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随风不知道这是他打的第几个呵欠了,做国王真不是人干的事情,据说,大部分的事情还都是由摄政王处理的,剩下这些都是些无关紧要的,用来锻炼澜澈的,由早上到晚上,除了吃饭上厕所的时间,澜澈不是在听太傅上课,就是埋头处理政务,而他,除了帮澜澈倒倒茶、研研墨,什么都没干——是他太没用?什么都干不了?
当然不是!每当他想上前帮澜澈,那个老古董太傅就会冒出来:“公主,请公主移驾御花园休息,不要再打扰王了。”
除此之外,廉苍也来过两次,亦跟着太傅指责他:“妇人之言不可信,上不得朝堂,王必须自拿主意,才有进步!”
是,随风承认他说的话有一部分对,但是,什么叫“妇人之言不可信”?该死的沙文猪,敢瞧不起女人!
“那个……姐姐……”
“什么?”
“沙文猪……是指什么?”
“……”
随风无语,暗自后悔带坏了小孩,下次不可再胡言乱语了。
“澈儿,这个世界上所有人都是平等的,不仅是男女平等,连所有的臣民都是平等的,你是他们的王,所以,你要平等对待他们,一视同仁,古人不是有说过吗,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就是这个道理。”随风开始给澜澈洗脑。
“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难道……连奴隶也和我是平等的?”澜澈似乎有些不能接受,迷惑的睁着大眼睛看向随风。
随风知道,在这个还存在奴隶和帝王的时代,要他们接受什么人权和平等的思想,简直就是痴人说梦,但他仍然耐心的解释着:“澈儿,人生来就分贵贱吗?当然不是。就拿一国之王来说吧,一个奴隶被王看上,收入后宫,后来诞下王子,那么这个王子是贵是贱?”
“这个王子虽然身份高贵,但他的母亲却身份低贱,所以他不可能做王储。”澜澈摇了摇头,似乎还没明白随风的意思。
随风叹了口气:“如果这个王只有这么一位王子,将来他驾崩了以后,谁继承王位?”
澜澈立刻回答:“当然是那个王子了。”
“那么,新即位的王子他是一国之王,他是贵是贱呢?”随风反问道。
澜澈似乎了解了,微微点了点头,陷入了沉思。随风知道要他消化这些还需要很长一段时间,因此也不再多言,但他觉得自己似乎扯得太远了,他本来想说的是,男女平等,女人和男人一样,也可以有发表意见的权力,怎么扯着扯着就扯到那么远的地方去了呢?看澜澈的样子,现在要将话题绕回原地似乎不太容易,算了,来日方长,有机会再说吧。
随着连赫使者的到来,澜澈更加忙碌了。
据说,连赫来了两位使者,一位是大名鼎鼎的能言巧辩之士,一位是征战沙场的威武将军,一文一武,嚣张万分,让澜澈、甚至廉苍都头疼万分。
连赫东边与索尔接壤,南连丝离,地处这片大陆的中心地带,多山多湖泊,国力强盛,兵多将广。早在十年之前,当时仍是太子,只有十五岁的连赫王帝邪,便领兵出击丝离,虽未能平定丝离,却俘获了刚刚六岁甫登基的丝离王以及仅仅十岁却名满天下的第一美人夜芙公主,使得丝离国长久无君王统治,虽未亡国却被连赫所牵制。
所以,绝对不能小瞧连赫,此次来访索尔到底有何目的,还有待商榷。
“唉——”澜澈长长叹了口气。
看着澜澈无精打采的样子,随风知道那两个连赫人必定是万分难缠。
“澈儿,这个桂花糕很好吃的,你不尝尝吗?这可是姐姐和春兰她们试验了好多次才做成的。”随风拿了一块桂花糕到澜澈的眼前。
澜澈就着姐姐的手咬了小小的一口,再次叹息道:“姐姐,那个若言简直就是要人命,跟他说话,我会少活二十年,不,至少三十年!还有那个乐毅,已经打败了好几个我派去相陪的御林军的高手了,把索尔的脸面都丢尽了……”
听着澜澈絮絮叨叨的说着,随风疼爱的抚了抚他的头:“澈儿,姐姐跟你讲个故事好吗?”
“讲故事?”
