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去应值时,明显感觉周围的宫女太监们都暗里打量我,有人难掩开心,有人充满探究,有人伺机而动,有人略带同情,还有人面色虽平静但眼光却锋芒毕露。『言*情*首*但看我表情自若,应对得体,更重要的是梁九功待我一如往常,又都带着思索慢慢收回了目光。
我心里半带嘲讽地对自己说,原来我往日的气派固然和自己的努力有关系,但也月兑不了我和八阿哥的这层关系。毕竟在朝堂之中,连太子爷现在也比不上八阿哥的势力。明面上虽然四阿哥和十三是站在太子爷这面,支持太子爷的,八阿哥身边却有九阿哥,十阿哥和十四阿哥。五阿哥虽保持中立,幷不表态,他毕竟是九阿哥一母同胞的兄弟,而且兄弟两人感情甚好。至于朝中大臣更是对太子不满者多、拥八阿哥者多。
康熙从面色上已经完全看不出昨日的怒气,表情温和,象往常一样批阅公文奏章。只是眉梢眼角有几丝疲惫。看到我,也没什么特别表情。我也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因为怕的根本不是在康熙跟前失宠,所以心态很是平和。梁九功看我不卑不亢,举止如常,在晚间略带赞赏,微笑地看着我说:“真是个难得的真正明白人!我在你这个岁数,都做不到宠辱不惊。”我无话以应对,只回道谢谢谙达照应。他根本不明白我虽在康熙身上很花心思,那都是另有所图。我幷不真正看重这些,既不看重,又何来忧惧?
这几天,九阿哥、十阿哥都在家闭门思过,十四行动困难在家养伤,其他阿哥我也一个没有见到,有心想找个人问问,却无人问。又不敢莽撞行动,毕竟现在周围的人都睁大眼睛瞅着我,行差踏错,后果难料。只得自个内心煎熬着,面色还不能露出丝毫。因没有什么食欲,思虑又重,人迅速瘦下来。
晚上独自守在灯前呆,想着不知道姐姐现在如何?忽听得有人敲门,我一时反应不过来,愣了一会,才慢慢起身开了门,门口却幷无一人,只地上躺着一封信。
我心猛地几跳,赶忙捡起,掩上门。背靠着门,吸了口气,迅速打开信,是八爷的笔迹。“安好,勿挂。”四个龙飞凤舞的大字,压满纸面,墨迹淋漓,力透纸背。我把信重重地压在胸口,似乎八爷的力量透过他的字直达我的心。看着这四个大字,我在脑海中想象着他写字时的情景,一定是神色凝重,眉头紧锁,此刻他还能不忘给我音讯,怕我担心……闭上眼睛,泪水无声地滑了下来,多日未曾落到实处的心却稍稍安定。
时间到了十一月。一日正在侧厅清点记录茶叶,王喜进来,一面打千,一面说:“姐姐,三阿哥来了!”我随口应了声,从木墩上下来,吩咐芸香冲茶。
捧着茶,轻步走进,将茶搁在三阿哥桌上。走出时,听到三阿哥说:“儿臣有关于二哥的重要事情面奏皇阿玛。”我这才心里一下子明白他为什么来了。他要向康熙告:皇太子胤礽一切行为举止失当,是因为大阿哥胤禔用喇嘛巴汉格隆魇术魔控了胤礽。
我想着,我怎么总要事到临头才知道?不过确实没有办法,我只知道大概有这么件事情,具体什么时间生,又是如何生的,的确是不知道。现在就是等太子复位了。忽地想起八阿哥他们,不禁有些担心。自从塞外回来后,就一直未曾见过八阿哥,后来虽曾警告十四阿哥不要轻举妄动,我的话他们能听进去吗?
不知道他们,最近又为了这个位置做了些什么,八阿哥应该是聪明人,既然已经被惩罚,应该不会有什么不当动作。思来想去,最后只能叹口气想:不管怎么样,总是没有生命之险的!他们的灾难要在四阿哥登基后才真正开始。
三阿哥走后,康熙立即派人去胤礽住处搜查,果然搜出了‘魇胜’之物,康熙大怒,立即下令将胤禔夺爵,在府第高墙之内幽禁起来,严加看守。但却幷没有对太子做任何的处置,仍然被囚禁在上驷院侧。虽然朝内请求恢复太子地位的奏章纷纷而来。
这几日我总是不自禁地就想到大阿哥胤禔,当年读到这段历史的时候就曾经怀疑过,这真的是大阿哥胤禔所做的吗?他真的会用这么笑的手段去谋取皇位吗?而一切的一切,我现在仍然没有答案。在我看来把太子的行径归咎于大阿哥的诅咒,实在荒唐。这一切就是如此生了,而且表面上看来,康熙似乎也是相信的。至于说他的相信是又一次的感情妥协,一方面为胤礽月兑罪,一方面借此惩治大阿哥确实对太子做过的不轨之举;还是古人真的相信这些东西,我就实在不得而知。
我只是想着,从此时起直至雍正十二年幽死,大阿哥共被幽禁了二十六年!第一个被幽禁的人出现了,然后太子爷,然后十三阿哥,然后八阿哥,九阿哥,十阿哥……
因为想得太多,人也总是恍恍惚惚,几次都弄错了茶叶,意识到玉檀她们惊异的目光,我心里大声地对自己喊停,不以再想了,不以再想了……各人自有天命,天命如此,一切顺其自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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