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风精疲力竭的回到锦都天香阁已经是第二天的事了,如果不是路上碰到好心的商旅队伍带她走了一程,恐怕再过两天她也不一定回得来。
然而,当她推开蝶翼的所住的房门时才发现自己真是多此一举,空荡荡的人去楼空的孤寂以及疲惫不堪的身体与心,让她立刻颓丧了起来,懒懒的坐于桌前,闭上眼缓解天旋地转的眩晕,脑中一片混乱。
从来到这个世界到如今为止,一直都是他人在安排她该走的路,她碰到的人,遇到的事,都是她可以轻松面对与解决的,而现在,一切似乎突然都离她远去了,让她茫然得连接下来她该去哪里,该做什么都不清楚了。她唯一记挂的只有廉苍,而他却不知所踪,生死不明,她除了无助与软弱外,竟然连一点办法也没有,只有眼睁睁的感觉着廉苍与她越来越远,不知所措。
“澜陵。”
恍惚中,随风听到廉苍在呼唤他,温柔平和的低沉嗓音让她突然激动得无以复加,蓦然回首,看到那日思夜想的人竟然就站在门前,定定的、温暖的看着她!
随风颤抖的站了起来,毫不犹豫的扑向那人的怀抱:“苍!你终于回来了!你再不回来,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那人的身体僵了僵,随风从不流露的软弱让他终于伸出了双臂抱住了她。
“想他是吗?想他就跟我走吧,有人告诉我,曾发现过他的行踪。”
“什么?”随风愣愣的从那人怀里抬起头,朦胧的泪眼逐渐清晰,那人刚毅的脸庞终于真实的映入她的眼帘。
“怎么……是你?!”随风立刻推开他的环抱。
慕容昊自嘲的笑了笑:“你上哪里去了?你知道有多少人在找你吗?”
“找我?找我做什么?”随风揉了揉红红的眼睛。
“蝶翼找你,青妍找你,密姜找你,还有我,也在找你……”
“蝶翼……他,他上哪儿去了?还有,你刚刚是说,有人发现了廉苍的踪迹,是吗?”随风扯住了慕容昊的衣袖。
慕容昊的眸光敛了敛,再抬眼时,坚定的说道:“是,我的人发现廉苍到了漠诃,我想,蝶翼大概也是去追廉苍了吧,他没有告诉任何人他的行踪。”
随风已经混乱得没有多加注意慕容昊异样的神色,也没有分析慕容昊话中的真假,胡乱的点了点头:“肯定是的,我让他帮我找廉苍,他肯定是去追廉苍了,我们也赶快起程吧,我不能再等了,廉苍的毒越来越深了,我必须早些找到他!”
“就算再快,也要等我去准备准备,更何况你的伤并没有完全好,又如此疲惫,不能再透支体力了,如果等还没等找到廉苍,你自己先不行了,到时候怎么救他呢?”
随风点了点头:“我知道,今天我会好好休息,明天一早我们就出发,可以吗?”
慕容昊答应了随风,安抚她躺下,不久就见她陷入了梦乡。
又是梦,这种感觉让随风分外亲切与熟悉,是的,是蝶翼的气息。
随风四处寻找着,这里竟然是寒芒林!高高的,没人的寒芒哗哗的随风轻响,翻滚着一层层穗浪,点点飞絮袅袅在空中飘舞,那场紧张、血腥的交斗似乎早已经结束,空气中只留下熟悉的青青香气,冥冥之中一股淡淡的意识引导着随风的脚步。
“你终于来了,风。”蝶翼那飘渺淡漠的特殊嗓音传来。
随风立刻欣喜的转身,立刻发现蝶翼已然立于身后,她跨前一步,拽紧蝶翼的衣袖:“你又进入了我的梦,对不对?你现在真的在这里,对不对?”
蝶翼微微一笑:“你每次都说反了,是你进入了我的梦。我沿着你被劫的路线一路追到这里,却失去了你的方向,你现在在哪里?”
