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漫漫长夜,随风翻来覆去怎么也无法安睡,周遭寂寞宁静,让她倍加思念担忧起廉苍,还没有得到廉苍的消息,因此她无法确定自己的行程,而蝶翼似乎铁了心的一定要呆在她身边,丝毫没有离去的念头,随风也就随他去了。
门外响起了几不可闻的敲门声,随风抬起了头看了看门扇,犹豫了片刻,立刻小心翼翼的悄悄的从床上爬了起来。
是什么人?蝶翼吗?不可能,蝶翼一直都非常君子守礼,绝不会三更半夜还来敲她的门,更何况睡前才刚刚分开。
那么是容恪的人?不,那些人在知道了她的身份后,虽然依旧尊敬她,却没有像以前那样听从她的号令,能躲多远就躲了多远。
隐于门侧的阴暗之中,随风秉住了呼吸,缓缓抽出了炎凤,等待着门外之人接下去的动作。
敲门声再次响起,那人是女子,黑影透过月光映在门上。
“澜陵,是我。”竟然是帝蓉的声音!
随风略略思考了一会儿,走到了门前,伸出的手却僵在了半空,就在这失神的片刻,一道黑影掠过她身后,随即她便失去了力量,软倒了下去,身后那人立即环抱住了她,随风僵硬的瞪着那人的脸,却无法发出声音。
帝邪微微一笑,金色的长发在月光的浸染下晕出淡淡的迷人光泽,轻抚过随风的面颊。
“抓到你了!”帝邪的笑意越来越浓,满足的将双臂收拢,紧紧将随风抱在怀中。
随风无力的在心底叹了口气,懒得理会他春风得意的笑容,干脆闭上了眼睛,任他处置。
帝邪收了炎凤剑,拦腰将她抱起,开门走了出去,帝蓉正在门外。
“都准备好了?”帝邪的语气中饱含愉悦。
帝蓉点了点头:“嗯,王兄今晚就可以离开了,早点离开冬繁就少一些危险。”
“走吧。”
两人快速离开,从隐蔽的侧门出了天香阁,一辆马车已经等候在门外,十几名精悍的侍卫立于一旁警戒,见到两人立即跪地行礼。
“罢了,不用多礼了,快走吧。”帝邪小心的抱着随风坐进了马车内,将随风舒适的置于怀内,盖上了薄被。
“王兄,一路小心!”帝蓉立在门外,看着帝邪一心扑在随风身上,忍不住叮嘱着拉回了帝邪的注意力。
“嗯,你也要小心,如果不行,立即月兑身,不用顾及其他。”帝邪这才将视线落在妹妹的身上,温柔的看着她。
帝蓉点了点头,示意侍卫严加防护,立刻出发,直至马车已经失去了踪影,帝蓉才转身准备回自己的房间。然而,就在这时,四面八方一涌而出的冬繁官兵,将她团团围住,摇曳的火把将她的身影晃得支离破碎。
为首的将军骑在马上,居高临下的厉声问道:“帝蓉公主刚刚送走的是何人?”
帝蓉临危不乱:“是帝蓉的朋友。”
那将军蔑视的睨了她一眼:“冬繁境内,岂能容他人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来人!帝蓉公主意图图谋不轨,立即将她拿下!”
“你!”帝蓉万万没有想到冬繁将领竟然会这么对待她这个连赫的公主,“我乃连赫公主,又是连赫使者,你们如此对待我,难道就不怕冬繁王的责罚吗?”
将军冷笑着:“公主,如果没有王的命令,我等岂敢冒犯公主呢?少废话!带走!”
帝蓉一愣,终于了解到,那密姜的意图,立刻担心的望向帝邪离去的方向,倏的转回头,喝道:“你们早就知道离去的是什么人,对不对?”
将军哈哈大笑起来:“知道又怎样!”
“你们……敢如此对待连赫,就不怕连赫对冬繁不利吗?”
将军仿佛帝蓉的话非常的好笑:“如果连王都不明不白的死在了异国他乡,连赫还有心力对付冬繁?啊,我想起来了,帝邪貌似还有一个还在吃女乃的王子,就靠那个小不点儿,对冬繁不利?恐怕还没等到他断女乃,就不知怎么的会去见阎王吧!”
帝蓉气得浑身颤抖,心中焦急万分,惶恐万分。
王兄!你一定要闯出去!
帝蓉怒视众人,骄傲的昂起头:“哼,你们就等着王兄回来收拾你们吧!”
将军收住笑声,冷戾的看着帝蓉:“还不带走!”
手下立即领命上前,准备架住帝蓉,却被她摆月兑:“不要碰我!我自己会走!”
再次回首看向身后,帝蓉坚毅的挺胸被俘。
沿着荒野小路绕道而行的帝邪一行并不知道危险已经向他们靠近。
帝邪看着在自己怀中已然熟睡的随风笑了起来,她还真是能随遇而安呢!突然这样被他带走,竟然还能在虏走她的人的怀里酣然入睡!
轻轻抚过随风的穴道,解开了她的束缚,希望她能睡得更安稳,帝邪竟然发现自己心中满满的都是失而复得的喜悦与安心,或许澜陵早在他不知不觉间,已经在他心中占据了重要的地位吧,无论怎样,这次他不会再让她逃月兑!
突然,马车剧烈颠簸了几下,帝邪猛的抬起了头,怀中的随风也被惊醒,不安的揉了揉朦胧的眼睛坐了起来。
“发生什么事了?”随风望向帝邪。
帝邪将她纳入怀中,安抚的轻拍她的脊背:“没事,睡吧。”
就在这时,一名侍卫在窗边低声道:“王,我们被人袭击了。”
随风再次坐直了身体,帝邪沉吟了片刻,问道:“是什么人?有多少人?”
