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便有消息传来,芙蓉夫人诞下了王子,这是帝邪的长子,因此,全宫上下无不沉浸在喜悦欣慰之中。
澜陵沉思着,夜芙的这个王子来得正是时候,帝邪一旦宣告天下,各国势必来贺,这是个好机会。
第二天一大早,宣告天下的御令便发了下去。与之同时,帝邪发下的另一条御令也同样让朝野震动,那就是澜陵的册封令。直到此时,澜陵才知道,原来连赫的侍书只能由男子担任,帝邪的这一御令让朝野上上下下都不能接受。因此,帝邪自一大早上朝后,就被那些卫道者拦阻,除了说澜陵是女子不合祖制外,还有一条便是,王后之印不可随便交由他人执掌。
是的,帝邪所说的自有安排便是将后印交给了她,她可以行使王后的权力,后宫所有人包括内府,都必须听从她的号令。澜陵把玩着手中重量不小的方印,喳了喳舌,这个帝邪,做事情虽然有气魄,能抵得住压力,但他凭什么就这么相信她呢?这可是后印呢,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力呢!想到这,澜陵忍不住有些气闷。
帝邪踏入掖泉宫时神色明显的疲惫不堪,澜陵迎了上去,施了施礼。
她晃了晃手里的方印:“这个也太夸张了吧,我怎么可以掌管后印呢?你只要给我足够的权力就好,我不需要这个东西的。”
帝邪揉了揉额头:“我暂时还没有立后的打算,后宫先交给你管。”
呃,就这样?
“可是,我又不是你的后妃,就算要管,也应该是什么夫人来管吧?比如说,刚刚诞下王子的芙蓉夫人?”
“那些女人上不了台面,管不了,你先管着。”
啊?这是什么理由?那以前没她的时候是怎么过的?怎么她觉得帝邪有些硬塞给她的嫌疑?
澜陵再次强调:“告诉你哦,我只是侍书,这个印只是代管哦。”
帝邪看了她很久,长长叹了口气。
“你说的吉庆事宜现在有了,接下来该如何?”真是不嫌累!忙了一天了,来她这里的目的还是政务。
“我问过辛追了,如果按历史的划分,西冲应该是属于漠诃的领土,对吗?”
帝邪点了点头:“对,但先王曾经攻占过,后又被西弈夺取,但西弈并没有实行管治。”
澜陵点了点头:“这次大喜,漠诃与西弈必定都会备礼来贺吧?”
“按理应该会。”
“那么,如果在西冲,贺礼被盗匪所劫的话……”澜陵没有说下去,她相信帝邪应该已经了解了。
帝邪的眼睛一亮,兴奋得精神好了许多。
“澜陵,你真……聪明。”
澜陵知道他其实想说的是诡计多端。
“那,接下去的事情就不用我多说喽?”