“你……是去追我?你不是找到廉苍了吗?”
蝶翼有些困惑的微蹙着眉头:“我的确派人四处寻找着廉苍,但还未发现他的踪迹,而你又不见了,我当然要先找到你!”
随风的四肢有些冰凉,谁,到底谁在骗她?
蝶翼握紧了随风的手:“我没有骗你!”
随风忘记了,在梦中,只要两人有接触,蝶翼就可以探测到她的思想,她抽回了自己的手:“可是慕容昊说,在漠诃发现了廉苍的下落。”
“你还在锦都?”蝶翼的眉蹙得更紧了,“你要跟他去漠诃吗?”
随风却兀自思考起来:慕容昊真的发现了廉苍的踪迹,还是只是欺骗她?他到底想干什么?把她骗去漠诃又怎样?他,难道是又一个帝邪吗?但如果他说的是真的呢?不,她不能拿廉苍的命开玩笑,所以她必须去漠诃。可是,如果是假的,她到时候如何月兑身呢?
蝶翼轻轻叹了口气:“去吧,先去漠诃确认慕容昊说的到底是真是假,然后再做打算。你们什么时候出发?明天吗?等我,我立刻回来,你一定要等我。”
随风抬头看着蝶翼,对他的体贴有些感动,他的话让她安心了许多,他的武功那么高,应该可以轻易的将她从困境中带走吧?更何况,如果廉苍真的在漠诃,必须要他来为廉苍解毒,不是吗?
随风轻握住他的手,满眼的感激:“蝶翼,谢谢你!我一定等你。”
蝶翼微笑着点了点头,伸出手蒙在了随风的双眼上,轻声催眠着:“好好睡吧。”
随风闭上眼,失去了知觉。
当她再次清醒过来时,已经夜幕降临,朦胧的光从窗外透进来,让房内的景象昏暗却依然可辨。随风坐了起来,才发觉浑身酸痛,伤口处也隐隐撕扯着,有些灼烧的烫热感。
慕容昊推门而入,发现随风醒来,便点燃了灯烛,房内立刻温暖明亮起来。
“睡得还好吗?肚子饿了吗?”
随风垂下眼睑,将怀疑埋入心底,再抬头已经笑意盈盈。
“嗯,饿了呢,有两天没怎么吃东西。”随风一边下床一边说道,“吃完饭,我还想清理一下,我的伤似乎又有些重了。”
慕容昊一惊:“是吗?给我看看。”
说着便伸手准备查看,随风退了一步让开:“我自己可以的,不然,你让侍女帮我也行。”
慕容昊僵了僵,尴尬的收回手:“好,等你吃完,我就让她们帮你上药,然后我们就可以出发了。”
“出发?这么快?你不是说明日吗?”随风诧异的望着他。
明日?他一刻也等不了,他要先下手为强,早些带她离开冬繁,早日到达漠诃,就没有人可以从他身边将她抢走了!
“夜长梦多,我担心密姜又有什么行动,我可不想做帝邪第二!”
看起来,慕容昊的借口冠冕堂皇,实际上私心颇重,随风眨了眨眼,心中了然,却没有点破,只是与蝶翼的约定该怎么办呢?如果她先走了,蝶翼回来又没见她,会不会生气?他会追来寻她吗?
“怎么了?还有什么事吗?”慕容昊看着随风脸色变了变。
随风敷衍的笑了起来:“没什么,只是担心蝶翼会四处找我,到时候他如果真的回来了怎么办?我不能再让他四处奔波了。”
慕容昊的黑眸立刻幽暗了许多,脸色未变,心中却波涛翻涌,那个蝶翼到底和澜陵什么关系?如果真让他找到澜陵,他还留得住她吗?不行,绝对不能让他们再见面!