“穿的是冬繁的军服,人数……很多……”
随风垂下了眼睫:冬繁?冬繁不是与连赫交好吗?追击帝邪做什么?
帝邪看了随风一眼,冷声命道:“继续探,看他们有何意图!”
“是。”侍卫离去。
随风抬起头,帝邪正一动不动的看着她。
“为什么?”
帝邪冷哼一声:“密姜的尾巴终于暴露出来了。”
呃?难道说一切都是假的?连她都不知道帝邪来了冬繁,而密姜不仅知道,还派兵来追杀帝邪,这意味着什么?
“醉翁之意不在酒,这不是你教我的吗?”帝邪把玩着垂到胸前的金发,冰蓝的眸子透露着浓浓的讽刺。
“你是说,这是密姜设的局?专为你设的局?”
帝邪没有回答,静静坐于一侧,表情平静,仿佛置身事外。
周围时刻传来暗箭刺骨及闷哼坠地的声音,随风知道危险越来越近了,就在她怔愣的片刻,帝邪一把将她拉入怀中,随即便有一枝长箭“笃”的钉在了她刚刚坐的位置,她惊魂未定的伏在帝邪的胸前,听到他的心跳声依然平稳有力,忍不住抬头看他,他回了她淡淡一笑。
“别怕。”
随风有些恼怒,谁怕了?把她当作若不惊风的小姑娘?
推开帝邪,随风正准备发表感言,窗外又传来了侍卫的禀报声。
“王,冬繁派了军队追击我们,人数众多,我们无法抵挡,请王立即弃了马车,乘马快行,否则一旦等到被他们包围,就危险了。”
帝邪依旧安稳的坐于原地,沉思着,没有回答。
随风更加烦怒,一把拽了帝邪,掀开门帘:“还坐着等死吗?快备马!”
前一句吼的是帝邪,后一句是命令车外的侍卫。当他们下了马车,马便已经准备好,帝邪也不多言语,跨上了马背,便伸手要随风与他共乘。
随风没好气的望着他:“现在是逃命,你有没有自觉啊?你不觉得我们各乘一骑会跑得比较快吗?放心,我跑不了!”
说完,也不理会他,上了另一匹马,一扬马鞭,抽在了帝邪的马背上:“快走!”
留下了几名侍卫拖延时间,其余一行人都跟随帝邪和随风迅速撤离。
也不知道跑了多远,天渐渐亮了起来,人困马乏,追兵却没有丝毫的减少和圈怠,紧咬不舍,那密姜看来是非要将帝邪置于死地不可了,而帝邪却没有多大反应,没有愤怒,没有紧张,也没有言语,一直都很安静,让随风觉得,他是不是郁闷过了头,连说话都不会了。
眼前出现了大片的芦苇海,正值夏秋季节,荡荡芦苇,大部分依然青葱,漾绿摇翠,蜿蜒空行,微风徐来,绿浪起伏,间或金黄带穗,绒绒雪花,飘飘洒洒,飒飒之声传来,让疲惫之人立刻心旷神怡。
随风停了下来,听着不远处追兵的马蹄声与兵器的交割声,看向帝邪:“我们这样下去,迟早会被他们赶上,不如弃了马匹,换别的路走。”
此时身边只剩了仅仅四名侍卫,再这样下去,可能真的会被冬繁俘虏。
“你先走吧,他们的目标是我,不会为难你,如果不是我,你也不用这么辛苦。”帝邪终于说了一晚以来的第一句话。
随风知道,以帝邪的骄傲绝不允许自己身受屈辱,到时候可能不是拼死一战,就是为保尊严自残丧命,本来对于他这样的下场,随风并没有义务去关心,但她却无论如何也做不到见死不救。是的,帝邪曾经虏她去连赫,改变了她的命运,还曾逼迫她交出兵法,可是却没有实质性的伤害过她,甚至还对她礼遇有加,将后印都交给她胡闹,现在她又怎么忍心放他在这里自生自灭呢?
随风倔强起来,不满的跳下马,拉住帝邪的手臂,硬将他从马背上拽了下来。
“说什么胡话呢?你想死吗?可是你想死,我还不想你死!你一死,连赫就会大乱,连赫一乱,七国的平衡就会被打破,平衡打破的后果是什么?是战争!战争的后果是什么?是流血死亡!而我,最不喜欢的就是战争,最不愿看到的就是流血死亡,所以,你们都得听我的,我保证你们可以顺利的逃回连赫去!现在,全部都下马,将马匹驱赶继续往前,我们——进去这里!”
随风指了指大片的芦苇,不,应该不叫芦苇,准确一点来说,应该是寒芒,曾经听人讲过,芦苇多生于水边、沼泽等低湿地或浅水中,芦苇的茎是中空的,而寒芒到处可生长,茎也是实的,所以这成片生长的与芦苇相似的高大禾木应该是寒芒。
寒芒与芦苇一样,茎秆直立,高约两三米,浓浓密密,人入其中便被淹没,是藏人的好地方。随风想起了抗日战争时期,白洋淀的传奇故事,所以坚信自己也可以靠这片寒芒逃出生天。
随风义正词严的演讲并没能令那甲乙丙丁四侍卫有所动作,他们依旧望着他们的王,等待着王的决定与命令。
帝邪望着随风,片刻才轻轻开口:“照公主的意思做。”
四人立刻行动,将马匹驱离,护着帝邪进入了茫茫寒芒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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