,漫不经心道:“许是光线太暗,棋子掉到了犄角旮旯里。”

毕竟是陈恒自己不小心撞翻了棋子,他也不好意思就这么拍拍**走人,只好弯子继续撅着**在地上找。

这个时候的舒檀却是慢条斯理地跟在后面,有意无意地问道:“临川公主的棋艺想必是由陈太傅所授,不知棋艺如何?”

陈恒白了他一眼,面有郁色,不满地开口道:“原本也不过是平平,谁知后来突然开了窍,日日缠着我父下棋,以致最后便是我父也不能胜她。”顿了顿,陈恒露出几分神往之色,“父亲常说弈之一旨便是:‘器用有常,施设无祈,因敌为资,应时屈伸,续之不复,变化日新’。他说此为下棋之道,亦为治国之道。说他一生所授二徒,皇帝学的权舆之道,而临川公主学的得算之法。”

如此说来她的棋艺应是极佳的。舒檀默默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得算之法,这样的人定是极为看重输赢的,且下棋之时必定是不择手段。

舒檀随即又问了几个问题,谁知一向迟钝的陈恒却突然反应过来,面色古怪地瞪着舒檀,看了半晌犹疑道:“你为何如此关心临川公主?”

舒檀身子一僵,琉璃色眼眸微微一眯,笑吟吟道:“临川公主曾与我母亲有恩,此番她受了重伤,我自是要打听清楚了,也好还她恩情。”

陈恒不疑有他,便竹筒倒豆子一般将临川公主往日相处的事迹一一说与他听。

他说临川公主因为要给皇帝准备生辰礼物而半夜三更爬到尚书大人家里偷一柄被兵部尚书视为生命的上古宝剑,结果被恶狗追的满大街乱窜。

舒檀神情宁静,眼神中透着一抹柔软而纯粹的笑意,待听到好笑的地方忍不住便大笑出声。

舒檀问:“她那时几岁?”

陈恒抓了抓头发说道:“大约是十岁吧,我是从皇上那里听来的。”

闻言,舒檀的脸上掠过一丝复杂之色,他抿了抿唇,依旧问出了口,“皇上与临川公主似乎很亲近。”

陈恒笑起来,露出两颗尖厉的小虎牙,“那是自然,皇上年幼之时便有帝王之威,寻常的皇子公主都不敢与他亲近,独有临川公主将他视为亲弟弟,二人关系却是比寻常姐弟更为亲厚,便是太后也时常打趣这两人好的仿佛一个娘胎里出来的。”

舒檀斜瞟了他一眼,冷笑一声道:“你说的怕不是真的吧?若两人关系真如你所说,为何在临川公主……下嫁楚家大公子时被剥除公主封号,贬为庶民?”

陈恒突然顿住,清澈的眸子里掠过些许沉痛,他垂下眸子,低低叹道:“这件事我也不甚明了,只是自临川公主下嫁楚家之后,京城里发生了几件大事,那时候宫里的气氛十分紧张,皇上也不许我再进宫,那段日子朝堂中户部人事变迁甚大,父亲出门亦带足了人手,没过多久京中便发生了侯晋之乱……”说到这儿陈恒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扭过头问道:“你不就是因为侯晋之乱而流落民间的吗?”

舒檀神色微滞,他突然从袖中探出一物,“叮铃”一声脆生,黑色的棋子轻快地飞入棋盒中,“天色已晚,你早些回去休息吧。”

他一卷衣袖,飘然而起,做足了送客的样子。反倒是把陈恒弄的一脸尴尬,分明一直追着自己问东问西的人是他,为何临到了这人就甩甩袖子便逐客了?

陈恒若有所思地凝视着他的背影,喃喃道:“都说安国公世子脾性乖张,原来真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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