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逆凤:高门第一千金 第一百八十三章 入魔

作者 : 伴君独幽

“父亲!”凌细柳站起身将早早挡在了身后。

楚皎然立在树荫下,半张脸都落在了暗影中,凌细柳看不清楚他的表情,只是觉得有一束目光静静地罩在自己的身上,仿佛是一张大网,落在身上时静悄悄的,几乎感觉不到,可是在她动身之际,这张便便无所不在,将她的手脚牢牢地束缚着,容不得一丝一毫的解月兑。

她忽然感觉到窒息,下意识地垂眸避过楚皎然的目光。

蓦地,她感觉到什么,抬眸恰好看到楚皎然伸过来的手指,她连忙往后退,却又想起藏在自己身后的早早,不由地收住了脚步。

却见楚皎然的手指拂过她的头顶,她心猛然揪了起来。

“不过是个树叶而已,你紧张什么?”楚皎然身形微动,手指间捏着一枚女敕绿的新叶,他似笑非笑地睨着凌细柳,似乎心情十分地愉悦。

凌细柳眸色闪了闪,她捏了捏自己的掌心,缓缓吸了口气,她偏过头对身后的早早道:“你先回去吧,待会儿姐姐再寻你玩儿。”

早早抿了抿唇,似乎有话要说,可是眼睛瞥见凌细柳身旁的楚皎然便吓得一个哆嗦,他匆忙握了握凌细柳的手,转身便朝着院子里跑去。

待跑得远些了,却突然停下脚步,担忧地看了凌细柳一眼。

凌细柳朝他摇了摇头,早早半晌才挪动脚步消失在院子里。

楚皎然亦看到方才那一幕,他的眼中闪过落寞之色,回过头却见少女重新坐在了石凳上,将散落的棋子一一拾回棋盒中。

“我们来下一局棋,好不好?”楚皎然在方才早早的位置上坐下,手指捻起黑色的棋子一颗颗放入棋盒。眼睛却一直盯着凌细柳,语气中隐隐带着几分讨好之意。

凌细柳却像是没有听到,她安安静静地收拾棋子,玉白的手指间捻着同样晶莹剔透的棋子,两相辉映,倒不知是哪个衬了哪个。

蓦地,凌细柳的手腕被人抓住,耳畔传来男子颇为受伤的低叹:“细细,你在生我的气!”

她抬眸,一双流波深眸定定落在楚皎然的脸上,澄净如雪山之水,不见一丝杂质。

“父亲,请你放手!”她静静地看着他,口中却将‘父亲’二字咬的很重。

楚皎然的手指像是被蝎子蛰了一下,连忙收了回来。

“若父亲没有其他事情,细细便告退了。”凌细柳猛然站起身,广袖拂过棋盘上尚未收拾完的棋子,哗啦啦棋子散了一地。

“细细,你别走,父亲有话跟你说。”楚皎然紧跟着站起身将凌细柳拦在了石桌旁。

前路被阻,凌细柳不得不再次迎上楚皎然的目光,一丝讥诮的笑意掠过眼中,她收起了往日的恭顺,似笑非笑地看着楚皎然。

楚皎然道:“我知道你一定是因为前几日安成侯的事情生气,暂且不说安成侯是不是你的父亲,即便他是,可你知道你是如何流落在外的吗?”

凌细柳眨了眨眼,不置可否。

楚皎然上前一步,紧紧地盯着凌细柳,不放过她脸上一丝一毫的情绪波动。

“当年侯晋之乱,京城权贵之家皆遭洗劫,不少贵勋字第流落在外。而那个时候安成侯夫人携眷回琅琊故地,在离京时走漏了消息,被晋王党羽围堵,安成侯夫人为了保住小世子的性命,便将幼女改装易作男孩儿引开了追兵。这个女孩儿也因此落到了晋王的手中,晋王原本便打算利用手中的贵勋字第要挟朝中大臣,谁知最后事败,仓惶离京之时竟带走了不少权贵家眷,晋王逃亡的方向便是匈奴聚居之处,陇西为必经之地,你便是在那个时候流落在陇西的。”楚皎然语声冷沉,看着凌细柳的目光却是异常的柔软,“离开京城的时候你已经快四岁了,可是你还记得以前的事情吗?”