“我们不能再在这儿耽搁了,再说,廉苍可能也等不得,如果你真的担心蝶翼会回来,不如留书一封,交给掌柜代为转交,不就什么都解决了么?蝶翼轻功盖世,用飘渺身法从西弈到冬繁也就花了五天时间,说不定他看了你的书信,会立刻追上我们的,即使没碰到我们,他先到了漠诃,到时候你们也是见得到的。”
慕容昊的方法让随风陷入了沉思,既然慕容昊怕密姜掌握了他们的行程,怎么会提出让她留书给蝶翼,从而给密姜留下线索呢?这说明什么?他,在欺骗她!这样她还有什么必要跟他回漠诃呢?但是现在如果她反抗的话,慕容昊定会像帝邪那样强行带她走吧?那么,她还不如等蝶翼来救她!
随风赞同的点了点头:“好主意!就这么办吧。”
等随风吃饱,重新换过药,月已高悬,修烨早已将一切准备妥当,只等她踏上马车,就可以出发了。
随风抬头看了看已然缺损的明月,心中暗暗问着:蝶翼,你已经在路上了吧?你很快就可以找到我吧?我在等你……
帝邪扶随风坐入马车内,回头朝修烨看了看,修烨轻轻点了点头。
当一行人出发后,修烨掉转马头,回到了天香阁。
“刚刚公主交给你的书信呢?”修烨阴冷的威慑着胆小的掌柜。
掌柜颤抖着拿出随风留下的书信交给了修烨:“在……在这……”
修烨展信一看,竟然只留了四个字:先行一步。
修烨诧异的眯了眯眼,这个澜陵在搞什么鬼?难道她一直和蝶翼有联系,所以蝶翼知道她要去漠诃?
冷哼了一声,修烨提起笔,在纸上另加了四字:索尔再会,那字迹竟然与随风的一模一样!原来修烨善仿字迹,无论是谁的笔墨,他都可以仿得滴水不露!
重新叠好信箴,再次将它交到了掌柜的手中,修烨从袖袋中取了一袋银两:“将这封信交给蝶翼,这些就是你的;否则……”
掌柜的打了个冷颤,抖着手接过,连声道:“大人放心,小的一定办到!一定,一定!”
修烨瞥了他一眼,拂袖而去。
掌柜的长长吁了口气,用袖角擦了擦额头的冷汗,一转头,竟然发现一群人正站在他身后,立刻做贼心虚的吓了一大跳,往后退了好几步,再待他仔细看去,便被那前后依序而立的四男六女出挑的气质给惊呆了,这十人无论是从容貌还是涵养上看,都是百里挑一的人才,男才女貌,各有千秋。
“喂!刚刚听到那人说到蝶翼,可是指西弈凤蝶宫的宫主?”为首的蓝衣女子问道。
掌柜的再次被吓得出了一身的冷汗,这些人看起来似乎各个都身怀武功,他们到底是什么人?刚刚他们又听到了多少?
“这个……几位客官可是要住店?来得可正巧呢,再早那么一会儿,我这天香阁还不能收别的客人呢,刚刚恰好最后一位使者也离开了,现在终于能正常安排客人了呢!”掌柜的顾左右而言他。
蓝衣女子一听皱起了眉:“你的意思是所有人都走了?”
“是啊是啊,各位要不进去坐会儿?”
蓝衣女子不悦的冷冷瞟了他一眼:“少在这里装腔作势!刚刚问你的话呢,还不回答?那人是谁?为什么留书给蝶翼?”
咦?只听到这么点儿吗?
掌柜的终于放下了心,笑着谦卑的躬了躬身:“是,是澜陵公主留的书信,至于为什么,这就不是小的能过问的了。”
这掌柜的回答得极其圆滑,既没有告诉她刚刚那人是谁,也没有透露修烨修改了书信的事实,而无论这伙人是哪边的人,都从他这儿抓不到小辫子。
“那人就这么肯定翼宫主会回来这里吗?”
掌柜的笑嘻嘻的回答道:“这个小的就不清楚了,但看他们的样子,似乎觉得那个宫主会再次回来。”
蓝衣女子沉思了片刻:“既然如此,那就给我们几间上等的客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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