帝邪点了点头,立刻雷厉风行的行动去了。
隔天清晨,澜陵起了个大早,吃过早膳,便施施然来到了内府。如今内府的负责人是位名唤张德的太监,论品级,他的品级比侍书高出了许多,因此,当澜陵到内府时,他连眼都没瞥一下,让澜陵有些郁闷。但她也不做声,只是安静的找了个角落的位置悠闲的坐了下来,一边品茶一边看书,让那些来来往往做事的人老忍不住偷偷往她那边看,连张德最后也几乎按捺不住,几次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最后还是坐了回去。
中午,澜陵留在了内府用膳,那些人由于模不清澜陵的底,也按例给澜陵上了饭菜,三菜一汤,其中还有一个荤菜,看来伙食还不错,澜陵吃了个饱。下午,澜陵继续坐着看书,仍然一言不发。突然门外响起了整齐的脚步声,来人不少,至少也有个十几二十人。
“随侍书,臣等奉王令由侍书差遣。”由于她的身份不便,帝邪向外公布时,让她用了“随澜”这个名字,因此,除了辛追与琼岚之外,应该没有人知道她的真正身份——不过,那个仍未被抓到的奸细除外。
这人是名武将,名唤穆虎,曾任羽卫统领,不知何原因被降了职,现在被帝邪派来给澜陵用,想来能力应该不弱。
澜陵点了点头:“以后少不了麻烦穆大人了。”
“不敢。”穆虎是个老实忠厚的人,听澜陵说得这么客气,顿时微微红了脸。
没过一会儿,一天工作结束的钟声便响了起来,其实这内府需要管的事情并不少,但来来往往的收支并不是很复杂,一天下来也就那么几个人来领过钱,其余时间大家都是各自忙各自的事情。
张德终于忍不住了,走到澜陵的面前,问道:“随侍书,可还有什么事情,如果没有的话,我可要让大家都散了。”
澜陵也站了起来,笑着说:“张总管将内府管得井井有条,澜陵佩服得很,现在王派我过来也只是为了学习学习,大家不必顾及我的。”
张德的脸色有些缓和,诺诺的应和着。
“对了,今晚我想学学帐目,张总管将最近几月的帐本交给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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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有什么不方便吗?如果今天不方便,那就明天吧。”澜陵不给他推月兑的机会。
张德立刻摆了摆手:“不不不,怎么会不方便,我这就让人拿给侍书。”
澜陵点了点头,让丁当捧了帐本,领着穆虎浩浩荡荡一群人潇洒离去,张德立在内府门前直瞪眼。
当夜,当澜陵翻开帐本就傻了眼,这古人记帐可真叫人佩服,从右至左,从头到尾,全是文字,看得澜陵眼睛发花,累得要命。最后,她终于屈服的关上了帐本,叫来了丁当,画了幅图交给了她。
“把这个交给宫里的工匠,让他们给我做一个。”
丁当横竖看了半天,问道:“这个,这是个什么呀?”
澜陵喝了口茶,道:“这个叫算盘,我等着用呢,让他们早点儿做给我。”
“哦。”丁当拿着图去了。
接着几天,澜陵照旧到内府静坐,按时到位,按时吃饭,按时下班,让他人模不着头脑,帝邪也不催她,反正一个月的时间还长着,但一直仍有人上谏要革掉澜陵,帝邪置之不理,澜陵也当作什么也不知道。
宫中的工匠心灵手巧,还真做出了一个不错的算盘,澜陵拨了拨算珠,发觉用起来还挺顺手,虽说小时候的数学课上只大略学了些珠算,但在这没有计算器的年代,这个算盘还真的是不可或缺的,她可不像那些内府的人,能够口算心算,她也没那么多闲工夫。
当晚,她就在丁当瞪得大大的眼睛底下,噼里啪啦的从头到尾将几个月的帐本打了一遍,将数字记在了一旁,她无奈的看了看纸上那扭七扭八的阿拉伯数字,叹了口气,这毛笔写数字还真够戗,改天干脆让丁当给她做个羽毛笔得了。
将所有帐本归还给张德时,他愣了半天,似乎还等着澜陵的下文,澜陵眨了眨眼,一句话也没说,继续坐下喝茶看书,当他是空气。
这天下班,澜陵又向他要了这两年的帐本,他虽极不情愿,但在穆虎和她的压迫下,仍然拿给了她。晚上,算盘声又响了一个通宵,澜陵清晨才睡下,一直睡到了夜幕降临。
刚刚用过晚膳,帝邪便跨进了掖泉宫。
“听说你昨晚一夜未睡?”
澜陵点了点头:“嗯,是没睡,不过今天好好睡了一天,补回来了。”
帝邪伸手将澜陵额边的碎发拢到了耳后,澜陵愣了愣,反射的退了一步与他拉开了距离,帝邪僵住了,手停在半空,良久才尴尬的收回。
“明日,我想出宫走走。”澜陵低着头。
帝邪猛的抬起头,断然拒绝:“不行!”