楚皎然的眸子陡然间迸发出灼亮迫人的气势,隐隐透着一股压迫感。

四岁该是记事的年龄了,但是楚皎然的语气中似乎笃定了她凌细柳是不知道柳细细小时候的事情,这种感觉令她心生警惕,脚底儿不由生出一股丝丝的凉意。

凌细柳略略偏首,似是陷入了过往的某种回忆,日光下的她肌肤凝白如雪,似是要融化在日头里。

楚皎然掩在袖子下的手紧了又紧,他多么想伸出手将她紧紧地握住,可是他心里更清楚有些事情急不来。

“不,我记得。”她迷蒙的眼眸旋出一朵瑰丽的漩涡,颊边儿凝出一抹恍惚的笑意,口中喃喃吟道:“芦苇高,芦苇长,芦苇荡边编织忙。编成卷入我行囊,伴我从此去远航。

芦苇高,芦苇长,芦苇笛声多悠扬。牧童相和在远方,令人牵挂爹和娘……”

凌细柳温和的嗓音中透着一股子凄清,似泣非泣,似咽非咽,即便是艳阳高照的午后听来,依旧酸涩入骨。

楚皎然震惊的看着面前面容哀婉的少女,他清楚地知道这首童谣传唱于琅邪之地,在颢阳城,甚至是陇西地方都不曾听到过。

而安成侯便族地便在琅邪,安成侯夫人亦是琅邪人。

凌细柳此时却没功夫探究楚皎然的心思,她猛然记起六年前她初到陇西楚家,在莫姨娘坠湖的那日,她跳入水中救人,意识昏沉之际做了一场噩梦。

梦里梦到情景,竟然与楚皎然今日所说的一般无二。

她记得梦里有一位美貌的少妇,更有两个生的十分相像的孩子,最后的结局亦如楚皎然所言,美貌妇人在追兵赶来之时,将女孩儿与男孩子的衣服换了,想来那个被安成侯夫人舍弃的女孩便是柳细细。

“细细,你要知道她们并不爱你,你是不被他们需要的,是被舍弃的……”楚皎然焦灼而紧迫的声音响在凌细柳的耳侧,他双手抓住她手臂将她不住摇晃着,试图唤回她恍惚的神智。

凌细柳略抬了眼睛,薄唇一牵,“血浓于水,纵使她们弃我,厌我,但毕竟是我的亲生父母。我想见他们一面。”

楚皎然冷冷看她,目光幽深变幻,“不许,我不准你见他们。”

凌细柳微微蹙眉,语声陡转,泠然生寒,“我知道父亲疼爱女儿,可是您不能因此而禁锢女儿的一生。

我是人,并不是你笼中鸟雀。”

她冷然拂袖,径直走出了花园。

即便走出很远,她依旧能感觉到身后灼人的目光。凌细柳在心里缓缓舒了一口气,她方才突然发难,一是存了解月兑之意,另一层也是想要试探试探楚皎然的底线。

她独自走在庭院里,脑海里不断地回想着这些日子里楚皎然的异样,越想越是心惊。

目光不经意地一瞥却看到自己身后跟着一团小小的影子,见自己想事情想的出神,他便不说话,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

凌细柳不由觉得好笑,她停下脚步,早早却突然转过身子便跑。凌细柳眼疾手快地将早早抓在了怀里,她轻轻挠了挠小家伙的咯吱窝,笑道:“你一直跟着我干嘛?”

早早瞥过脸,紧紧抿着唇不肯说话。

凌细柳观察了他的神色,想了想,她将早早放到地上,俯子蹲在早早的身边,低声问道:“你为何如此害怕大伯?”

听凌细柳提到楚皎然,早早的目光一僵,身子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凌细柳见此,更是惊奇,她眉眼微动,轻轻抚模早早的脸颊,将他揽在怀里,柔声安慰道:“早早不要害怕,将你看到的事情告诉姐姐,姐姐帮你赶走坏人,好不好?”

早早纤长的睫毛不由颤了颤,手指不由自主地抓紧了凌细柳的衣袖,雪白的牙齿紧紧地咬着粉女敕的嘴唇,小声地呜咽道:“姐姐……”

这是凌细柳回府大半月来第一次听到早早对她说话,凌细柳的眼眶泛起一股酸意,将怀中的孩子抱得更紧了,“别怕,有姐姐在,姐姐会保护你。”

早早似乎是想哭,却发出了一声低微哽咽,搂紧了凌细柳的脖子在她耳畔低低抽泣道:“火!大伯放火……大伯母……鬼……”

“早早,你在说什么?”凌细柳将早早的身子扳过来,迫使他与自己对视。

早早却怕的不成样子,双手死命地搂着凌细柳的脖子不肯松手。

她急声问道:“你是说是大伯放火烧死大伯母?”

早早呜咽一声,几不可闻地点了点头。

凌细柳心中一震,想着那场火该是三年前放的了,那时早早也不过是两岁,他怎么会看到?况且,记忆最会出现偏差,更何况是一个尚不懂事儿的小孩子。

若是旁人听了早早的话定然嗤笑一声,说这孩子梦魇了,已是分不清楚梦和现实了,但是凌细柳不同,她心里的直觉告诉她早早说的是对的。

在楚府的那几年,她亲眼目睹了大夫人的得宠,她不明白楚皎然为何会突然下手杀害大夫人。更何况,他明知道留着大夫人在,昔日凌家军便是他日后复国的筹码。

这样紧要的一颗棋子,他是怀着怎样的目的放了那一把火?

