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去的几天,君妩是在喜怒不停转化中度过的。
怒的是,这死太监下手实在太狠了,咔嚓一下,痛得半条命都快跟着去了。好在太医妙手回春,不然真的有可能就变成瘸子了。
喜的是,这死太监是看到她胸前爱的烙印在下这样的狠手的,那就说明,她和驸马的三百回合还是有可信度的,坚持走这条路线不动摇是有出路的!
而令她喜怒参半的是他面无表情说出的那句话
要说她和那个死太监的故事是三天三夜都说不完的,当时他带着圣旨回来时,君霖就和她促膝长谈过:“皇姐你放心,朕是不会把你嫁给一个太监的。咳咳,但是有件事朕不得不说,皇姐你是知道的吧,花公公一直以来就很无耻地、不要脸地想要皇姐了,他一直认为皇姐你的他的,哎”
君霖的千言万语都化作了一声长叹,就如同她现在的心情。
有细心的宫女就发现了这点,近日长公主时常闷在宫中,长吁短叹,一点都不像从前风风火火做事什么都不顾的长公主,其中一定有猫腻!
至于为什么把长公主和花公公联系到一起而不是别人,那是因为从太监们的嘴里传出了一个消息——花公公这几日啊,茶饭不思,那花容月貌憔悴得都让人心疼了,但一听长公主这几字,人立马就恢复了精神。
有心人把这两件事结合到了一起,就变成了一个全新的故事。长公主和花公公相互倾慕,但碍在他们之间的是一条无法跨越的伦理鸿沟,以及从前种种恩怨情仇,于是他们不得不饱受分离的痛苦。
君妩知道的时候,这个荒诞的故事已经在宫人们的三寸之舌的演绎下,到了人尽皆知的地步了。
甚至君霖那小子来过几次,还带着玩笑性质地问起这事的真伪,并且还半真半假地说:“要是皇姐真喜欢,朕可以赐婚的。”
她不屑:“哼,我是什么人你还不了解?还需要用这种手段?”
“是是,皇姐要是喜欢,哪里会在宫里干等着?一定马上就追过到把人虏床上了啊!”君霖打趣道,“所以咳咳,驸马这几天才在府中休养生息的?”
说起来这事也怪。驸马身体并不弱,但从宫宴回来后就得了泻痢,拉得昏天暗地,最后只能趴在床上哼哼唧唧。
她怀疑有人下过药,但阿兰说:“应该不会啊,驸马在宴会上好好的,其余大人也没有什么异样啊。”
总之这就成了一件迷案。
按照太医的说法,泻痢不严重,但发起病来很要命,于是君妩就给驸马放了个假,让他回去好好休息,顺便在此期间也不能忘记刻苦读‘书’。
君霖之所以会提起驸马,那是因为他听到了那个故事的升级版——长公主把驸马干趴下后,忽然发现对花公公也割舍不去,于是长公主就陷入了痛苦的抉择中。
不过这个故事很快就要奔着长公主最终选择花公公这个方向而去了。因为对于宫人而言,王子公主的爱情多遥远多无趣啊,哪有太监的故事活泼生动呢?
君妩意识到,再这样下去,她苦心经营的和驸马恩恩爱爱的形象就要轰然倒塌了。
她必须做点什么来挽救,刚想说话时,阿兰带来一个坏消息:“长公主,王老夫人求见长公主。”
“皇姐,王老夫人不是随王大人告老还乡了吗?怎么”知情人君霖的神色很微妙。
“请她进来。”
一说完,王老夫人就拄着拐杖颤颤巍巍地朝君妩走来,一通嚎啕:“长公主啊,老身求求你了,放过老身的小儿吧!老身给你磕头了!”
君霖马上替他皇姐打抱不平了:“你这是什么意思?”
王老夫人仰天嚎啕:“陛下,花公公从先帝那里得到圣旨,是娶定长公主了呀!只要花公公一天认为老身的小儿和长公主还有关系,就一定会对小儿出手的呀!花公公本事多大啊,可怜我们王家,哪是花公公的对手?”
老太太哭功一流,曾经她就用这招让王大人打消了逼驸马入朝为官的想法,可见功底深厚。
老人哭,总是揪心的。尤其是君霖还知道自家皇姐用驸马做挡箭牌的事,就更加心虚了,也忘了责怪王老太太御前失依地哭了一把鼻涕一把泪了。他讪讪地看向了他的皇姐。
一直沉默的君妩开口了:“阿兰,扶老夫人坐。”
得到喘息机会的王老夫人再接再厉了:“长公主,刚才老身听家丁说,小儿去和了醉仙楼,在那里碰到了花公公!长公主啊,你知道的,花公公多厉害啊!可怜老身就这么一个儿子,要是他有什么三长两短的,老身也不想活了!长公主,你就看在你们曾是夫妻一场的份上,去救救小儿吧!老身在这里给你磕头了!”
