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太监们和往常一样,一道道地给宫门下钥。整个死气沉沉长街只剩下咔咔的落锁声,和不远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太监总管安远带着他的义子赶在内宫下钥前出了内宫。他边走边嘱咐安图:“待会儿你可得着小心点,在你干爷爷面前规矩千万不能少,明白没?”
“是。这话干爹说过多回了,儿子记得!”安图垂首道。
内宫与外宫之间只隔了一道墙,安远的脚程快,不一会儿就到了。
一排排漆黑的屋子中,最敞亮的那间就是了。宫中的规矩是,过了亥时必须熄灯,这才能不影响主子们的休息。所以能如此堂而皇之无视宫规的,就只有一人了。
“什么人?”有人拦住了安远的去路。安远抬头一看,是东厂的人,他笑道:“干爹回来了,咋家这个做儿子的,想来拜见一下干爹,劳烦通传一声。”
“进来吧。”
“是!”
安远携安图入内,齐齐行礼。
“你如今都是总管了,这样的大礼,咱家可不敢受啊。”花翎半靠在案几上,漫不经心地刮着茶盖。
安远道:“儿子现在所有都靠当初干爹一手指点,一日为父,终生为父,儿子虽是个残缺的人,但知恩图报还是知道的!”
花翎懒洋洋道:“难为你惦记着咱家这把老骨头。只可惜啊,咱家已经不负当年勇了,若不是咱家手上还有个东厂,怕是连这宫门都爬不进来呢。”
安远不愧是当了几年总管的人,眼珠一转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他赔笑道:“干爹说哪儿的话?干爹厉害着呢!只是干爹刚回来,陛下还未做出安排,这才让干爹住在外宫,实在是委屈干爹了。不过请干爹放心,儿子好歹也是个总管,总能说上几句话的。”
花翎玩着茶盖的动作慢了一拍,这才掀起了眼皮,正眼瞧人了:“你倒有心。”
宫中太监收养子之风盛行,初衷的延续一脉香火,到了后来演变成了拉帮结派。当初他收养安图,也是如此。
他深知以利相聚的关系不能久远,现在安远还能回来,倒让他有些意外。
“近日宫中可有什么动静?”他优雅地品茶。
“我!我!”一直默默无闻的安图觉得时机来了,他自告奋勇道。
若说安远是人精,纯粹来套套近乎、联络感情的话,那么安图就是来见见心中偶像的。
关于花公公如何权倾天下这些都是耳熟能详的了,安图真正羡慕的是花公公居然能从入土的先帝那里弄到一道迎娶长公主的圣旨。自古太监对食不是什么新鲜事,不过对食的人都是低等的宫女,这花公公倒好,直接把念头打在了长公主的身上,真可谓是旷古未有的大事啊!
这花公公有权有势,能娶公主,传闻模样又俊俏,乖乖,这简直是所有太监的人生楷模啊!
安图怀着膜拜的心情再次磕头:“我知道!”
花翎淡淡地扫了安远一眼:“他是谁?”
安远笑道:“这是儿子收的干儿子。”他转身就朝着安图使了个眼色,“还不给你干爷爷行礼?”
安图笑眯眯地上前,乖巧地磕了几个头。当他抬头起来时,见到半靠在案几上,妩媚入骨的花翎时,他惊得眼珠瞪大:“他是干爷爷?”这干爷爷,怎么比干爹还要年轻许多?
“你小子说什么呢!”安远骂道。
“干爷爷恕罪!孙儿还以为干爷爷实在太美了!”安图由衷赞美。
安远面色担忧。这位干爹对于自己的美貌是时喜时怒的,有一回,一个小宫女在背后夸赞了干爹几句,干爹知道后,活活打烂了她的嘴。不过现在看来,干爹的心情似乎不错。
“说说,你都知道些什么?”
“孙儿刚刚得到的消息,长公主”
花翎眸光微闪:“哦?”
安图献宝似地一口气把话吐出:“长公主召驸马入宫,不料在寝宫弄得动静过大,扰了皇后娘娘的清净,陛下忍不住遣人问安了。”
话音刚落,安图就见花翎似笑非笑地眯起了眼眸。他慢慢地放下了茶杯,咚的一声,重重地叩击在案上,安图的心剧烈地抽搐了下:“干爷爷?”
“咱家累了。”花翎缓缓阖眼,懒散的声音听不出喜怒来。
“是,那我们就不打扰干爹休息了。”安远识趣地带着安图离开了。
出去之后,安图颤颤巍巍地跟在安远身后,小心翼翼地问:“干爹,儿子是不是说错话了?”