今日刚一下朝,楚尚书命命人将楚皎然叫到了自个儿书房。

“不知父亲找我何事?”楚皎然的态度十分冷谈,脚刚迈进屋子便直抒来意,似乎是一刻都不想多待。

楚惟深目光落在楚皎然的身上,见他一副散漫无礼的样子,心中不由叹了口气,他从袖子里模出一封册子交给楚皎然。

楚皎然却是看都不看,冷笑一声道:“我不是说过,凡是你自己决定便可,务须再禀报我。”

“你先看看这东西,再说吧。”楚惟深眉头深深蹙起,对方淡漠冰冷的表情实在令他心寒。他楚家为了明德太子付出了一切,如今他的孩子也长大了,他楚惟深一生的心血便在这个孩子身上了。早些年的时候,楚皎然对他十分恭敬,凡是都要与他商量了才做决断。可是,三年前,他却像是突然中了邪,以雷霆手段接管了他手中的全部暗卫势力,他原本以为这孩子开窍了,终于有了大干一场的样子。谁知道,他在接管了暗卫势力之后,将其他事宜全部抛诸脑后,对皇权霸业更不再上心,便是对自个儿的态度也由原来的恭顺转为冷漠。

楚皎然打开册子,一眼瞧过,目光在其中‘柳细细’三个字上猛然停住,他捏着册子的手指猛然收紧,眼瞳里冷华慑人。

“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楚惟深长须拂动,神容竣严,“如你所见,这是今年朝廷草拟的秀女名册。细细是由太皇太后亲自定下的。”

楚皎然冷笑一声,将手中的花名册拿起来,双手微动,几声脆响,雪白的纸花飘散而下,有几片吹落在楚惟深的脸上,他眼中随即掠过一丝冷意。

“细细病了,她生了重病,不能参选了。”楚皎然悄然上前,伸出细长的手指将落在楚惟深胡须上的一片纸花轻轻捻了起来,他幽黑的眼底没有一丝笑意,唇边却是笑意深深,“记住我说的话。”

楚皎然轻轻拍了拍楚惟深的肩膀,动作优雅地替他整了整衣衫。

“柳细细正得太皇太后恩宠,她若是病了,太后定然要派心月复御医来诊治,这件事儿根本就瞒不过去。”楚惟深有些恼怒,不由瞪了楚皎然一眼。

“这件事儿你无须,不会有人发现的。”他目光幽幽,言语笃定,似乎已想到了什么绝妙的法子,眉眼间不由露出一丝欣喜而邪佞的笑容。

“哦!还有一件事儿我要跟你说,再过不久我便要辞官了,我要带着细细回陇西去。”在那里便再没有人打扰他,没有太皇天后,没有权力纷争,只有他和她的清平乐。

这话对于楚惟深来说无疑是晴天霹雳,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惊慌失措之下,他也顾不得礼仪尊卑,伸出手一把抓住楚皎然的袖子,阻止他走出屋子。

他颤抖着手腕,双目圆瞪,紧紧地盯着楚皎然,大喝道:“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儿。”

楚皎然冷冷瞥了一眼,他抓着自己衣袖的手,冷声道:“楚惟深,你不过是我家的一个奴才,希望你掂量下自己的身份再与我说话。”

楚惟深被楚皎然吓得不轻,怔了半晌,才惶然意识到自己的无礼,默然收回双手,低垂着眉眼恭敬道:“奴才一时惊慌失了礼数,望主子赎罪。”不等楚皎然发话,他又急着问道:“主子方才说的话是何用意,恕奴才愚笨,不曾领会您话中之意。”

楚皎然道:“我所说的便是你所想的那样。皇位之争我从来便没有兴趣,是你们一直逼着我走到今日。”

楚惟深望定他,心里已慌得没了主意,只希望能唤起他一点点儿心意,“主子,您难道忘记明德太子是如何冤死的了?您不是说过要为他报仇吗?”

闻言,楚皎然一怔,半晌又是一声冷笑:“你们不是已经替我父亲报过仇了吗?凌家已经死绝了!这还不够么!”

“您是明德太子的遗孤,若是当年太子顺利登基,这天下便是您的。如今,您却要像硕鼠一样躲在暗无天日的地下,不能以真实名姓存活于世,便是您百年之后,又有何面目见地下枉死的父亲亲族……”

“够了!”楚惟深还要滔滔不绝,却被楚皎然一声冷喝打断了,他斜睨着楚惟深道:“我看在你养育我二十多年的份儿不与你计较这些,但是你应该知道做一个奴才的本分,主子的事情是你能够干预的吗?”

