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空易淡漠地看了我一眼:“你不记得了。”
我模了模鼻子,尴尬道:“我喝完酒以后,记性不大好。”
“看出来了。”随后他三言两语描绘了一下昨晚在我房间发生的事,总结一下,大致就是我借着酒劲耍酒疯,让他给我的相思豆浇血,他不从,我就用强了,直接自己下口把他咬出了血。
至于为何仅仅只有三脚猫功夫的我,能咬到武功高强的他,这已然成了千古之谜。我完全不相信司空易所说的“没想到阿蓟喝完酒后力气大得出奇”这样的鬼话。但如果真要追根究底,还是我咬了他。既然他不说实话,我也就不再问了,反正目前看来,吃亏的不是我。
我和司空易结伴来到大厅,西周品早就收拾妥当等着我们,我又交代了他一些注意事项,三人便一同来到了西半芹的院子,院子里热闹非凡,鸡飞狗跳。
……是真的鸡。
满院子鸡毛乱飞,伴随着繁杂的咯咯哒的声音,西半芹徜徉在一群母鸡里,嘴里还叫着:“你不要跑呀,小乖乖。”
她的头发因为动作太大显得凌乱不堪,许多发丝已经跳出了束缚,耷拉在额头上。小丫鬟们都被吓得花容失色,有些胆小的甚至哆哆嗦嗦站在旁边抹眼泪,都是小姐房里的贴身丫头,哪见过这等场景。
念薇在旁边吆喝:“还不快把这些东西抓住,愣着干什么,快!”
西半芹尽情地享受着目前的疯癫状态,若不是我知道她是装的,看到她如今这副模样,我会以为她的病情又加重了。
西周品看到此景也是一惊,急忙吩咐一个丫鬟多去叫几个人来,把这院子里打扫干净。
念薇见到我们急忙迎了上来,福了福身子:“老爷,柴公子,司空公子。”
“这是怎么回事?”西周品指着眼前兵荒马乱的场景,吹胡子瞪眼。
“老爷,小姐一大早起来,便说要玩真的老鹰抓小鸡,她来扮老鹰……”念薇的声音越来越小,西周品唉声叹气了一会儿,转过头问我:“柴公子……小女真的有救么?”
“有的,有的,”我安慰他:“别担心,小孩顽劣,病好了就会恢复的。”
“但愿如此。”西周品来之前的信心满满已经被这一幕打击得偃旗息鼓了。
等将院子收拾好,已是好一阵之后了,西半芹好像直到现在才发现我们,蹦蹦跳跳地走过来,甜甜地喊了一声:“爹爹。”
“哎。”西周品答应了一声,慈爱地责备道:“看看你,弄得满头是汗的。念薇,用温水绞了帕子给小姐擦一下。”
“是。”念薇应了声,下去了。
西半芹还是一脸懵懂无知的模样,看到来了这么多人,分外高兴:“你们都来了,是要陪我玩吗?”
三句话离不开一个玩字,看来她抓住了装疯卖傻的精髓。
西周品看了我一眼,率先进了房间。我走到西半芹身边,低声道:“搞定了,进去吧。”西半芹脸上的表情似悲似喜,最后呆愣愣地跟着我们进了里屋。
刚一坐下,念薇便拿了干净的帕子给西半芹擦脸,西半芹还是一副呆呆愣愣的模样。
西周品又吩咐:“念薇,再拿篦子帮她梳梳头。”
待念薇将西半芹的头发捣腾好,时间又过去了半晌。西半芹的一张小脸干干净净,念薇为她绾了个朝云近香髻,拿了个嵌绿松石花形金簪别住,衬得她更加冰肌玉骨,只是一双杏眼圆睁着,看着有些呆滞。
我见到此情此景,知道现在她心里肯定掀起了狂风巨浪,她装疯卖傻三个月,其一是不想听从西周品的吩咐嫁人,其二也是想西周品能够为了治好她的病服个软,却没想到一等等了那么久,期间都没见着湛乐容一面,以至于爱人现在还不知道一切都是她自导自演的,在外面瞎担心。我只花了一晚上的时间,就说服了西周品,想来她现在一边觉得不可能,一边又渴望这是真的。
我咳了一声,作为这场谈话的开端,也将发愣的西半芹拉回了神。
“大家都坐着干什么呀?”西半芹终于恢复了常态,脸上露出了娇憨的神色。
“我来跟你玩个游戏。”我一如既往用对待小孩的态度对待她。
“什么游戏?”她露出了感兴趣的神色。
“我们比谁的记忆力更好,能记得更多的东西,怎么样?”我循循善诱。
“好!”西半芹毫不犹豫地点头:“我记性可好了,爹爹,是不是?”
