舍友出门前说,望夏,你最近瘦了,脸色也不大好,减肥啊?
我无力地笑笑,说,嗯。
把头埋进书里,感受着古人的智慧,“声色动于外,则气馁于中”,如果觉得世界都要抛弃了自己,那就千万不要一惊一乍,忍着,找个没人的地方发泄一番,然后恢复正常,回到原来的生活中,或许会有意料之外的惊喜。
于是我去了森林公园,呼吸呼吸新鲜空气,并且再见到某人的时候,深刻认识到:古人诚不欺余也。
我不知道我是被谁出卖了,也不知道顾此是怎么这么准时地出现在森林公园门口并且一眼就发现了我的,我只能慨叹:真是“惊喜”!
他都没事情做吗?
我决定无视他,擦身而过时,他紧紧跟上来,我去哪儿他就去哪儿,一步不落。在草地上健身的大妈拿着扇子偷窥者我俩,嘴里还碎碎念“现在的女孩子真傲娇”。
大妈真是紧跟潮流,连“傲娇”都知道。
终于我走到一个小湖边,对他吼道:“你别再跟着我了!”
“你走你的,我走我的,怎么能说我跟着你呢,师父?”
“别叫我师父,”我撇开脑袋,看着树上的鸟,“我没你这种恩将仇报不知羞耻的徒弟。”
顾此惊了一瞬,有些失落地垂下了眼睑,他的嘴角有淡淡的,却很扎眼的指甲大的淤青,看起来楚楚可怜,我知道他一定是跟言清让动过手了。这要是以前,我必定是被他欺骗过去了,现在,我清醒得很,他害我害到什么地步,我就恨他恨到什么地步。
微风掠过湖面,激起浅浅的波纹,柳树上的鸟儿叽叽喳喳地叫着,有种举案齐眉的愉悦和融洽。
本来,我也是可以这样的。
言清让的脸在湖面浮现,他笑着,说,望夏,请你吃红豆冰,却扑通一声,被打断了,是顾此扔的石子。
呵,一切不都是这样么,是他的出现,才把我的一切原本美好的生活都扰乱了。
我讨厌他,真的很讨厌他。
“望夏,你的意思是,我们可以有进一步的发展了?”
我懒得理他,他不依不挠:“望夏,你跟言清让吵架了吧?”
我斜了他一眼,冷笑道:“你来看笑话的是吧?活该言清让打了你。”他模模嘴角,眉头一皱。
我看着湖面:“我现在才知道,你一开始就是有预谋的,就是要破坏我跟言清让的关系,可我不明白,为什么是我?”
他沉默不语,脸上的沉郁跟他的气质很不符合,但我却觉得这个阴暗的模样才说他原来的样子。
“我不管你跟言清让有什么过节,我不是牺牲品。呵呵,不过都已经结束了,现在我们破裂了,你开心了?开心了的话,就滚啊。”
说完这番话,一向容易激动的我,意外地竟然很平静,水波晃得我眼晕。
阴沉的天气,微凉的风,真是应景。
“望夏,”他靠近我,“我喜欢你。”
“我恶心。”
我们对峙着,像两尊雕塑,我心里还在好笑,他怎么有自信跟我对视?难道他一点都不觉得自己很卑鄙?这家伙,我真是看走眼了,本来以为他只是幼稚,没想到,竟然幼稚到这般无理取闹,阴险无·耻。
“我确实是因为言清让的原因才接近你的,可是,我真的喜欢你。”他倚在护栏边,哀哀低诉,“喜欢你软软的,媚媚的,却又很倔强。”
我恶心得想吐,冷着脸:“滚。”
他想要抓住我的手臂,我奋力拒绝着,一个不留神,竟然把他推进了湖里。“扑通”一声,他的一只鞋子留在岸上,湖面溅起巨大的水花。
他挥舞着双手大叫:“望夏······我不会游泳······救我······”
心底的慌乱和不安一下子就冒出来了,嘴唇在发抖,脚踩在护栏上想要跳下去,却鬼使神差地停住了,看着不断扑腾的水花和他的呼救声,我竟然发了呆。
如果不是他,我不会这么煎熬。
“咳咳······望夏······唔······望夏···”
我一慌,连忙跳下去,等抱住他的时候他已经神志不清了。拖上岸时,他的身体沉得不行,面色苍白,我怎么拍都拍不醒他。
“顾此,你给我醒醒!”
我急得手足无措,眼泪不断,好无助,他要是死了,我要不要偿命?
何望夏,我怎么从来不知道你是这样的人!
不行,我要冷静,冷静,不要乱。
我抬高他的下巴,捏住鼻子,打开他的嘴,脑袋里迅速闪过急救安全课的人工呼吸的内容,努力回忆那秃顶的老头是如何给假人做人工呼吸的。
渡气,按压胸口,再渡气,再按压胸口。
“顾此,你要是敢有事,我就恨你一辈子!”
就在我的嘴第三次接触到顾此的嘴时,他睁开了眼睛,嘴角一丝狡黠的笑意,我刚才的紧张全然化为愤怒,想要起身踩他一脚,不料却被他摁了下去,将人工呼吸变成了一个暧·昧的吻。
既然我那个时候拒绝不了他,现在也一样。或许是某些人的身体天生就有种吸引力,我就算清醒地拒绝,也抵不过某些汹涌而下的知觉。
不知怎么的,他压在我身上,头发上的水滴在我脸上,大眼睛里是比水还要清澈的波光,动情地一圈一圈地荡漾着。
“你看,就算我吻你一百遍,你还是很享受的。”
“无·耻。”
“只要能跟着你,再无·耻都没关系。”
愤怒渐渐消退,我又明白了一个道理:跟幼稚的人讲礼义廉耻是没有用的,就算他们懂得,也做不到,因为自控能力是硬伤。大一的时候,教授们无奈摇头对我们说你们上课不要总是玩手机,我当时还是很叛逆很气愤,现在大四了,课已经很少,却开始犯贱地想要听起课来。手机什么的上课时间根本不碰,还很认真地做笔记。
我一巴掌推开他,站起来拧着头发上的水,大跨步离开。
“何望夏,你跑不掉的!”
我背对着他竖了个中指。
忿忿地看着那棵树上的鸟儿,刚才还是卿卿我我,现在已经变成了举脚互抡,不亦乐乎。
离开这鬼地方吧,就好像从来没来过。
晚上湿哒哒地回到宿舍时,言清让给我打了电话,着这个礼拜来他第一次联系我,在我以为我们这辈子都不会有联系的时候。
他的嗓子像是被酒精腌渍过,沙沙的,说,何望夏,我他·妈的怎么看谁都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