随风在澜澈的身旁坐下,点了点头:“姐姐要为你讲一个孙膑赛马的故事。”
“有一个名叫孙膑的人,打算投靠齐国的大将田忌。齐王好赛马,田忌不得不奉陪。可是倒霉的田忌每次赌马都必输。为什么呢?为人臣者的田忌,每次都被齐王欺负,齐王每次都把较好的马留给自己,给田忌的总是略为逊色的一些马。
这一年孙膑来了。又到了一年一度的赛马时节,愁眉苦脸的田忌正寻思怎样应付齐王,孙膑对他道:将军不必忧虑,这次我来助你取胜齐王。田忌将信将疑,只好被孙膑推着上了赌马台,将具体指挥赛马的事务全权交给了孙膑来办。
赛马开始。
第一轮,齐王派出了最强悍的马,孙膑却让田忌用最差的马,一路奔将下来,齐王的马远远地把田忌的马抛在了大后边,齐王乐得合不拢嘴。
第二轮,齐王只有中等的马了,可是田忌那边,孙膑派出了其中最好的马,两队马几乎是势均力敌,但是最后还是田忌的上等马以微弱的优势超过了齐王的马,田忌第一次尝到了胜利的滋味。
最后一次,齐王只剩下最差的马了,孙膑派出了田忌这边中等的马,显然齐王的下等马赛不过田忌的中等马。
三局二胜,最后裁判宣布,田忌这边胜出!田忌借机将孙膑推荐给齐王,他因此次赛马而获得了似锦前程。”
故事讲完了,殿内一片安静,连春兰和秋菊也听得津津有味。
“明白了吗,澈儿?古语有云:我敌之情,各有长短。战争之事,难得全胜,而胜负之诀,即在长短之相教,乃有以短胜长之秘诀。”
“明白了!姐姐,你好聪明!”澜澈脸上的乌云全然散去,随风知道,依澜澈的聪敏,一定已经领会了其中的奥妙,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了。
“姐姐,你讲的好像是兵法呢,就连太傅也讲不出这么精妙的故事,你是在哪里学到的?”
随风顿时傻住,这该怎么解释呢?
“这个……姐姐也是无意间在书上看到的……”看到澜澈一幅想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样子,立刻又道:“但是,我也不记得是哪本书了……”
澜澈瞬间象泄了气的皮球软在了椅子上,随风不忍心看他那幅模样,只好说:“但内容姐姐还是记得一些的,可以说给你听。这个计策被称之为‘李代桃僵’,是敌战计之一。”
看着澜澈又神采熠熠起来,随风忍不住笑出了声:“运用计策也不可以生搬硬套的,后来这个齐国和魏国交战,魏军左军最强,中军次之,右军最弱,田忌准备照搬孙膑的赛马之计,如法炮制,却被孙膑阻止,他说,这次作战不是争个二胜一负,而应该大量消灭敌人,于是用下军对敌人最强的左军,以中军对势均力敌的中军,以力量最强的部队迅速消灭敌人最弱的右军。齐军虽有局部失利,但敌方左军、中军已经被钳制,右军很快败退,田忌立即指挥上军乘胜与中军合力,力克敌方中军,得胜后,三军合击,一起攻破敌方最强的左军。因此,齐军在全局上形成了优势,取得了最终的胜利。”
澜澈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满眼满心的全是羡慕、佩服:“姐姐,好想看看你说的那本书!澈儿懂得故事,却始终不明白‘李代桃僵’是什么意思?”
随风竟然忘了这一茬儿,这里也没有这个成语:“这是从民间的一则小故事来的:‘桃生露井上,李树生桃旁,虫来啮桃根,李树代桃僵,树木身相代,兄弟还相忘?’这首诗的本意是指兄弟要像桃李共患难一样相互帮助、相互友爱,用在军事上,取的是‘两利相权从其重,两害相衡趋其轻’之意,在敌我双方势均力敌,或者敌优我劣的情况下,用小的代价,换取大的胜利。”
“好个‘两利相权从其重,两害相衡趋其轻’!本王怎么不知道公主竟然如此有谋略!”一个低沉性感的嗓音传来,让殿内的所有人都忍不住一颤,除了澜澈与随风,所有人都俯首行礼:“拜见摄政王!”
