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李月带着青莲起行,依然叫青莲呆在乾坤珠内,自己则御剑飞空,向西南继续赶路。
一路前行,穿城过镇,飞越山川河流。
这天,天近黄昏,正好赶在一处城池,李月收剑,落于城外。
城外一处有座残破的亭阁,李月喜静不喜闹,这处亭阁虽然残破,但却清静,正好落脚。
亭内一张石桌,已经残掉一角,两张石凳相对,除此,再无别物。
李月张口吹出一股灵气,灵气化作一阵风,风过处,荡尽浮沉,亭阁内变得一片清洁。李月坐在一张石凳之上,望着路上疏落的行人,已近黄昏,行人行色匆匆。
这些凡夫匆匆而行,自然是回家与家人团聚,这些人各有温馨的家,是何其幸福?自己与他们相比是幸或不幸?这些凡夫生命不过百年,百年后仍归尘土。自己呢?这滚滚红尘,茫茫仙途,何时,何处是自己的归宿?
“公子?”青莲从乾坤如意珠内出来,见李月呆呆出神,轻声呼唤。
“噢,青莲,可有事?”
青莲微微一笑:“我见公子呆呆出神,不知公子心中有何事?会令公子如此入神?”
“我见路人行色匆匆,一时有所感触罢了。”
“公子,左右无事,你倒是说说你心中的感受,或许青莲也能从中受益也未可知。”
“感受?”李月淡淡一笑,“我正自思量,这万丈红尘中如何寻找道心,茫茫仙途上,最终所求几何?”
李月这句话刚落,就听有人纵声长笑,笑声穿云裂石,震得李月耳鼓嗡嗡作响。
李月循声望去,西方残阳如血,一条人影,正脚踏虚空,迈步而来。步子不疾不徐,只是几步,便从虚空之中站到李月亭阁之内。
李月豁然站起,这人这手凌空虚步,超然飘飘若仙。
“这万丈红尘之中无处不是道心,我辈问道求仙最终只为长生。”来人接过李月的话头,看着还在惊愕中的两人。
眼前这人一身蓝色道袍,高挽发髻,手中一把拂尘,丝丝如雪,站在亭内,道骨仙风,让人一见就心生敬仰。
这人是个老道。
李月躬身:“道长请了,晚辈这边有礼了。”
那老道手中拂尘轻轻一拂,李月腰身被轻轻托起。
“不必客气,我适才听你之言,似乎对修道求仙心存茫然,老道一时之兴,特来和你相会。我路经此处,为你一言所动,你我也算有缘,小友心中有何疑惑,老道或可能为你解惑。”
“道长适才说红尘中无处不是道心,晚辈愚钝,还请道长指教。”
老道仰天而笑,笑罢,手指虚空,“小友,你可知什么是红尘?”
“红尘?这大千世界就是红尘,芸芸众生就是红尘。”李月淡淡而笑。
“不错,那你可知何为道心?”
“正要请教道长。”
“道心就是天心,体悟天道之心。这滚滚红尘,正是这芸芸众生繁衍生息之所,生老病死,喜怒哀乐,繁衍枯荣,春秋转化,哪一样不是天之所赐?不是造化自然?这些都是天道,谁能体悟其中造化,便能窥视天心,红尘中哪里不含道心?”
“依道长之言,这道心纷杂,就连自然造化也含道心,天道之威,之庞杂,令人望而止步,如何寻觅?”
“这正是你茫然所在。”
李月黯然长叹,自己来到这个世界是偶然还是必然?这修道是修的什么道?什么才是天道?这些不弄明白,自己终究还是过去的李月。
“道长,晚辈的确迷茫,大道纷杂,世间道理千千万万,哪一条才是真正的天道?修道,修的究竟是什么道?什么才是真正的道?是普度众生是道?还是弱肉强食是道?杀人如麻是道吗?仁爱天下是道吗?为一己私利,杀人越货,屠妖取丹,成入仙途是道吗?还是兼及世人,胸怀天下是道?”
“哈哈,你有诸多疑问,足见你慧根不浅。天道,有顺者为道,有逆者为道,顺天应势,顺势而为是道,逆天修行,永证长生也是道。大道三千,顺亦为道,逆也为道,唯有我意才是真道,我意为天意,故我道为天道。”
“唯有我意才是真道,我意为天意,我道为天道。”李月喃喃自语。
“他道,不过是他人所行之道,循其脚步,如何成道?我自行我道,顺也是我道,逆也是我道,我意为何,何既为道!唯有本性真如,方证大道!”
“我自行我道,我自行我道……我意为何,何既为道……”李月眼前一亮,似乎心中的疑惑豁然开朗,管他大道三千?只要自己本性真如,本我如一,我自行我道,何必管他世间百态,世态炎凉?
