萝石寨位于阵紫河下游,依山傍水,绿水人家,北通风惊,南达猗郇,因地处交通要塞,所以虽说是个寨子,但规模与一个繁华的小城镇相比不遑多让。而且因为背靠大山,奇珍异草甚多,因此这里的百姓几乎家家都做着药材生意,与来往的商人游客交换着各种物品,小日子过得红红火火,萝石寨也越来越兴旺起来。
我和司空易赶着马车进了寨子,寨子门口有一群人围着一张告示,低声交流着,我有些好奇,恰巧听到有人感慨了一句“极品灵药啊”,便再也按捺不住,极快地跟司空易说了句:“稍等片刻,我去看看!”便飞也似的跳下马车,往人堆里钻去。
我灵活的在人堆里穿梭,终于挤到了最前排,墙上贴了一张大大的告示,我迅速阅览了一遍,看完后大惊大喜。
惊的是告示正是我们在林子里遇到的那位西周品发布的,他女儿,也就是那位一直吵吵着捉迷藏的姑娘,并不是生来痴傻,而是几个月前突然发病的,遍寻良医都没能查出病因,西周品也是万般无奈之下抱着一线希望发布了这张告示。喜的是,告示上称,若有人能治好他女儿的病,除了黄金珠宝外,他还愿意将祖传的灵药回魂碧玉丹作为回报献上。
我记得清清楚楚,《同心录》上红颜劫那页,解毒之法虽被人撕去,但红色朱砂笔写的字印在了下一页,上面几个字我虽然看不大清楚,但依稀是写的回魂碧什么丹,跟西周品所说的祖传灵药相一致。
至于究竟是不是,那得先拿到手再说。
我心里兴奋莫名,刚打算为解司空易所中之毒出一份力,就遇到了回魂碧玉丹,让人不得不怀疑这是老天的刻意安排。
我心里暗自下了决定,也不管能不能治好,一把揭下告示藏到怀里,等人群反应过来时,我已经动作迅猛地上了马车,躲了进去。
我和司空易找了个干干净净的农家小院住下,房东是一对淳朴的夫妻,见我们拿整块的银子给他们,急忙摇手,怎么都不肯收,后来还是我让他们用这些钱帮忙准备些饭菜和衣裳,他们才愿意收下。
他们做的菜极下饭,因为每一个碗里都是红通通的。房东大娘跟我解释,因为他们这里湿气甚重,所以都喜欢吃辣子,吃辣子能够发汗祛湿,对身体有好处。
我倒是很习惯,因为师父喜欢吃辣,久而久之,我也变得无辣不欢,看着满桌子红通通的菜色,十分高兴,一连吃了两大碗。
不过司空易可惨了,原本我没看出他不能吃辣,但当我大汗淋漓地吃完一碗后,发现他除了最初夹了一筷子菜以后,几乎再没动过,碗里依旧还放着那一筷子菜,才后知后觉地想到这件事。急忙叫房东大娘做几个不放辣的清淡菜上来,结果当大娘把菜搬上来,司空易只吃了一口后,便优雅地放下了手中的筷子,慢条斯理地给自己倒了杯水,斯文地一小口一小口喝完,然后再慢条细理地给自己倒了第二杯,如此往复,一直喝了七杯才停。
我有些不解,吃了一口后来端上桌的菜才明白过来,原来房东大娘虽然没有再放辣,但因为常年吃辣,她炒菜用的锅上面已经沾了厚厚一层辣味,炒出来的菜自然也很辣。
我看着不停喝着水的司空易,突然觉得他不再高高在上,不可触碰,他也有常人的七情六欲,也有自己喜欢吃的和不喜欢吃的菜,也会有如此孩子气的一面。
我一边想着,一边风卷残云的将桌上的饭菜吃了个七七八八,司空易便一直看着我吃,再也没动筷子,饭后,我叫大娘煲了个汤送去了他房里。幸好煲汤的汤锅并没有被辣子污染过,大娘将碗筷收拾出来时,一锅汤被喝得干干净净,我暗自笑了许久。
休整了一夜,第二天一早我和司空易都精神焕发,我朝他甩出那张昨天揭下的告示,他淡淡瞟了一眼,问道:“你看上什么了?”
我右手指着告示上写的回魂碧玉丹,兴奋道:“祖传灵药诶,好想见识一下。”
司空易嗤之以鼻:“那也要治好西姑娘才行。”
我一撇嘴:“你怎么知道我治不好?”见他一脸别浪费时间,快走吧的样子,一边将告示折叠好,一边忿忿不平:“你等着,我一定把这个什么回魂丹捧到你面前!”
