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风睁着双眼躺在床上,一直到窗外透入了黎明的蒙光,长长叹了口气,刷的掀被而起,打开衣柜拿出早已准备好的紫色银边的劲装,利落的穿戴完毕,然后坐于镜前,手指划过眼皮下淡淡的黑晕,皱了皱眉,迟疑的拿起粉扑于脸颊,遮住了一夜未眠的疲惫,最后将再次长长的黑发高高束起,额间系上了紫色为底、银色挑花的额带,整个人显得更加利落精神。
随风满意的看着镜内英姿飒爽的自己,取了挂于墙壁的硬弓与箭囊,再次检查了一遍硬弓与箭枝上那用特别手法绑好小小疙瘩,最后将硬弓与箭囊负于背后,拿起炎凤剑,直奔马厩,流畅洒月兑的跃上马背,一夹马月复狂奔而去。
宫门前,慕容昊就这样静坐于马上,看着那抹紫色的身影出现在视线,飘然掠过眼前,停于身侧。阳光下的随风更加英气逼人,兼具了男子的洒月兑不羁与女子的温婉柔和,让人惊艳,移不开视线。慕容昊再一次加固了心底的城墙,坚定了留住她与保护她的决心。
随风扫了一眼慕容昊身后整齐严肃的十八铁骑,说了一声:“走吧。”
慕容昊点了点头,率先奔出了宫门,随风与十八铁骑随后紧跟,朝着边城而去。
十日后,日夜兼程的随风等人终于到达了漠诃与连赫的国界线前,帝邪早已好整以暇的等在了那里,仿佛算好了他们到达的时间似的,在他身后是严阵以待的连赫大军,远远与漠诃的兵马对峙着。
帝邪款款的单枪匹马的从阵中策马行了出来,**于两军的中点,视线一瞬不瞬的盯着随风的眼睛,仿佛这千万人他都不放在眼里,他在乎的只有她一人,等待的也只有她一人。
随风没有犹豫,轻拍马背,准备出阵,却被慕容昊阻止了。
“不,太危险了!”慕容昊制住了她的马缰。
随风坚决的看着他的眼睛,一手持缰,一手缓缓覆于他是手背,将他的手从缰绳上拿开。慕容昊懊恼的撇过头,神伤闪过眼底。
随风没有时间顾及这些了,慢慢走出了漠诃的铁骑阵营,停在了帝邪的面前,两人仅仅隔了一米之遥。
“澜陵。”帝邪温柔的喊着她的名字。
“夜莲在哪里?”随风不想多废口舌,直奔主题。
帝邪微微一笑:“澜陵,你知道你的弱点是什么吗?”
随风皱了皱眉,瞪了他一眼:“夜莲不是我的弱点,如果你想利用他威胁我的话,我想你错得也太离谱了。”
帝邪摇了摇头:“不,夜莲还不够资格成为你的弱点,你的弱点是——善、良,即使曾经的爱人背叛了你,你仍然无法完全将他放下;即使如我,这样一个曾经禁锢你自由的人,陷入危险时,你依然选择救我。难道你完全没有想到做了这些事的后果吗?”
随风垂下了眸,脆弱在长长的眼睫下快速退去,再抬眼,依然平静安然。
“夜莲在哪里?”
帝邪仰天长叹:“随风,如果廉苍和夜莲你只能选择一个,你会选谁?”
随风已经没有耐心再和他这样继续“叙旧”了,嗓音低沉了下来:“帝邪,我最后问一遍,夜莲在哪里?再不回答的话,恕不奉陪!”
帝邪仔细的看着随风,仿佛要将她的灵魂都看个透彻。
随风控制着一涌而上的怒气,扭转马身,决然离去,帝邪的话却让她停住了脚步。
“回到我身边,我就放了夜莲。”
随风倏的回过头:“先让我见到他!”
只是见一见,只要确定了夜莲的平安,她就可以离开了,毕竟帝邪不可能杀了他,顶多依旧禁锢着他,折磨着他。
“我怕你见了他,会更加伤心难舍。”
随风的瞳孔缩了缩,已经将自己的愤怒不悦与耐心告罄明显的释放出来。
帝邪朝身后挥了挥手,严整的连赫队伍从中间整齐的分开,让出了一条不宽的走道,一个令所有人屏息的绝美少年慢慢从队伍的后方走了出来,长长的黑发柔顺的随风飘舞着,倾国倾城的容颜虚弱苍白,那双清澈明亮的美眸却失去了原来的光彩,空洞而虚无,仿佛灵魂已经离他而去。
夜莲乖乖的走到了帝邪的面前,茫然的望着前方,连随风都没有引起他的注意。
随风看出了他的不对,不敢置信的问道:“他怎么了?你把他怎么了?”
随风跨过马背,滑落在夜莲的面前,但他却依然没有反应,犹豫了片刻,她走到了他的面前,这个没有生命的洋女圭女圭真的是夜莲吗?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为什么变成了这个样子?随风伸出了手,轻轻抚上了他的脸庞,将他的视线拉到了自己的身上。
“夜莲……”
夜莲疑惑的轻声唤道:“姐……姐?”
随风惊讶的看着他,忍不住柔声道:“我是随……澜陵。”
“澜……”夜莲似乎更加迷惑,但又仿佛觉得这个名字有些印象,喃喃的不停重复着。
随风的眼内升腾起雾气,微笑着点了点头:“是,我是澜。”
夜莲迟疑了一会儿,缩了缩肩膀,靠进了随风的怀里,将头搁在了随风的肩头,随风身手环抱着他,眼泪顺着脸颊滑落。
“为什么……”
帝邪瞥了一眼对面蠢蠢欲动的慕容昊,回答道:“不知是谁,让他饮下了忘川……或许,是他自己愿意的也说不定……”
忘川!随风一怔,她想起了那杯澜澈亲手端给她的饯行酒,那也是忘川,但她没有喝下去,当初如果真的喝了,也会像现在的夜莲一样吗?