澜陵也抬起头来:“我又不是想逃走,我只是想出去了解了解市场行情。”
“市场行情?”帝邪对于跟不上她的话已经没有当初那么惊讶了。
“简单点说就是物价。”
帝邪了解的点了点头:“如果只是想了解这些,不一定要出宫,只要问帝蓉就行了,她一天到晚往宫外跑,什么物价她都知道。”
澜陵张了张嘴,气馁的妥协:“可是帝蓉公主一天到晚不见人,我上哪儿找她?”
“明日我就将她寻回来,你要问什么就问她。”
澜陵无奈的叹了口气。
然而,帝邪的效率也不是盖的,那成天神龙见尾不见首的帝蓉现在就站在了掖泉宫。澜陵犹豫了一会,没有对她行礼,只是淡淡笑了笑,以示礼貌,现在就连帝邪她都很少跟他客气了,更何况只是一位公主,除此之外,她说起来也是公主,所以根本没有要向她行礼的必要。
帝蓉果然不愧是帝邪的亲妹妹,模样也是美得没话说,眉目像帝邪,神态偏向于辛追。她对这位王兄新挑选的侍书很是好奇,虽然她从不认为女子不如男,但她却没有办法第一个去打破那些桎梏,光是那些老古董的口水也会淹死人,而这个特别的女人却能泰然处之,不变不惊,她在心中已经为她喝彩了多次。
澜陵没有行礼,她只微微挑了挑眉,并未有过多的反应。澜陵一眼便喜欢上这个有些特别的公主了,虽然她穿着锦衣华服,但她眉宇之间却透露着阳光般的澄澈与惊世骇俗的跋扈,这位公主不是能容于世俗的异端分子!
“听王兄说,你找我?”帝蓉有些挑衅,甚至无礼的上下打量着澜陵。
这让澜陵想到了刚刚与辛追相识时的情景,还真是令人难以置信的相似,不愧是姐弟!
澜陵忍住笑:“没错,其实我更想出宫去走走。”
“出宫?”帝蓉站到了澜陵的面前,“你还真敢想,在这后宫,谁敢这样提出来,根本就是自寻死路。”
看来这帝蓉是要跟她卯上了。
“是么?那随澜还真要佩服公主了,不仅自寻了死路,还能死而复生,不知公主用的是什么方法?”澜陵咪咪笑的看着帝蓉,帝蓉正准备反驳,澜陵没给她机会,接着说道:“不过,公主用了什么方法对随澜来说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随澜必须提醒公主,随澜并不属于这个后宫,虽然只是小小的侍书一名,但至少还是个朝臣。”
帝蓉竟然一时觉得词穷,因此强词夺理道:“既掌后印,便属后宫,连这都不知道么?”
澜陵作惊讶状:“是么?那随澜真是罪过,幸好不是男子,否则岂不是有**后宫之嫌?”
澜陵的意思是,如果她是男子,男子掌后印如果也属后宫的话,那**后宫之说便不是口头上的事了。
帝蓉竟然被她噎得说不出话来,脸色有些难看,心中却是极其喜爱澜陵,暗暗称赞王兄的好眼光,但仍然口气不善的问道:“废话少说,找我回来有什么事?”
澜陵闷笑着:“也没什么大事,只是想请教公主一些问题。”
于是将事情大概说了一遍,帝蓉点了点头:“原来如此,你想知道什么尽管问,这邺都还没有我不知道的。”
两人头靠头拨弄了帐本一下午,终于将要事完成。但“臭味相投”的两人还意犹未尽,越聊越亲近,天文地理,大江南北,古往今来的聊了个通宵,最后还同榻而眠,让一干人等眼珠都差点掉出来,那个性格精灵古怪、让人吃不消的帝蓉公主竟然与随侍书相见恨晚!
两人醒来后,帝蓉大发感慨:“真是知己难求,这么多年,只遇上你!早知道索尔有你这么个人的话,我肯定早就奔去了。”
澜陵告诉了她自己的身份,但隐瞒了还魂那段经历,暗想,早奔去也没用啊,那可不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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