回答他的,是安远鄙夷的目光。
安图很纳闷:“干爷爷和长公主的事宫中传得沸沸扬扬,儿子打听到了不少,有人说当年干爷爷入皇陵还是长公主从中出力的。儿子以为干爷爷讨厌长公主嘛,所以刚刚才那么说的”
安远恨铁不成钢:“你懂什么!咱家说你的脑子也挺聪明的,怎么就不放在点子上呢?”
“干爹你是不是知道什么?”安图好奇地凑了过来。
“早些回去睡吧,不然等会儿热闹起来,就睡不着了。”安远望着某处,喃喃道。
安图模不着头脑,捉模了半天,忽然发现干爹目光所望之处,是长公主的寝宫
而此时,寝宫内的君妩开始了轰轰烈烈教导驸马的历程。她站在床前,摇着团扇指挥着宫女:“绑紧些,对了,特别是脚那里。嗯,不错不错。”
“夫人”床上的驸马惊恐地睁着眼睛,可怜兮兮地求饶着。
她百无聊赖地掏掏耳朵,瞧瞧,呆子就是呆子,难道不知道他这样软绵绵的声音,更能引起她这种成熟女人的那点子想法吗?
她想过了,对付花翎这种人,以权压人是不行的,必须得另辟蹊径——和驸马恩爱就是最好的挡箭牌了。
即便不是长久之策,到底也能拖延些时间。不过这演戏就得演得真,就在她刚想和驸马深情演绎夫妻行房时,这呆子瞬间吓得哆嗦,面红耳赤地说着一堆又一堆的道理。她没那么多耐心,直接让宫女把他绑在了床上。
“回长公主,已经绑好了。”
“嗯。你们都下去吧。”君妩丢开了扇子,挺起她最引以为傲的大胸,慢慢走去。
“夫人”驸马惊得如被宰的羔羊。
“怕什么?本宫又不会吃了你。”君妩月兑了鞋,直接坐在驸马的身上。
驸马脸色骤红,结结巴巴道:“夫夫人,这样不好”
君妩轻轻拍拍驸马滚烫的小脸蛋,笑得妩媚:“别紧张,第一次都是这样的,过了头一回就好了。来,让姐姐我教你啊,什么叫做夫妻之事。”
说起来驸马比她年长几岁,只是驸马对除了诗书以外的东西一窍不通。眼下君妩就喜欢这一点。
她放下了床帐,三五下就扒了驸马的上衣。这是君妩第一次见到驸马的身材,虽不似第二任驸马那般有雄浑的男性魅力,倒也纤细修长,挺有看头的。
“夫人!”驸马急得都要哭了,“圣人有云,夫妻乃阴阳相会,是世间最神圣之事,夫人把为夫月兑光了绑在床上实在有违圣人之言,不如,不如我们”
她无视驸马的求救,几乎用平静而残忍的语气说:“好了,我们现在就开始吧!”
真是的,没见过哪个男人上个床还哭哭啼啼的。再说她又没有要真的夺走他的贞操。
她是风流不错,但也有职业操守的,这类小童男心思单纯,脑子一根筋,又把她当娘似的,要是她真的夺走了他的童贞,那往后还能甩得掉他吗?
君妩假装了几下。
小童男就是好,火一点就着,尽管这呆子神情惊慌失措的,但身体还是老实的。
“嗯嗯啊啊——”
这古怪的声音一阵又一阵地从口中溢出,驸马惊慌又迷茫:“为夫为夫怎么了?”
君妩笑得很邪恶:“驸马你知道这代表什么吗?”
虽说他如遭雷劈的样子很可怜,但为了计划还是不得不如此。她百般怜爱地捏捏他受惊的小脸蛋:“乖,这说明啊我们刚才行了夫妻之事。”
哎,等到哪一天他们和离了,她会亲口告诉他,他还是一个货真价实的小童男,依旧纯洁如雪。在这之前,就让他误会吧。
“来人。”
一个宫女提灯而入,在她耳边轻声说道:“长公主,方才陛下遣人过来了,说长公主这儿动静太大”
君妩满意地笑道:“哦,想不到消息传得这样快啊。”她望床榻处瞥了眼,道,“驸马那里,暂时不要松开。”
“是。”
“阿兰,跟本宫去个地方。”
“长公主要去哪儿?”提灯的阿兰问。
君妩心情大好,开玩笑道:“那你猜猜?”
阿兰想了想,刚想说什么,只觉眼前袭来了一道风,宫灯的烛火一下就灭了。周围顿时黑了下来。
“啊!”
“叫什么?不过是灯灭了而已。再点燃就是了。”
“不是!长公主快看,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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