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背后说不得人,说谁谁出现,不知我说的话他听到了没有。
看着他那张朴实无华,冷若冰霜的脸,心中月复诽,真是浪费一张好人皮。
好的人皮面具,十分轻薄,甚至能表现出佩戴人的一颦一笑,所以才珍贵。他常年一张死鱼脸,还不如戴那个银色面具。
他长相虽是这些男子里最差的,气度却丝毫不差。
他走到桌边,还未坐下,祁永炎却站起了身,默默退到了华蕴身后。
司空易落座,他今日仍旧一袭黑衣,却和昨日不是同一件,我细心地发现上面的暗纹有所变化,昨日是火焰,今日是流云。
石南替他斟好了茶,他一言不发,只伸出手拿起了茶杯,细细抿了一口。
我注意到他又戴了手套。
气氛有些尴尬,他果然深谙此道,无论何时何地,只要一出现,便能让气氛变得尴尬起来。
华蕴显然很不适应这种状况,朝司空易有礼道:“这位公子,昨日鲁莽,差点不小心撞到公子贵体,十分抱歉。”
“无妨。”司空易似瞟了我一眼,慢吞吞地放下茶杯道:“我并不是小心眼。”
我差点被口水呛到,敢情他老先生刚才在门外已经听到了我说的话。
华蕴开心起来,“再好不过,敢问公子贵姓?在下姓华名蕴字乐章。”
司空易竟然毫不掩饰,十分认真地回答:“在下司空易。”
“呀,”华蕴感慨:“司空这个姓可极为少见。”
司空易竟然轻笑了一声:“确实如此。”
继昨日被他那张脸惊吓到以后,我再次受到了惊吓。
他怎么对华蕴如此和颜悦色?华蕴虽然十分讨喜,但我也并不认为这一套对司空易起什么作用,难道说,他确实有……龙阳之好?
他们俩竟然闲聊起来,气氛虽谈不上愉悦,却也十分融洽。看来司空易今天心情不错,要不然也不会屈尊降贵,如此配合华蕴。
“华公子接下来打算往何处去?”我听见司空易问到。
华蕴没有回答,只回头看了看祁永炎。
祁永炎适时答到:“公子,老爷和夫人十分惦记,出门之前已经交代过……”
“出门太久,确实该回家看看。”司空易表现得十分通情达理。“我们今日下午便打算出发去玉龙山。”
“这么快!”华蕴十分不舍。
“嗯,宜人离此地不远,隶属五阳,半日车程足矣,那里不仅景如其名,美不胜收,玉龙山下还有温汤,据说每日在温汤中沐浴,能治百病,现下正是泡温汤的好时节,路过此地,怎能不去?”我第一次知道司空易的口才竟然十分的好。
一番话说得华蕴心痒难耐,他回头看了看祁永炎:“祁大哥?”
祁永炎低下了头。
华蕴思索片刻,又问司空易:“真的离此处不远吗?”
司空易道:“如果早些出发,甚至可以当日往返。”
华蕴似下定了决心,说到:“如果司空公子不弃,在下想与你们一路同行。”
司空易笑道:“求之不得。那我们就早些动身,先各自回房收拾东西,等一会儿便出发。”
“嗯!”华蕴高兴地点头,跟我告了辞,带着祁永炎走了。
我从头到尾没插上一句话,也完全模不透司空易的用意所在,按理说他和华蕴完全不认识,今日才算第一次正式见面,谈不上有什么目的。难道真的只是因为他心情好?
如果我和他是第一次相识,会毫不怀疑他今日所说的话,毕竟他虽表现得友好,却并不热络。但正因为先前已经充分了解了他冷清的性格,他今日之举才显得格外反常。
“柴公子,不上楼?”司空易起身,见我毫无动静,微微偏头问到。
“哦哦。”我站起身,和他一道。
经过他房间的时候,他把我叫住,递了和昨天一样的小瓶子给我。
我接过,道了谢。
他点了点头,进了房间。
我第一次见到如此主动把自己的鲜血免费送给别人的人!
虽然我俩事先约定好了没错,但这么主动真的合适吗?难道……他不想我碰他?
越想越觉得这个解释最合理,看来对于和人肌肤接触这一点,在司空易的讨厌排行榜上,目前能够排第一了。
我兴高采烈地拿着他的血,一如昨日般,兑好水给相思豆浇了。
它毫无动静,黑不溜秋的土依然黑不溜秋,并没有看到什么绿芽芽冒出来。
“公子,我们今晚真的能去泡温汤吗?”小茴一边收拾东西,一遍兴奋地问。
“也许吧。”我懒洋洋地回答。
“天啦,这次出门真是赚翻了,经历了好多个第一次,我长这么大连温汤是什么样都没见过。”
我丝毫提不起兴趣,从小到大因为身体原因,不知道被宗老头提着泡了多少次。
“别抱太大期望,不过就是一池子热水。”我毫不留情地戳破她的幻想。
“虽是一池子热水,可是它从地底下冒出来时就是热的,多神奇啊。”小茴丝毫不以为意:“而且若是平时,哪有我们做丫头的份啊。这次可不一样,是司空公子带我们去,他本事那么大……”
“等等等等……”我怎么越听越不得劲啊,“你怎么好像今天对他印象比昨天好了?”
小茴低着头有些脸红,“我觉得他先笑起来的时候挺好看的。”
我努力回想他笑的样子,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一张那么平凡的脸,笑起来能好看到哪里去,我开始怀疑小茴的审美。
“真的,公子!就好像冬天的冰突然化开了似的,嗯……就像冬日的暖阳……”
“哎呀妈啊,你快别说了。”我赶紧打断她:“听得我牙酸。”
小茴在我这里得不到回应,翘着嘴低估:“是真的嘛,公子你下回仔细看看。”
“我不知道还能看多仔细才能把他那张脸看出一朵花来。”
“公子你真讨厌!”小茴大叫到,“话说回来,公子你这张脸也没好看到哪里去!”
反了天了这个小丫头!
我立刻凑到镜子面前左看右看,本公子这张脸依旧俊美如昨。
“什么眼神啊你。”我朝小茴喊:“年纪轻轻怎么就老花眼了!看来得叫宗老头给你配两副药吃吃。”
“公子!”小茴一跺脚转身跑回房了。
“唉……东西还没收拾完……”我喊到。
“公子你自己收拾吧!我眼神不好!”
“……”
我带出来的这都是什么人啊?目无尊卑,发脾气时就跺脚走人,我认命地撅着**叠着衣服,唉声叹气。
房门被轻叩了两下,我回头,竟然是司空易。
我立刻站直身子,整了整衣服,道:“有什么事吗?”
司空易捂着嘴轻咳了一声:“你房门没关。”
“啊?……哦。”
他说完就走了,留下我错愕了半天,呆呆地走到门口把房间门关上。
突然回味过来,难道说……刚才那些话全被他听走了?!
我扑倒在床上,小茴那个小妮子,看我回去怎么收拾她!作为一个丫头,进自己主子的房间怎么能不记得关门呢?!
丢脸丢到别的国家来了,以后让我怎么看司空易那张脸啊,指不定人家心里怎么想呢。
收拾好行李后,我们便下楼会合。小茴还是一脸不高兴的样子,看来审美不同是个大问题,我决定好好纠正她。
华蕴早就一脸兴奋地等在楼下,待石南结了账,我们便出发了,马车的分配一如昨日般,只是两辆马车变成了三辆,小茴依旧享受贵宾待遇,一人独霸一辆。
司空易完全就是个闷葫芦,想让他主动说话,除非太阳打西边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