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再去管那些扫兴的人,好在人家似也不屑过来搭理他们,就这样互看不顺眼又相安无事地待到了晚上。
云倾本是打算看会儿风景就起程的,但意外一个接一个的发生,她也没了赶路的兴致,干脆就坐在那里听苏夏菡讲话。
原来,苏家兄妹上个月去了江南老家,替因为公事实在走不开的父亲与身体不好的母亲送寡居多年的外祖母最后一程,一直到办完了外祖母的葬礼,兄妹俩这才踏上返京的路。
“姐姐你们是要去京城吗?去京城一定要去找我哦,我家就住在……我们可以……那里有好多……我跟你讲,我小的时候啊……”苏夏菡源源不断的话被风一吹,弥散在温柔的空气里,尽管没有人回答,她仍然说得兴致勃勃。众人背对着官道,远眺远方青草萋萋,零星的缤纷隐藏于一片绿意,风吹草低,偶有蝶舞蜂飞,伴着耳旁夏菡软软糯糯的絮絮低语,融在化不开的浓浓春意中。
雾希不知什么时候取下了放于车中的古筝,盘腿坐于众人身后,抬手提腕,筝声响起,天边西下的夕阳染红了整个世界,云倾沉浸在这难得的静谧闲适中久久不愿醒来。
有人欢喜有人愁。不远处坐着的一群人震惊于云倾的享乐手段,蒋珠玉暗暗嫉妒得咬牙切齿,而虞云裳则是对雾希表现出来的不亚于她琴技感到惊怒交加。她听见雾希叫那个最漂亮耀眼的少女作小姐,那么她至多也是个丫鬟的身份,一个丫鬟,琴技竟然能与自己比肩?!那她“琴技天下第一”的称号岂不成了讽刺?
若是此刻云倾能听见虞云裳内心的话,怕是要忍不住哈哈大笑了,大门没出过几次的闺阁女子,不知道天下之大能人辈出吗?居然敢自称天下第一?真不知道该说她是脸皮太厚还是见识太短。
直到天色渐晚,月灵在她们落脚处架起了火堆,木头星子发出的“噼啪”声惊醒了沉醉中的众人,这才发现天色已晚。云倾模了模扁扁的肚子,对月灵撒娇般地嚷嚷:“肚子饿了——肚子饿了——”
“我这就做饭。”月灵眼里满是无奈,虽说表情依旧冰冷,语气依旧淡然,可任谁都看得出她对云倾的宠溺。
对要弄清无条件服从的可不止月灵一人,雾希回到车里端出一叠小点心,温柔地对云倾道:“先吃点垫垫肚子吧。”对于抱着肚子,满脸佯装的委屈,就差没在地上打滚的云倾,雾希也颇为无奈,她不明白几年来一个人的性格何以改变如此之大,当年明明看着洒月兑又淡然,智慧尽显,一看就不是凡人,如今怎么看都是个只知注重享乐,又无赖又无耻的美少女。
雾希也曾经问过云倾,那时的云倾,穿着一身行云流水的男装,手里抓着一把鎏金纸扇,敲了一下她的头说:“你不懂,想要大隐隐于市,大智若愚才是大智慧。”
雾希的确不懂,不过却不妨碍她对云倾日益加重的喜爱与崇拜。她花了八年,才让师傅认可得以真正出山,而云倾,仅仅只用了三年的时间。虽说这与云倾过目不忘的天赋分不开,但必须承认她的努力和坚持也是不得不让人佩服的。云倾用了一年记下了药王谷里的所有典籍和古方,又用了两年来实践和练习,除了这些,她还同时日夜不坠练习武功,后面的五年,云倾女扮男装出谷不知道做了些什么,每次回谷都会带回来许多东西,谷里的生活也日渐好了起来。
雾希怔怔看着云倾想着心事,月灵一会功夫就带回来两只兔子与几只鹌鹑,手法纯熟的剥皮洗净,架上火堆来回翻考,不一会就发出“嗞嗞”的声音,香味也随之飘出。
坐在不远处吃着精致点心的虞云裳等人此刻却有些不是滋味,闻着不时飘过来令人垂涎欲滴的香味,嘴里香甜的糕点也有些味同嚼蜡起来。一边安慰自己只有野蛮人和低贱的江湖草莽才会吃这些东西,一边对云倾的厌恶和成见又加重了不少。
吃完晚餐,云倾满足地抱着肚子,仰身随意地往草地上一躺,望着满天繁星,觉得真是没有比这更美好的了。
云倾的感叹还没结束,煞风景的立马出现了。
不知道从哪里突然窜出一伙黑衣人,大概有七八个的样子,二话没说,上来就把众人包围起来。
“你、你们是什么人?!你们想干什么?”
“什么人?!你们是谁派来的?!”
两声娇喝同时响起,分别是蒋珠玉和苏夏菡对着黑衣人喊话。云倾皱起眉头,从草地上坐了起来,目前黑衣人除了包围他们之外并没有任何动作,尚不能判断这些人是冲着谁来的,但可以肯定的是,他们身上并无杀气。
云倾和月灵都对杀气格外敏感,没有感受到杀气后,顿时都放松了不少,云倾甚至又躺了回去,还顺手从不远处拔了一根狗尾巴草吊儿郎当地叼在嘴里,闭上眼睛哼起歌来。
这一幕跌破了多少人的下巴,对云倾的胆量咂舌不已,只有雾希与月灵淡定地站在她身旁,早已见怪不怪。
“各位,敢问有何贵干,既然诸位没有伤人之意,又为何要把我们围起来?”话一直不多的苏冬阳此刻也察觉到了不对,一手拿剑对黑衣人抱拳问道。
为首一人用改变了的声音“桀桀”怪笑两声,不无讽刺地说:“你怎么知道我们没有伤人之意,那可说不准,果然都是些天真的富家纨绔,说出来的话都如此幼稚。”
“苏东阳你跟他们废话那么多干什么?都把我们包围了,还说什么没有伤人之意,怎么可能?”蒋珠玉本就看不惯苏家兄妹,此时见苏冬阳竟信口开河说出如此幼稚的话,还她们一起被敌人嘲笑,顿时不满地出声,接着又对黑衣人吼道:“喂,你们到底是谁派来的,知不知道我们是谁,动了我们有什么后果你们知道吗?!”
这下连站在她身边的黄源和虞云裳都不快地皱起了眉头,这女人真是蠢到一定境界了,她难道不知道这个时候激怒黑衣人对他们只有坏处没有半点好处吗。
“哦?你倒是说说看,你们是谁啊?”
“哼哼,知道怕了吧!告诉你,我身旁这位可是当朝丞相的孙女,你要是……”
“够了,珠玉!说那么多话干什么?”连云倾都不得不佩服虞云裳的养气功夫,这种情况下她还能脸色不变地与这种愚蠢到极点的女人共处一地,要是她恐怕早就把人给拍飞了吧。
“有什么关系嘛,您可是丞相的孙女……”
“我、说、够、了!”蒋珠玉还想再讲,却在虞云裳终于变了的脸色下呐呐地住了嘴。
这方刚罢,那领头的黑衣人又开口了:“桀桀桀桀,丞相的孙女啊,那就没错了,就是你!”
在众人还未反应过来时,他突然动了,没有任何犹豫地直接冲向虞云裳,其余人站在原地没有动,在他们看来,抓这样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在周围也是一群同样手无缚鸡之力的贵族子弟的情况下,几个家丁完全不足为虑,这根本就是一件毫无悬念的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