李月长舒了口气,对老道深深一躬,“道长妙语如珠,一言渡我月兑离苦海,晚辈谢过了。”
“哈哈,修道本就是拨开重重迷雾,展现真我的过程罢了,你现在入道不深,虽然懂了其中道理,若不经世事磨练,恐难深有体会。”老道挥舞拂尘,脸含微笑,“你我今日之缘已尽,也该告辞了。”
“怎么?道长这就要走?还没请教道长如何称呼,仙山何处?”
“相逢何必相识?”拂尘轻摆,脚踏虚空,几步便已到天际之处,消失在来时之路。
来的突然,去的洒月兑。
李月暗暗称奇:这老道难道真的如他所说,只是碰巧路过?
身边青莲似乎也有所感悟,李月见她眼中一时迷茫,一时欣喜,心中暗笑:这老道一席话,看来对这丫头的道心大有裨益。
李月静坐在石凳上,细心品味老道适才的话意,要想在百态纷杂的世间固守一丝本我,在万丈红尘中磨砺这一丝本我道心,难亦难,易也易。管他世间万般情态,紧守我本性真如,大道至简,这才是一切世间本源。
李月修为低微,但此时有了这番体悟,道境却是大胜从前。举手投足间,倒也多出几分仙风道骨,有人一生修道,却不能悟道,修为再高,终难成就仙途,有人一夕参悟却能明见道境,这道境上的差别决定了在修道路上你能走多远,只有体悟天心,明悟道境才能得获永生。
“恭喜公子贺喜公子,公子一时明见道心,将来定能得证长生。”青莲脸上绽放娇媚笑容,见李月身上气质大有改变,心中暗暗震惊:自己和公子同时得老道点拨,可受益却是不同,这悟性因人而异,真是万难强求。
李月淡淡轻笑,“我看你也大受益处,今日之后,道心修为都能与日俱增,我也该向你道喜了。”
“这也是托了公子的福,不然青莲哪有机会聆听这样的道义?纵然奴婢在修炼几百年,恐怕也难参悟出今日得益的道境,这份福缘也是公子赐予的,青莲感激不尽。”
“嗯,你得了今日的便宜就要好自修行,现在我身边没什么好功法送你,等将来有机缘,我自然帮你留心。”
青莲大喜,自己跟着公子终究能得到好处,陪着李月谈论了一会儿,青莲就进入乾坤世界中去了。
晨阳拨开淡雾,万缕金光投入亭阁之中。
李月用神识向珠内青莲召唤,青莲飞出乾坤如意珠。
“公子可是要启程了?”
李月向城内一指,“今日我们进这城内逛逛,多日没食人间烟火,我这辟谷丹药力虽在,但总还是想尝尝菜食美味。”
青莲大喜,转而脸上突然又露出忧色。
“公子,青莲随公子入城,恐怕被修为高深的修士看破我是妖身,到时惹来麻烦,反而连累公子,这可如何是好?”
“哈哈,青莲,管他人间百态,你我只管游戏风尘,我行我素,何必遮掩行藏?真若有人找这麻烦,我们打不过还能逃得开吧?你怕什么?”
青莲轻笑连连,“公子,在你身边青莲一无所惧,公子如此说,青莲自然伴随左右。”
李月点点头,“走吧。”当先走出亭阁,直奔城门。青莲紧跟在侧。
这城内倒也繁华,商铺林立,与聚仙城和巨灵城别有不同。聚仙城是修真界一座名城,城内几乎没有定居的凡夫,巨灵城也为修真者进出巨灵山脉方便而设,城内是凡夫和修真者混杂,而这里,倒是个地道的凡人城市,李月二人一路行来,居然没看到一个修道之人,看来,这城里就算有修道人在,恐怕,人数也是有限。
两人之前的担心反而显得多余了,青莲见此更加神情轻松,围着李月左问右问,她是第一次进入人世繁华,眼前的一切都令她新奇叫绝。
李月见她天真无邪,对什么都好奇的样子,大感有趣。见她站在一处首饰摊前驻足不动,心中大是感叹: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就是连妖怪也难逃这惶惶天理。
见她摆弄一支朱钗,爱不释手,李月低低的道:“你若喜欢,就买下它吧。”转头问那摊主,“这朱钗如何卖?”