楚皎然说的没错,他昔日也不过是明德太子跟前的一个奴才,奴才是该有奴才的本分,可是主子也要有主子的担当。

楚惟深突然上前一步,双手撩起衣摆,重重跪倒在楚皎然的脚下,他霍然抬眸,一双浑浊的眼睛泪水涟涟,颤声问道:“事已至此,奴才只问您一句话,但望您能如实相告,让奴才也死了心。”

楚皎然沉声道:“你说。”

“奴才想问您,您今日有次一举可是因为柳细细?”楚惟深仰头望去,见到楚皎然眼中深深的眷顾与痴恋,他屏在腔子里的一口气顿时散了,膝弯软软,再撑不住身子。

“既然你已猜到,也无须我再多做解释。你自个儿好自为之吧。”楚皎然冷冷甩了袖子,抬步便往外走。

“柳细细,她可是您的女儿呀!您、您这是……败坏纲常,必为世所不容啊!望主子三思……”楚惟深猛然扑了过去一把抱住楚皎然的腿脚,将自己整张脸都埋在了楚皎然的双腿间。

猛然被人揭穿这一层关系,楚皎然心里蓦然有些慌张,他握紧了拳头,他不住地告诉自己,也告诉脚下的楚惟深,“她不是我的女儿,她不是,我与她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楚惟深老泪纵横,哭的好不伤心,而楚皎然却不为所动,仿佛是入了魔。

见状,楚惟深不由沉思道:“主子,您若是当真喜欢她,大可将她藏起来,您犯不着为了她放弃大好河山?”

“你知道什么!”楚皎然懒得再跟楚惟深纠缠,脚下用力,预备一脚踢开楚惟深,奈何楚惟深死命的抱着,愣是不肯松手。楚皎然顿时便要恼怒了,冷喝道:“快放手,再不放手,休怪我不念及旧情。”

楚惟深早已被楚皎然惊得六神无主,只双手下意识地将楚皎然的双脚抱着,心里恍惚想着他若不迈出此门,便还有一线生机。

楚皎然屡屡被阻,怒火早已将理智燃烧殆尽,他脚下贯足了力气,一脚飞起。

“嘭”地一声巨响,楚惟深重重砸在了墙面上,将墙壁上挂着的画像也震落在地,鲜血也随之撒了一地。

楚惟深睁开眼睛,奄奄一息地看着那一片月白色的身影渐渐消失在门口。

一月,整整一个月,她没有踏出尚书府半步。

她寻思着太皇天后久久不见她入宫,也该传召她了,可是等了这么久却依旧不见动静。楚皎然可以将她困在尚书府,却是没有法子阻止她见太皇太后的。

目前,太皇天后成了她最后一丝希望。

这一日,她去谢云怡那里探望两个孩子,却是碰到了许久不见的楚二爷楚允平。她见了礼,楚允平破天荒地跟她聊起了天。若是在平日里,楚允平定然点点头便离开了。

楚允平与她平日接触甚少,两人能聊的话题也不过是两个可爱的小孩子,楚允平对早早不怎么关心,只淡淡说了一句,便一直在说宝儿,宝儿是如何如何聪慧,如何如何调皮云云。

的确,与早早比起来宝儿更容易招人喜爱,又聪明伶俐,但私心里凌细柳却是喜欢早早多一些。

“早早其实很聪明,您应该多关心他才是。”如早早这般身有残疾的人,自卑且异常敏感,楚允平的态度对早早来说关系重大。

楚允平愣了一下,没料到凌细柳开口突然说了这么一句,他想了想,对着凌细柳笑道:“他很喜欢你。”

这一点儿,府上上上下下都看的出来,凌细柳挑了挑眉,不置可否,父亲的对孩子来说是无法替代的,楚允平能给予的远比凌细柳给予的多。

楚允平笑了笑却不愿意再纠缠这个话题,陡然间沉默下来,楚允平时不时地模了模自己的右手,表情似乎有几分焦躁之意。

他有几次想要开口说话,却不知为何每次都犹豫不决。

凌细柳的目光在楚允平身上转了转,她伸手拿起桌上的茶杯,凑在唇边轻轻饮了一口,却不知在想什么事情出了神,将杯子放回桌上的时候,却是错了半分,杯子啪地一声掉在了地上,顿时碎成一片。

屋子里伺候的几名丫鬟连忙上前察看,春鸳将凌细柳上上下下检查了一遍儿,云燕又要上下来看,凌细柳却是后退了几步,距离那碎片远远的,朝着一众人吩咐道:“赶快将瓷片收拾了,小心伤到孩子。”

不觉已立在了楚允平身旁,楚允平见机拉了凌细柳一把,急声道:“小心,你脚下的碎瓷!”

浅碧色云裳与深蓝色杭绸相接,两人的目光在空气中相撞,又快速地调转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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