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韩的脾气向来算不上好,刘小猪一走,就爆了,“李玉娘,你今天给我说清楚!”
我斜睨,“是不是不说清楚,你就不让我吃饭?”
“李玉娘!”
我正了正神色,“我听说昨儿皇上要在宣室设宴款待董君,被汲黯大人骂了回去?”
某韩哼了一声,我想风华绝世的韩嫣其实也月兑离不了其时代局限,比如,他应该从未想过要独霸刘小猪,而只是想着他在他身上的心思比其他女人,或男人,多一点——
我长长一席话说完,小心看了看,结果现小屁孩这些年来深沉不少,脸色竟然没什么变化,当然也有能是这样的事以前有过,甚至能不止一次,麻木了。
“大人,”我斟酌着词句,“我不能确定皇上有没有现什么不妥,今日只是想讨他一个喜,这样即使他知道了那日的人是我,心里也稍稍能舒服点”。
某韩沉默了一会,沉声开口,“那个十七,这样的事等同背主,抓住了必死无疑,他现在还活的好好的,皇上应该并未觉,不必担心”。
我悚然心惊,“必死无疑?”
“是,”他又恢复了那种似讽非讽的神色,“幸亏玉娘不是美人,否则这世上还有谁能抵住玉娘一笑?那个十七,之前不过跟你打了一场,竟然就能为你豁出性命,果然谋略武功都是假的,美人计才是真的”。
“其实,那次我在太液池落水,也是他救的我——”
某韩哼,我长长吐了口气,不知该说什么。
“我出去一下,不必等我用膳”。
我看着他的背影慢慢消失在拐角,突然又是一阵心凉,扬声。“来人,拿笔墨来”。
韩玫瑰跟刘小猪如何沟通,某人自然不知道,不过明显的。含章殿的赏赐又多了,而董偃进宫少了,虽然我还是能听到宫人窃窃私语宛如好女的董君。
“无惭,你见着我那天写的锦帕了没?”
无惭迟疑了一下,看了看悠闲打着棋谱的某人,某人欠扁一笑,“是那个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
某咬牙,“你偷看我东西?”
某人笑的甚是愉悦,“我不但偷看了,还把它送给了卫太中大夫。对了,还特意用水滴湿了字迹”。
某开始怀念小十七的锁喉功,某人更加得瑟,“哎,当时卫太中大夫那脸色啊。你是没瞧到,玉娘写的虽然文不对齐,但还挺感人,我想想,一生一世一双人,争教两处*?相思相望不相亲,天为谁春?啧啧。玉娘好巧的心思,如果字再写的好看那么一点,估计卫太中大夫当着无惭的面就要哭了”。
“韩嫣,你活腻了是吧?”
“玉娘难道不该感谢本大夫?”
某认真点头,“我是该感谢你,一会我一定会用拳头好好感谢你一番!”
他笑。“玉娘,本大夫又怎会允许在你完全忘了他之前,他先忘了你?”
好吧,某不得不怀疑,数年来。以及以后的无数年,某与卫家二郎纠缠不清,其实很大部分要感谢某花,比如这次的锦帕就被卫家二郎收的严严实实,并无数次拿出来炫耀在他喜欢上某人之前,某人早已暗恋他好多年,好吧,某只想说一句,花花,乃真的不是一般的欠扁!
韩某人的打击显然是相当有效果的,某人很是静心的练了几天字,虽然来来回回练的一直是那七个大字“一生一世一双人”,韩某人偶尔也凑过来看看,偶尔冷笑偶尔当做没看见,当然某人一直写这个,其用心也甚是险恶,无非是要韩某人意识到自己的时代局限,想起这世上还有个词叫比翼双飞,而不是三飞四飞无数飞。
“小姐天天写的是什么意思?奴婢有些不大明白”。
“呃,一生一世一双人,就是一辈子你只准喜欢我一个,成亲两个人足够,三个人就挤了,四个人就开始要拼的你死我活了”。
她很是疑惑的看着我,“小姐,成亲自然只有两个人,卫娘娘现在是夫人娘娘,也是纳,不是娶,能跟夫君成亲的只有正妻一个”。
我笑了笑,“大人呢?”
“听说睡了”。
“睡了?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刚奴婢去帮小姐取笔墨,就听说大人回来了,李管事派人跟奴婢说要是小姐问起就说大人睡了”。
我放下笔,“收拾了,我去瞧瞧”。
有的人脆弱的时候会哭,有的人则会闷头大睡,还有的人会暴饮暴食,而某韩则会借助手中的鞭子,而此时他却只双手枕头安静的躺着,所以某人知道,这下事大了,低头默默看了他半晌,依样在他身边躺下,他竟然也没反对。
“玉娘——”良久,他缓缓开口,声音暗哑,有种让人心酸的脆弱,“为什么还不够——”
他的话没头没尾又残缺不全,却不妨碍某人理解,他问的是,经过河西一行,他充分展现了自己的将才,却为何还不够那位九五之尊相信他——
“大人,我不懂兵法,却也知道打仗要天时地利与人和,大汉百年未起战火,百姓安居业,未必就希望朝廷劳民伤财去打匈奴,此人心未齐,而地利,虽说有聂家家主瓮中捉鳖之策,但大人您不觉得这计策实在太过简单,任何一个小失误都会让计谋泄露,只要匈奴人不上当,马邑之北是匈奴的土地,汉军地形不熟,再失地利,虽说千军易得一将难求,但更难得的是将士同心众志成城,大人您是近臣更是文臣,平日连那些兵士面都没见过,又怎能让那些兵士服你,此次又是大汉百年来第一次用兵,陛下需要德高望重的将军来领兵,方能压得住阵脚,方能让士卒用力,将士协心——”
“我知道——”他微带哽咽,“我知道,玉娘,他就算让卫青去也不会让我去,初建期门军时他不顾我的恳求,让还是个孩子的卫青担当大任时我就知道了,玉娘,我这辈子,就只能是个佞臣,是个弄臣了——”
我恍惚记起司马迁后来的确是把他放入佞幸传里跟李延年同列的。
“玉娘,我不甘心,我不甘心——”
“然,大人又能怪得了谁?”
他呆了呆,忽地大声笑了起来,“是,我又能怪得了谁,怪得了谁?”
“皇上即位时一十八岁,大人十七,十七岁,寻常人家孩子都两岁了,大人当初既然做了决定,今天就得担负起自己决定的后果,不甘心又如何,这世上没有后悔药,更没有回头路——”
“是,没有回头路,哈哈,这一切原是我自作自受,自作自受!”
我硬着心肠继续打击,“我不知道你们的过往,更不知道你们有几分是君臣之谊,有几分是兄弟之义,又有几分是情人之爱,大人,人的一生面临太多太多的选择,当初您选了,今天后悔了,却无法再选一次,您却也再一次面临新的选择——”
“新的选择?”
“是,选择继续留在皇上身边富贵平安一生,还是选择离开他,追逐自己的梦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