“一两白银。”
“什么?银子?”李月大吃一惊,自己身上灵石众多,却没有什么银子。看来,这凡人城市,流通的货币竟不是灵石。
“公子,若是不便,我不要了。”青莲放下朱钗,轻轻笑道:“这东西于我也没什么大用,我只是看路中几个姑娘头上都有,心中好奇罢了。”
那摊主见李月吃惊的样子,哈哈笑道:“赎老儿眼拙,没看出是两位仙师驾到,既然是仙师来了,也可用灵石购买,这朱钗就给一块灵石既可。”
李月舒了一口气,看来这灵石还是能用。便给了那老头一块灵石。
老头拿起朱钗递给青莲,“这朱钗倒是极配这位仙师,仙师貌如仙子下凡,简直比我们城中万花山上的花还艳。”
青莲脸色微红,这老头夸人倒是直截了当,听他口称什么万花山,心中一动,应该是个好去处。
“老丈,这万花山为何名叫万花?难道真不成山中有万种之花?”青莲问道。
“哈哈,看来两位仙师初次来我们万花城,我们万花城中有一座万花山,山中万花争艳,一年四季总有应时之花开放,那真是好所在,来我们万花城赏花的外地人一年不断,我们城也因此得名。”
青莲大感兴趣,抬眼看着李月,李月微笑点头。
“老丈,这万花山,如何走?”
“城东有一座废园,那废园也不知废弃了多少年代,人世浮沉,原来是谁家居住已经无可考证,万花山就在那园中,由于万花山已是城中公产,这废园也就无人敢占,一直空落至今,两位若想去,由此,一路向东城就是。”
“这废园居然荒废如此之久?居然无人知道它先前的主人是谁?”李月诧异问道。
“不瞒仙师,这废园远比这城还要早在,建城之前,这废园和花山就已经在了。”
“噢?这倒有几分意思,该去看看,谢谢老丈,这就告辞了,我们去看看。”
两人沿街向东城而去。青莲走在李月身侧,轻声问道:“公子,天色尚早,我们是否去吃点什么?这可是公子进城的目的。”
李月点点头,“看看沿街有什么好去处。”
两人沿街缓步慢行,越是渐近东城越是繁华,想必这东城因有万花山在,所以人口密集商业鼎盛。道边一座高大的牌楼,一幅横匾上三个大字,“醉仙楼”。
“就是这里吧。”李月停住脚步,“醉仙楼?敢叫醉仙,倒是要看看这里有什么佳酿。”
两人迈步而入,醉仙楼里倒是人声鼎沸。李月挑了个临街的空桌,两人相对而坐。
店伙计早跑过来,殷勤招待。
“你这里有什么拿手的好菜尽管上几道来,有什么好酒,也来上一壶。”李月吩咐店伙计。
“客官,小店这里喝酒可是要用灵石付账的。”店伙计满脸赔笑,李月叫他只管按自己的吩咐去做。
店伙计连忙点头应是,不一会儿,四道精致的小菜摆上桌面,还有一壶酒。那店伙计满面含笑:“两位客官,本店这酒可是颇有名堂,这酒名叫万花酒,酒香飘逸,凡来我们万花城的游客都慕名前来小店,品尝我们这万花酒,这酒香浓郁,光是闻闻就使人欲醉,喝了更加使人飘然若仙,另外提醒两位客官,这酒可是浓烈得很,就算神仙多饮几杯也会醉去,这酒可是小店的活招牌。”
“噢?你把它说得如此好法,我倒要好好尝尝。”李月拿起酒壶,打开壶盖,一股酒香飘入鼻端,这酒香沁人心肺,李月精神不觉一阵。
“咦?倒有点意思。”倒了一杯,轻轻饮了一口。一股浓烈的热流沿着食道滑入,酒水入胃,热流却涌向丹田,丹田内本来自行旋转的真元和仙力被这热流催发,居然快速旋转起来,那热流居然化作一丝真元和一丝仙力,融合进自己丹田之中。
“咦?”李月惊疑之极,这酒居然有这般妙用。
青莲见李月连连惊呼,看来这酒的确不一般,轻轻笑到:“公子,这酒果然如此奇妙?”
李月给她倒一杯,“你也尝尝。”
青莲连忙摇手,“公子,奴婢可不会喝酒,还是算了吧。”
李月把酒杯推给她,“你尝一口,这酒颇是不同寻常。”
青莲见他说的认真,端起酒杯,勉强押一小口。酒入月复中,少许,青莲瞪大眼睛,眼中尽是惊讶之色。
“公子,这酒怎么会如此奇怪?”
李月也满脸疑惑,“这酒居然有助人修炼真元的功效,这可不是一般的酒了,这个小城居然有这样的东西存在,若不弄个明白,你我可算是白来这里游历一回了。”
“伙计!”李月招手叫过伙计。
那伙计快步跑来,“客官,有何吩咐?”
“你这酒果然大不一般,我意犹未尽,再给我来几壶。”
那伙计嘿嘿笑着,看着李月低低的声音道:“客官,你若没喝够,还请明天再来,这酒嘛,哈哈,小店有个规矩,对来的客人,一日只售一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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