说罢,王老夫人还真的要下跪磕头了。
君妩让阿兰拦住她:“老夫人不必多说,本宫都明白了。”
王老夫人喜极而泣,生怕人家反悔,立马道:“当真?那事不宜迟,长公主我们现在就去吧?”
“好。”君妩吩咐阿兰,“带王老夫人去偏殿,暂时休息片刻,本宫等会儿就来。”
她坐在梳妆台前,开始上妆描眉。这是她的习惯,不化妆不出门。何况等会儿面对的是那个死太监,要是她邋里邋遢地过去,气势上就矮了几分,那谈判还怎么进行下去?
“皇姐!”君霖忧心忡忡,“你知不知道,你一去那个秘密不就”
她描眉的动作微微一愣:“那还能如何?要是驸马真有个什么,那王老夫人不是要死在我面前了?”
“就算要救人也不必非得皇姐去,朕可以派人啊!”君霖一心想为皇姐办事。
君妩长吁了一口气:“陛下能解决得了一时,解决不了一世,这事,还得我亲自去解决。”
见自家皇姐态度坚决,君霖也没有办法,只好妥协:“那好,朕派几个高手保护皇姐。喏,这是朕的玉佩,见玉如见朕,虽然朕也不知道能不能约束他,但是咳咳,总比没的好,是吧?”
他把那块玉塞在她手心,她低头看着,眼眶热热的。她捏了会儿,玉握着有些热意了,她忙把玉重新推到他手中:“你皇姐我厉害着呢,收拾个死太监哪需要用牛刀?”
“可是”
“不说了,我要去收拾那个死太监了。”上完妆,她托高了那两团大波,十分满意地左右顾盼后,领着王老夫人一行浩浩荡荡地去醉仙楼谈判去了。
一行人还未到醉仙楼,就有个小太监恭恭敬敬地跑来:“长公主可算来了,咱们花公公已等候多时了。”
“哦?花公公怎么就知道本宫会来?”
“哎呦,咱们公公哪里知道啊,无非是咱们公公心诚,天天盼的就把长公主盼来了。”身为花翎的小跟班需要有一个技巧,嘴甜。这腻腻歪歪的话一通下去,大街上来看热闹的人浑身都起鸡皮疙瘩。
这么多年来和太监打交道,君妩也学会了一套本领,无视,无视所有恶心的话,只留下最重要的信息——这死太监一早就设了个圈套等在这里了。
眼瞧着再这样耗下去,王老夫人就要崩溃了,为免她在大街上上演那出,君妩道:“带路吧。”
整个醉仙楼都被东厂包下了,大堂内站满了黑压压的人,手持明晃晃的钢刀,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是恶霸似的。
小太监说,花公公在楼上的雅间。
一听这话,君妩就觉得这死太监是在玩高雅,当她怀着这样的心情推开门,见到死太监和驸马正在下棋,而且从驸马苦思冥想的表情来看他还下得不错的时候,她诧异了。
就在她诧异的瞬间,失控的一幕出现了。王老夫人向自己的儿子扑了上去,扯着嗓子哭:“儿啊,我的儿啊!”
“娘,你怎么来了?”驸马表情呆呆的,显然还未从迷人的围棋世界中醒悟过来。
“儿啊,你受苦了!”
“没有啊。”驸马老老实实道,“我今天偶遇花公公,他说和我下盘棋,我就来了,想不到花公公棋艺这样厉害。娘,你要是哭完了,那我就接着和花公公下了啊。
王老夫人见他这样,更加认定了是受了花翎的欺负不敢言明:“儿啊,没事了,长公主会把事情说清楚的”
君妩眸色微沉:“阿兰。”并朝阿兰使了个眼色。阿兰心领神色,刚要上前,东厂的人就拦住了她的去路。
花翎懒洋洋靠在一个软垫上,他拿起茶盖漫不经心地刮着,似笑非笑道:“王老夫人似乎有话想说,长公主有何必急着去拦呢?王老夫人,大家在这里,有什么话你就一起说了吧,也好做个了断。”
王老夫人左看看右看看,然后叹了口气说:“也好,那老身就说出来吧。其实长公主和小儿在一年前就已经和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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