好有派头!竟然所有人都先拜见他,而他却懒洋洋的不紧不慢的走到澜澈与随风的面前草草一鞠:“王!公主!”
随风一见他就一肚子火,拜见王不都应该下跪的吗?他这行的又是什么礼?平日没见也就算了,今日竟然当着他的面欺负澜澈,决不饶他!
随风不管三七二十一,走到廉苍的背后,一脚踹向他的膝盖弯。这廉苍也不是个等闲之辈,多年的习武与实战经验,让他立刻条件反射般的闪过攻击,并伸腿横扫,就这样,可怜的随风以五体投地的姿势重重摔到了廉苍的脚下,澜澈不忍心的闭上了双眼,错过了廉苍眸中一闪而过的自责、后悔与心疼。
“混蛋!”随风诅咒出声,胸口的疼痛尤甚,他默默为澜陵的高耸胸部哀悼。虽然身体不是他的,但现在忍受疼痛的人却是他!
“公主没事吧?需要宣太医吗?”廉苍故作惊讶的蹲来,眼光不时扫过随风的胸前,眸中透露了隐隐的笑意,“臣该死!臣不知公主会突然想要考验臣的反应能力,因此伤到了公主,请公主恕罪!”
澜澈也走到跟前来问道:“姐姐,你怎么样了?摔得这么重,还好吗?”
好?怎么会好得起来?浑身疼得他说不出话来,更重要的是,他好像闪到了腰,不能动了,不知道澜澈搬不搬得动他?这个该死的廉苍为什么还不走?要留在这里看他的笑话吗?
廉苍也不多言,想动手将随风扶起来,谁知刚一碰他,随风就哀叫起来:“啊!”
“别碰我!”
“公主想赖在地上?要是被连赫使者看到,成何体统!”
虽然知道连赫的使者不可能出现在这里,但随风还是含着眼泪瞥了他一眼,哀怨的说:“你以为我想啊,我的腰闪了,一动就疼……”
看着澜陵泪眼汪汪喊疼的娇弱模样,廉苍的心忍不住刺痛起来,仿佛被人用刀狠狠划了一下,不由得软下了语气:“让我看看。”
说着便要伸手去试探随风的腰部,澜澈一把挡住了廉苍的手,脸色凝重的喝道:“退后!连公主都敢伤害,你好大的胆子!给本王退下!”
随风被澜澈吓了一跳,这样的澜澈他还是第一次见,平常见他都是天真单纯的少年模样,而此刻他浑身都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将所有的一切都隔绝在自己以外,浑然天成的王者气质显露无疑,连眼神都变得睥睨天下而危险,这不是他所熟悉的那个弟弟,而是真正的索尔王,这才是他伪装后显于人前的尊贵与高傲。也许,他并不简单,也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弱,他真的需要自己的保护吗?
随风将目光移到了廉苍的身上,突然之间,好像觉得他也没有那么可怕与讨厌了,澜澈不是献帝,而他,也不是曹操吧?
廉苍的目光平静,就这样与澜澈在安静得过头的大殿内两两相望,最后,终于是廉苍先一步垂下了眼睫,面无表情的用毫无起伏的声音回道:“是。”
说完,看了澜陵一眼,再度施了施礼,退了出去。
看着他的背影,随风有刹那的失神,为什么会这样?与他想象的完全不同,他至少应该有点反应吧?难道真的是他估计错误,廉苍真的只是一个忠心耿耿的权臣?
“姐姐!”澜澈又恢复成了那个纯净如水的弟弟模样,却让随风感觉有些陌生。
“对不起,姐姐,让你受惊了!”
澜澈就着澜陵的姿势将他抱了起来,转移到了床上。随风没想到一个十二岁的小男孩竟然能够把他抱起来!虽然这个身体只有十五岁,但仍然让随风的打击不小。看来,练武真的很有用:第一,可以强身健体;第二,可以偷袭廉苍;第三,可以像澜澈一样,力大无穷。是,他知道这后两点上不了台面,但无论如何,都无法阻挡他要学武的决心,这个敌我难明的皇宫,这个群雄争霸的世界,学点武功以自保还是必要的,说不定哪天澜澈要他陪着上战场,总不能拖人家后腿吧?嗯,越想越觉得必要,找机会让澜澈教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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