钦天监正使夜观天象,翻遍黄历,终于敲定了八月十五为长公主大婚的黄道吉日。
那一日,陛下颁布了一道旨意,普天同庆。
那一日,百姓早早地收起农具,纷纷驻足围观,人头攒动,前来一睹盛况空前的皇家婚礼。
在队伍最前面的是开道的侍卫,后面跟着的陪嫁队伍绵延不绝。照君妩的本意,这场婚礼低调从简就成,但陛下的意思是,把她嫁给花翎已是愧疚万分,只能在金银器物上补偿一二。
不过百姓们并不在意这些,他们最好奇的是新郎官长得是圆是扁,是胖是瘦。
“这新郎官样子真好看!”一人由衷地赞道。
花翎就是皮相好。记得他今早入宫接驾时,骑着一匹通体雪白的宝马,只见他胸前戴着喜庆的大红花,意气风发,微微一笑,眉目尽显风流。
另一醉酒人摇头惋惜:“只可惜是个太监”话音未落,有人就及时地捂住他的嘴,低声喝道,“你不要命了,连这话也敢乱说?”那人才讪讪地闭嘴。
这一小插曲君妩并不在意,倒是阿兰上了心。
是夜,喜房烛火挥动,*一刻值千金。宫人们很识趣,道了喜之后就恭恭敬敬地退了出去,顺带掩上了房门。
阿兰是最后一个出去的,神情悲悯,看着她有如看着一块砧板上的肉。君妩面皮微微抽搐。
门咯吱一声关了。坐在一旁的人软绵绵地缠了过来,低语轻喃:“奴家很开心,终于娶到长公主了,长公主呢,是不是和奴家一样,嗯?”
君妩推开了那只毫无规矩爬上来的咸猪手,虚伪地笑道:“开心。外面还有客人,花公公不用去吗?”
他圈着她的腰,目光温柔缠绵:“那些人哪有长公主重要啊?再说长公主今天这样美,奴家才不舍不得走开呢。”
她正在使劲推着他的手停了一下。人哪,有时候就是这么虚伪,一句好听的话就能让她丢盔卸甲。
君妩是美人没错,但前几任驸马洞房时说的话直接在她心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阴影。
第一任只对男人感兴趣的侯爷驸马淡淡地说:“哦,是个女人啊。”
第二任只对习武感兴趣的将军驸马抽出一把大钢刀兴奋地说:“长公主先睡吧,我先去练几把。”
第三任只对读书感兴趣的呆子驸马神情腼腆地掏出一本书:“夫人,这本书很好看的。”她眼睛贼亮,以为是什么令人亢奋无比的小黄书,脑袋一探,上面赫赫几个大字,道德经。
总而言之,她期待的正常的洞房开场白很讽刺地在一个太监这里得到了满足。很怪异的感觉。
她干巴巴道:“你也很美。”
花翎眼眸倏亮,嗓音甜腻腻的:“讨厌,长公主就会打趣奴家。长公主,现在我们已是夫妻了,奴家以后就叫长公主的小字,可好?”
“这不合规矩。”她正经道。
他微微眯眼,从袖中掏出了一张银票,放到她手上:“除了每月孝敬长公主的一万两外,这是额外给你的,算是让奴家叫你小字的报酬。如何呀?”
她慢慢地转过身来,直直盯着他一会儿,然后毫无羞耻地接了那张银票。
这是他们在醉仙楼时定下的协定,她答应嫁人,他每月拨出一万两真金白银。
陛下,包括阿兰所有人都在问她嫁给花翎是否有苦衷,哎,这个苦衷就叫银子啊。
本朝规定,公主自成婚以后,所有供给的来源全靠封地的税收,也就是说,要是倒霉地遇到个连年灾旱什么的,那就得勒紧裤腰带过日子了。
现在这个时候正好有个大金主从天而降,为什么不好好抓住?反正这死太监的银子都是搜刮来的,与其让他拿着这笔钱有可能去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还不如让她来花吧。
“阿妩。”他念起来婉转动听。
这让她不禁想起了从前。她坐在父皇的膝上,父皇会抱着她,温柔地唤着她的名字,给她讲好多好多有趣的故事。她咯咯地笑着,没心没肺。
那是她最天真烂漫的岁月。之后父皇驾崩,她为父皇长女,一系列的重担压在稚女敕的肩上,几乎喘不过气来。
“哼,不理奴家,奴家要伤心了。”他别过脸。
君妩这才回过神,淡然笑道:“花公公说哪里的话?本宫何曾不理你了,本宫刚才在想问题而已。”
“别花公公左花公公右的,多见外啊。不如阿妩叫我小花吧?”他笑意吟吟。
她浑身泛起了一股恶寒:“小花?若本宫没记错,太后也是这样叫你的吧?”
