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中天,李棋顺着官道一直走,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她一路上都在不停地运行玄晶心经,以抵制饥饿带来的眩晕感。终于,在东方开始吐露鱼肚白时,李棋看到了前方不远处耸立的城门。
加快步伐,走近了,才看到城门上写着两个大字——“阳城”。
看到这两个字,一段信息自动进入李棋的脑子:阳城,大宣最南之城,阳江贯通全城,九山环抱,乃易守难攻之军事重地。镇守阳城的,是当今圣上最小的胞弟,永王李纪清。当年的少年将军,如今的一方霸主,
李棋甩了甩脑袋,把这些无关的人和事甩出脑袋,当务之急,是要填饱肚子再换身衣服。
进了城,李棋左右看了看,天光尚早,但沉睡的城市已经从梦中醒来,进出城的人不少,要么挑着担子,要么赶着驴车,不知是赶市集还是出早摊,偶尔也有快马加鞭的使者,带来远方的消息。
悄悄混进一户还未起的人家,李棋顺手从后院中模出一套孩童的衣裳,也不管男女,拿了就走,找了个隐蔽的地方换上。衣服不是太合身,裤子和衣服袖子都有些短,不过此时正值夏季,气温较高,倒也不碍事。
换好衣服后,李棋找了找,又绕去厨房寻了些吃食,填饱肚子后,暗道一声抱歉,从厨房后的院墙翻了出去。
这时已过卯时二刻,街上行人没有几个,摆摊的小贩和街边大大小小的铺子都差不多打开门支起铺子准备营业了。李棋找了一个无人的巷子,左右无事,她坐在台阶上开始想以后该如何打算。
京城暂时回不去,她也不打算这么快回去,仇是一定要报的,不过那得等她有了一定的根基再说。富甲钱庄里有她大半的家产,不过那暂时动不得,一动就有可能会被发现,剩下的银子多半在御赐的宅子里,那就更别想了。好在上次出任务正值上个任务的赏金发下来的时候,没空放回家就随手存进了最近的一个钱庄,好像叫什么砂的,对,流砂!当时自己还暗地里嗤笑了半天,好好的钱庄取个什么名儿不好,非得叫个勾栏妓院的名字。后来才知道,这“流砂”不单是钱庄的名字,还有酒楼,还有赌坊,当然也有李棋当初认为的青楼酒肆。
流砂是近几年突然冒出来的一股势力,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席卷了京城的大部分产业,虽说不上独占鳌头,但也能与京都的一些老牌势力产业分庭抗礼,容不得人小觑。不过“流砂”的真正幕后势力一直是个迷,始终查不出来,这也一直是那位积压了好几年的一块心病。想远了,想远了,现在想想,就发生在一年多前的事,仿佛已经隔了几百年,像真的又不像真的。
李棋拍拍**站了起来,准备找找看着阳城里有没有“流砂”的分店,可刚一起身,突然发现一件被她忽略了的十分重要的事情,那就是她现在已经不是她了啊!取钱是要凭证的,不管是银票还是其他的什么,但是现在这样,别说银票了,她全身上下模不出半点东西,就连身体都“换”了,试问一个面黄肌瘦一看就是穷苦人家的小孩大摇大摆走去钱庄,谁敢把钱兑给他,就算有银票再身也不大可能,更别说啥都没有了,不拿把扫帚赶出来都算好的。
李棋叹了口气又坐回了原地,罢,罢,一点一点来吧,谁叫她现在什么都没有就时间最多呢。不过得想个法子赚钱了,既然天不绝她之路,她李棋是不是也该上进点回报老天爷这份厚爱呢。
这辈子定要混得风生水起,搅得红尘不宁。
欠我的债,必要一样一样讨回来。哪怕再难,也要守住重要的东西,该是我的,谁也别想再任意从我手中夺走!
李棋越想余越激动,越回忆越愤慨,正当她在内心慷慨激昂地呐喊宣誓的时候,一声煞风景的尖叫突如其来,打乱了她的思绪。
“放开我——”
李棋往声源处瞟了一眼,左边巷子深处,两个大汉围着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其中一人已经捉住了她的手,另外一人也骂骂咧咧地走上前,挽起袖子作势要打。
之前发出声音打断李棋思绪的正是被捉住手腕的那个女孩。李棋侧眼看了一会,再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细胳膊瘦腿儿,估计了一下双方实力,决定还是不要多管闲事。
“放开我!放开我!”
“臭娘们,给我闭嘴!”
“救命啊——”
“啪!”
“你们两个畜生,你们不得好死!放开我!”
“哼哼,小贱人!你再喊也没用,别忘了,你可是签了卖身契的,是被你爹卖给我家妈妈的!”
“呸!他才不是我爹,我爹早被奸人给害死了,他一个管家,白眼狼,也配自称我爹!”
“我管他是不是,总之我们是给了钱的,你现在可是逃婢,就算是告到县太爷那里,一样站不住脚!”
虽然李棋捂上了耳朵,可事情就发生在眼前,哪里是捂住耳朵便听不见的。即使她没看,源源不断传来的各种声音根本就把整个事情的发展一点不落地呈现在她面前,完全无法进行任何其它的思考。
“哎,真是……”李棋慢吞吞的起身,决定换一个地方想事情。
站起身,照样拍了拍**上的灰,李棋漫不经心地往左看了一眼,这一眼便决定了一个人的命运。
多么相似的眼神,失望中带着倔强,愤恨中带着不甘,没有绝望,不想认命,只有不肯屈服的光芒在闪烁不停,这眼神……李棋苦笑一声,伸出右手覆上自己的眼睛,怎样都不想看到它消失啊。
放下右手,李棋的神色变得凝重起来。对方是两个大汉,这边是两个黄毛丫头;对方看起来都是练家子,至少蛮力一定足够大,她们这边一个完全不会武功,一个从昨天才开始练,李棋现在那点子功夫只够她翻个院子爬个墙,完全不够看,别说干架救人了,恐怕到时候连自己都得搭进去。
敌我双方实力不是一般的悬殊,这种时候当然只能智取不能力敌,可是要怎么做呢?
巷子里正对着李棋方向的那人一脸猥琐相,倒三角眼里尽是掩都掩不住的贼光,他双手高高举起,使劲钳住女孩的双手,腰间的钱袋随着两人的较劲不住摇摆,晃得盯着它看的李棋眼晕。楞神间,两个大汉已经颇不耐烦,一人拧住不停挣扎的女孩,另一人走上前打算把人敲晕了直接扛走。
眼见着那女孩又要挨打,李棋皱起了眉头。该死的,大宣明令禁止逼良为娼,可在这山高皇帝远的边城,就在离大街不远的巷子里,却有人这么明目张胆地知法犯法。看来不是他们有恃无恐,就是早和当地官员串通一气,还真是应了他们那句话,告官也没用。
想着想着,眼神又瞟到那来回晃动的钱袋上。哼,钱袋胀得这么鼓,不知道用这样的手段得过多少不义之财了,早晚有一天,她一定……咦,对了,钱袋!
李棋眼中光芒大盛,终于想到了救人的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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