西周品苦笑着点点头,看得出他对此次能够治好西半芹还是没有信心。
“那我问你,刚才在院子里,总共有多少只母鸡啊?”我问道。
西半芹皱着柳眉细细思索了一阵,一拍掌:“哈哈,总共十二只,因为还有两只我没抓到。”
我从善如流地点点头,管它是几只,最重要的是走个过场给西周品看。
“换你问我了。”
西半芹站起身,眯着眼睛,看起来很高兴的样子,终于,她眼珠子转了转,伸手指向司空易问道:“你记不记得昨日他衣服上是什么花纹?”
“……流云百福。”我沉默片刻,答道。
“是吗是吗?”西半芹激动地问司空易,司空易点了点头。
“哇,你好厉害呀。”
我尴尬地咳了一声,继续问:“那你记不记得昨日在花园里捉迷藏,加上你,总共有几个人?”
西半芹开始掰着手指头数数,嘴里默念着数字。
过了良久,她才不确定地说道:“八个?”
我看向念薇,念薇急忙喜道:“小姐说对了,正是七个呢。”
西半芹一扫犹疑的表情,开心地手舞足蹈起来,样子十分逗趣,把众人都惹笑了。
“该我问了,该我问了。”西半芹急忙说道:“我还是问他,”她指了指司空易继续道:“他前天穿的衣服上是什么花纹?”
司空易每天都是一身黑衣,看起来就像没换过衣服似的,但仔细看,会察觉每件衣服的流纹都不一样,这也是我最初的发现,因此后来每天都会观察一下他当日衣服上的花纹。
“前天是岁寒三友,大前天是三多九如,大大前天是万象生平。”我一口气说完。
房间里都沉默了,半晌西周品磕磕巴巴道:“原来不是同一件衣服啊。”
西半芹呆了半晌:“你……你怎么这么注意啊,”她转向司空易问道:“他刚刚说的是对的么?”
司空易看着我,点了点头。
“那个……”我妄图解释:“他衣服上花纹都挺好看的,那啥,我就多观察了一下。”
西半芹泄气道:“那算你对吧,轮到你问了。”
我踱了两步,走到她面前,看着她的眼睛问道:“那你记不记得,上次在鹊桥上你对我说了一句什么话?”
西半芹愣了愣,偏头开始回忆。
“别急,慢慢想。”
她想了很久很久,然后眼睛一亮,开心道:“我记起来了!”
西周品身子微微前倾,看得出十分紧张。
“是什么?”我忙问道。
“我说,你的表情好好笑哦。”她模仿着自己当日的语气,说完咯咯咯笑了起来。
我以手扶额:“不是这句,是后面那句。”
“后面?”西半芹疑惑道:“我还说了话吗?”
我肯定地点头:“别急,你好好想,不然我就赢了。”
“好好好,你等我想一想。”
西半芹开始在房间里来回走,看得出她很着急,想着想着甚至跺了跺脚,脸上露出了气愤的神情,但她性子确实倔强,怎么也不肯认输,我已经悠哉悠哉坐下来喝茶了,司空易也一副轻松自如的模样,只有西周品一脸紧张,西半芹的一举一动都牵动着他的心。
“啊!我想起来了!”西半芹终于得意地一拍手掌。
我放下茶杯慢悠悠地问:“什么?”
“我好像是说,我爹爹说,不许我成亲。”
西周品激动地说:“没错,芹儿,你说得没错。”
我慢悠悠放下茶杯,“那我继续问你。”
“咦,怎么又是你问,我还没问你呢。”
“可我刚才一次性答了三题,”我耍着无赖。
西半芹无力反驳,毕竟她现在还在卖傻中,不能跟我计较,我摆明了就抓准了这一点,继续问道:“你记不记得,这句话是你爹何时跟你说的,为什么要这么说?”
“有两个问题诶。”
“嗯,两个都答出来了,你就能问我问题了。”
西半芹只得冥思苦想,想了半天,可怜兮兮地跟我说:“我头疼。”
西周品心疼道:“头疼就别想了。”
我瞪了西周品一眼,转头对西半芹说:“那就算你这次游戏输了,可以么?”
“不行!”西半芹气呼呼地说,“我再继续想想。”
“好。”我柔声问道:“你好好想想,前天是第一次去鸳鸯潭吗?以前是不是跟别人去过?”
“我没去过……”西半芹呆呆地摇了摇头。
“真的没去过吗?鹊桥上的景色有没有很熟悉?有没有人曾经对你说过,若你喜欢,以后天天陪你去鹊桥看风景?”
“谁说过?”西半芹目光呆滞起来。
司空易淡淡地说:“湛乐容。”
话音一落,西半芹直挺挺地坐下,抬头时满脸是泪:“湛乐容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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