他愣了下,忽然明白了什么,他点点她的唇,笑得开怀:“原来阿妩是在吃醋呀,放心,这个称呼以后只有奴家的阿妩这样唤。至于太后那老婆娘嘛,奴家会想办法让她闭嘴的。”
君妩斜了他一眼眼,亏得太后一路扶持他到现在,果然啊,太监都是没良心的。
“阿妩,我们该开始了吧”他整个人柔弱无骨地贴上来,暧昧地暗示道。
开始?
是,照理说,正常夫妻这个时候的确该干点什么了。可惜他是个太监。
一想到此,她豁然起身。他依依不舍地拉住她:“长公主是要去哪儿,今晚可是我们的洞房花烛夜啊。”
“正因如此,本宫才更要出去。”
“哦,这是为何?”
“本宫要去采根黄瓜。”
那日陛下答应可以所以从国库中带走一样东西,她要了个人——一个拥有宫中数十年种植黄瓜经验的花匠。
这花匠的手艺高到什么程度呢?据说只要有土,就没有他种不活的黄瓜,他还号称他的黄瓜粗壮肥,天下无双。
后面的人拉住了她礼服的腰带,轻轻松松地阻止了她的步伐。他懒懒地靠在床边,眯眼,不紧不慢地说:“阿妩,天色已黑,不如早早就寝吧。”
“小花乖,本宫去去就回。”她极具母爱地哄道。
他打着哈哈,明显对这种事不感兴趣:“采黄瓜这些事,交给下人去做就好了。”
“那怎么行?”下人怎么知道她喜欢多大多粗的黄瓜?
他眸光微闪,慢慢地拉着那根腰带,强势地把人一点点拉回到床边:“阿妩是信不过奴家的手艺,才要那劳什子的黄瓜?不如阿妩来试试,看看奴家是不是浪得虚名?”
一垃,君妩的身体跌跌撞撞地向前倒去。她选择了一个优美的姿势倒在床上。
花翎人刚要覆来,她以手指撑面,优雅含笑:“花公公可别忘了在醉仙楼答应过本宫什么了。”
他微微一愣,收手了。他垂目,如数家珍道:“奴家答应了长公主过去害奴家去皇陵守了三年的事既往不咎。”
“还有呢?”
“每月孝敬长公主一万两。”
“还有呢?”
他憋了会儿,咬牙不甘道:“不得长公主允许,奴家不能碰长公主一根汗毛!”
“那你现在在做什么?”她盯着他那只慢慢爬到她腰上来的爪子,挑眉道。
他眼角弯弯:“这个啊,奴家在给阿妩舒通舒通胫骨呢。今天行了这么多礼仪,阿妩一定累了吧?来来来,躺好,奴家来帮你按按。”
君妩心存疑惑:“不必”话音刚落,某只爪子再度顽强地袭来。
然后,外面守着的宫人们就听到了这样的声音。
“啊,好舒服”
“左边点”
“痛啊,你轻点,对,就是这样”
宫人们欣慰而来。原来还以为长公主嫁给花公公后无异于守活寡了,从房里传来的声音来听,花公公把长公主伺候挺不错嘛。
花翎的十根纤纤手指在她腰间按着。这死太监手艺真好,被他按了几下后,顿觉浑身舒畅。
她趴在被上,听着他悠悠地说着什么:“一眨眼都过了这么久了,奴家的长公主都出落得这样美了。要是奴家这次不是福大命大地从皇陵里出来,大概长公主又要另嫁他人了吧?”
他微微一笑:“不过长公主终究是奴家的。要是谁敢和奴家抢长公主,那奴家定叫他尝尝什么叫做痛不欲生。”
她的脸埋在枕中,不辩神色。
父皇还在时,这死太监就老对她动手动脚,甚至私底下还开玩笑向父皇提起过要娶她的意思,父皇当然没同意,但也没有多加斥责。
这让她很是担心。
死太监本就位高权重,要是父皇一朝去了,那他不是大荣第一人了?到时他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哪有她反抗的余地?所以在父皇驾崩时她假传一道圣旨,把死太监踢到皇陵去。
想不到兜兜转转的,她还是到他手里了。
命运弄人啊。
不对,该说死太监太厉害了。
现在看来,在她和驸马的演戏被拆穿之后,与驸马和离是护他周全的最好的结果了。
当然,也不排除她的贪财。
刚在沉思的君妩忙道:“等等,你在模哪里?”
这严厉的语气在外面的宫人听来,也许这是闺房之乐,但对君妩而言可就不同了。这只死太监居然趁按摩之机模了她的**一把!
他满脸无辜:“因为那儿圆圆的翘翘的,好看得紧,奴家忍不住就碰了一下。”
“不可以!”
“那”他撅嘴,忽然一笑,“那我们早点睡吧?”
她微笑地拿起一个枕头,朝着榻上努努嘴:“请吧。”
“长公主!阿妩!不要啊这样对奴家啊!奴家好可怜的,会冻坏的,会生病的!”他可怜巴巴地说着,眼泪汪汪的。
君妩根本不担心这些问题,这死太监在皇陵那种地方都待了三年,睡个塌而已,难不倒他的。她重重地推开了他,放下了帘子,一觉到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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