慕容昊终于忍不住了,不顾下属的阻挠,骑马奔了过来:“随风!”
随风依然一片茫然,怔怔的看着慕容昊由远及近。
慕容昊愤恨的瞪着帝邪:“帝邪,你到底想干什么?”
帝邪平和的看着随风,淡然道:“与你无关。”
“什么?!”慕容昊咬牙切齿的恨不得将帝邪撕碎。
随风终于冷静下来,将夜莲从怀里扶了起来,推到了身后,夜莲仿佛害怕被随风抛下,紧紧的攥住随风的衣襟,湿漉漉的大眼睛惊恐的紧盯着随风,随风不忍的握了握他的手,无声的安慰着他,他却依旧不愿松开双手,随风无奈,任由他去,转身面对两个已经剑拔弩张的君王。
“帝邪,我不会答应你。而且,我也要将夜莲带走。”随风宣布道。
“是吗?你的意思是,你不再理会廉苍的死活,而选择了夜莲?”帝邪仿佛胸有成竹的反问着。
随风大吃一惊,他是什么意思?他已经两次提到了廉苍!难道廉苍也在他的手里?
“你……你把廉苍怎么了?”随风瞪着帝邪,狠狠的喊着。
帝邪一笑:“跟我走,我就放了夜莲,你也可以见到廉苍。”
“不要!”慕容昊立刻替随风回答了他,“哼,谁知道你耍什么阴谋!廉苍已经在来漠诃的路上,你休想骗人!”
帝邪突然放声笑起来:“是吗?我以为廉苍正在邺都的掖泉宫赏花。”
随风的身体轻轻颤抖起来,他真的抓了廉苍?真的吗?
“澜陵,对于夜莲,我是不会杀他的,但是对于廉苍,我下手绝对不会手软的。”
威胁!这是明目张胆的威胁!
“你!你……”随风动摇了,她知道,帝邪说的没错,因为顾忌着丝离,他绝对不会杀了夜莲,但是廉苍不同,他没有索尔的庇护,甚至连澜澈都想杀了他,帝邪就算不动手,只要将他送到澜澈的手中,也会没命。
她该怎么办?怎么办?
在随风挣扎痛苦的此刻,不远处传来了清泉般的空灵柔和的轻笑声,渐渐靠近,在场的所有人都循声望去。
一个紫色的身影飘立于半空,明秀的柳眉柔柔卧于清澈灵动的眼眸之上,在那里面找不到一丝一毫被污染过的痕迹,长发如云盘于脑后,蝶形碎饰点缀其间,散发着幽幽的紫光,暗沉的深紫色外袍斜斜的包裹住他的双肩,亮紫色开胸长衫映衬着浅紫的内衫在腰间被一条银色腰带束紧,腰带两端在他劲瘦的腰间打了个漂亮的结,长长垂落于膝下,飘逸的衣摆散于身后,仿佛蝶翼迎风舒展,银色丝线勾勒出的高贵纹饰在阳光的照射下闪着耀眼的光泽,艳色的亮紫、暗沉的深紫、轻浅的雾紫……被深深浅浅的紫色重重包裹住的轻灵身形令人莫名其妙的感觉晕眩,不敢直视。
欣喜在随风的脸上浮现,她忍不住失声喊了出来:“蝶翼!”
蝶翼清透的双眸扫过现场,定在了随风的身上,眼睛微微一弯,笑了起来:“随风!”
淡淡的清香袭来,蝶翼已经飘身而下,站在了随风的身旁,视线扫过随风身后的夜莲,眸光闪了闪,笑意凝住了刹那,却在将目光收回的同时再次笑得灿烂。
“咦?”蝶翼眨了眨明眸,指了指随风。
“什么?”随风看了看自己,这才发现今日自己竟然穿的也是紫色的衣服,也跟着蝶翼笑了起来,看着蝶翼开心的模样,说道:“我还以为你偏爱白色呢,第一次见你穿白色、银色以外的衣服。”
蝶翼摇了摇头:“衣服都是蓝茜在为我打点的,她为我准备的多是浅色,这次她不在,所以他们才让我穿成这样。”
随风在心中暗叹:原来蝶翼是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米虫!
“我们走吧。”蝶翼拉着随风的手就要离开。
“啊?”随风被他神来一笔给搞蒙了,“走……可是,廉苍……”
蝶翼瞥了帝邪与慕容昊一眼,声音清冷了下来:“哼,我已经在路上碰到廉苍了,而且还替他解了毒,最后还让蓝茜等人留下保护他,别人怎么可能从凤蝶宫的手中将人带走?”
随风惊讶的张大了嘴:“真的?廉苍的毒解了?”
蝶翼点了点头:“嗯,现在谁都别想束缚你,没有任何人可以伤害你!”
“蝶翼!你不要以为你是凤蝶宫的人,我们就不能拿你怎么样!”慕容昊怒瞪着他,刚刚和帝邪的对立立场,立刻转变为同盟。
帝邪反倒没有应和他,只是冷哼了一声,向随风问道:“澜陵,要不要赌一赌你的运气?看看到底是我说的话真,还是蝶翼说的话真?”
随风一惊,立刻望向蝶翼,她当然不会怀疑蝶翼的能力,但毕竟他没有和廉苍呆在一起,那么路上发生了什么,谁又会知道?
蝶翼握住了随风的手,低声在随风耳边道:“相信我。”
不知为何,随风突然被他安抚得平静下来,微笑的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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