司空易摇头,神色有些无奈:“即便你真拿到了,我要这回魂丹有何用。”
我心里哼着歌:“你等着吧,到时候就知道有什么妙用了。”
吃完早餐,我原想跟司空易出去逛逛,主要目的是看能不能凑齐配制白玉膏的药材,顺便探听点消息,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嘛。可我们还没出门,便被一个不速之客堵在了屋里。
来人身材颀长,长相颇为俊秀,长眉若柳,身如玉树,一身很普通的藏青色袍子,头上却插了根洁白如雪的羊脂玉簪子,看得出出身不凡。
他朝我们抱拳躬身,彬彬有礼道:“在下湛乐容,实在抱歉,打搅两位公子了。”司空易微微点头,我有些疑惑道:“湛公子找我们何事?”
湛乐容做了个请的姿势,待我们三人都坐下,他才说出此行的目的:“我听说二位公子揭了西府的告示?”
我看了司空易一眼,然后立刻摆手:“不是,是我揭的。”
湛乐容挪了挪身子,偏向我:“不知如何称呼公子?”兴许是他常年和药材打交道的缘故,坐得近了,他身上一股悠悠的药草香袭来,十分好闻。
“在下柴蓟,这位是司空易。”我介绍道。
“柴公子,”湛乐容正色道:“原我也不应该来跟你们说这些话,但我实在等得心焦,西姑娘自三个月前开始发病,无数神医妙手出入西府,都对她的病莫可奈何,昨日我听说有人主动揭了告示,便派人四处探访,今早才找到此处,望二位公子看在我一片诚心的份上,原谅我的鲁莽。”
我见他脸上焦急的神色不假,眼睛转了转,司空易很配合地说:“湛公子和西家姑娘是……好友?”
我差点笑出来,好友这两个字用得甚妙。
湛乐容实在太过年轻,脸刷得一下便红了,但不过片刻,他坚定地点点头:“既然我有事相求,也不想隐瞒,没错,我和芹儿已私定终身,但因我们湛府和他们西府有些……小误会,我们爹爹都不同意这门亲事,芹儿和她爹大闹了一场后,便成了如今这副模样。”他右手握拳,痛心地轻轻砸了砸桌面,手上青筋突起,看得出十分痛苦。
“那……湛公子今日来找我们是……”我有些不解。
湛乐容平复了一下情绪,才开口道:“自从芹儿病了以后,我便再也没有见过她,西老爷都是直接从各地请大夫入府,我也没有找到机会请人传话。芹儿的病情一直不见好,西老爷才想到张贴告示这个法子,昨天刚贴出来便被柴公子揭了,因此我想……”
“找我们替你传话?”湛乐容眼睛一亮,露出希冀的神色:“可以吗?”
“也不是不可以……”我尴尬地笑了笑,“实不相瞒,昨日我们寨子外的老林子里遇到过西姑娘,我想,即便我们带了你的话进去,她不一定……能听懂。”我说得已经很委婉了,其实我想说,她肯定听不懂。
湛乐容神色一下子黯淡下来,半晌,他扯着嘴苦笑了一声:“没关系,无论她是否能听懂,烦请柴公子带一句话给她,就说‘山无棱,天地合,才敢与君绝’”。
我最受不得别人情深似海,却无缘相守,当即便答应下来了,一个条件也没提,反倒是湛乐容有些不好意思,不停地询问是否有他能够帮得上忙的东西,我正想大手一挥,豪气万丈地说没有,司空易淡淡说了句:“阿蓟,你把所需的药材写下来,烦请湛公子帮我们寻一寻。”
我这才记起来刚才我们原是想出门买白玉膏所需药材的,现在有湛乐容这个地头蛇在,自然比我们自己去买要方便得多。
湛乐容听到我们有事需要他帮忙,神色才欢快起来,我提笔龙飞凤舞地写下药材名,将纸条交给他,他看了看纸条上的药名,说道:“虽有几味药有些刁钻,但也不难寻到,我这就去叫人寻来,待你们从西府出来,一定将药双手奉上。”说完抱拳告辞。
我送走了湛乐容,走到桌子旁,咯吱咯吱咬了块点心。
司空易这时开口问我:“你若治不好西姑娘,要如何?”
我“啊”了一声,偏着脑袋想了想,“可是我对那个回魂碧玉丹志在必得。”
司空易突然站起,半个身子跨过阻隔在我和他身前的桌子探了过来,用手轻轻擦去我嘴边的点心屑,低声道:“那还不简单,我替你拿来便是。”
------题外话------
今天入了,谢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和包容,我会努力码字的,让文文里每一个角色都在那个世界里有一个归宿,或幸福,或悲伤,活活泼泼,生生动动地生活下去,谢谢,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