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玫瑰笑了起来,“说的不错,就该有这份气势,一个奴才,石头?草芥都不如,予杀予取,是他们的命”。
我狠狠瞪向他,“你别教坏去病!什么主子奴才,众生平等……”
他打断我,“众生平等?你是不是还要说杀人偿命?不如现在就让这小子给那奴才偿命去?”
我噎的半死,恨恨哼了一声。
“玉娘,别生气了,再睡一会”。
好吧,对于某宝贝某人是拉不下脸的,笑了笑,“对了,大人,你别怪十七,他尽力了,要不是我玩心重,也不会招来这场祸事”。
他冷哼,“你没想到为什么太后身边最厉害的太监会到了平阳身边?”
我大惊,“你是说——”
他继续冷哼,“你上次大庭广众之下,十七十七的乱叫,平阳和卫子夫身边定然也有会武的,察觉不到十七的存在,他又死不现身,自然会怀疑,这次怕就是冲着十七去的,幸亏你藏在他身边,霍去病又迅速打死了那个老太监,否则这次十七必死无疑”。
“那——那,让十七回去吧?”
“你舍得?”
“不舍得也不能让他天天走在刀尖上”。
他哼了一声,“放心,我会安排一个恰当的时机让他假死一回,以后他就是你一个人的,你爱拿他当暖床小厮也没人管”。
某人赞叹了,“大人,果然跟您混有前途啊,以后这种暖床小厮多送几个,多多益善”。
他伸手一推,某人扑通倒地——呃,床,“还有力气在这扯,看来是没疼够”。
霍宝宝难得体贴。打起扇子,“玉娘,睡吧,睡着了就不疼了”。
我满足叹了口气。闭上眼睛,好吧,这样的日子再不满足,是会被雷劈的。
“玉娘——”
我回头朝他笑了笑,挥退初融,“练完了?”
他嗯了一声,拉开梳妆盒翻出那串华胜,我急忙阻止,“唉,别。又不出门,戴着麻烦”。
他捏着华胜盯着我额头,某人只好妥协,“你的那个呢?”
“在家——卫家”。
我笑,“真是个爱记仇的小鬼”。
他簪好华胜。又拿起我包成粽子的左手瞧了瞧,“整个长安都知道韩大夫荣宠无双,也保护不了你”。
我站了起来,挽着他的胳膊,“就是皇上也有保护不了的人,靠别人都是假的,只有自己才是最可靠的”。
他默然。我笑,“人的力量太过渺小,就算没有别人的恶意陷害,生个病能病死,走个路能被车撞死,喝个水都说不定会被水呛死。人生七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都是避免不了的”。
“爱别离、怨憎会?”
“就是你爱的人总是会离开你,而你的讨厌的人却总是会跟你相会,”见他脸色不好了。凑过去蹭了蹭他的脸,“其实这个完全是我们的错觉,比如,你是不是觉得我经常不在你身边,而卫夫人卫长却总是在你面前烦你?”
他哼了一声,“难道不是?你总是为了韩嫣丢下我”。
“仔细想想,你到底是跟我一起的时间长,还是跟他们在一起的时间长?不说别的,卫夫人也不会允许你时常见卫长吧?”
某娃不吭声了,我又笑了起来,“一会吃过,我们去给卫夫人请个安可好?”
给夫人娘娘请安一般来说都是相当愉快的一件事,因为夫人娘娘不但温柔体贴,还特别大方,每每都会满载而归,所以在霍宝贝提议去御花园逛逛,某人毫不犹豫的答应了,一点都没嫌走着累。
“玉娘,你早晨说的求不得,是所求不可得?”
我叹气,“是啊,这世间生老病死都是无法改变的,这求不得,却最是折腾人”。
“因为我们总会认为再努力一点,求不得就可求得?”
“是啊,再努力一点——”
“是不是只要足够努力,所有求不得都可求得?”
“呃,那要看是什么样的求不得,比如秦始皇当年一心要长生不老,那是注定不会成功的”。
“如果不是那种玄妙的东西?”
“呃,那得看因缘,有的东西不是你的就注定不是你的,再强求也没有,我们要做的就是珍惜所有的,追求想望的,如果得不到,也要放宽心怀”。
他嗯了一声,不再开口,阳光照到我额头的华胜上折射出七彩的光芒,我低头朝他笑了笑,他的脸色柔和下来,“累了没有?”
没来由的,我鼻头又酸涩起来,这个孩子是真心的眷恋我,喜欢我,可——
“去病,如果我不是李玉娘,你还会不会喜欢我?”
“不是李玉娘?”他微微挑起眉,“什么意思?”
我定了定神,“比如——我是倩女幽魂中的聂小倩,不过变成了李玉娘的模样来迷惑你——”
“怎么可能?你有影子,”他脸上染上笑意,“不过就算是,也没什么大不了,我才不是那个没用的书生,要真有什么树妖,我一剑砍死她”。
也许霍宝贝就如好龙之叶公,那两句话也不过是说笑时讨我欢心,可我还是大大松了口气,亮出尖尖的虎牙,“那要是我是吸血鬼,一饿了就拿你当点心呢?”
某娃特别大方的伸出手腕,“那你少吃一点,别咬死我”。
我嫌弃,“你这小胳膊小腿的,就算吸干了我也还是吃不饱”。
“那,我帮你捉别人来给你吃,你只能在很饿很饿,又没有别人可以吃的时候才能咬我,不能咬死了,否则就没人给你找吃的了”。
于是某人的笑容更加灿烂,“去病,你觉得这世上真的会有什么狐狸精啊艳鬼啊吸血鬼啊吗?”。
他诚实摇头,“我没见过,不知道”。
“我也不知道,不过我以前看到过一个史前书稿,说的是一个贵妇人为了保持自己的年轻美貌,不但每天用少女的血洗澡,还拿她们的血当水喝,也许吸血鬼的传说就是从那里传下来的”。
“用血可以保持年轻美貌?”
“我不知道,历史上好像有很多相似的记录,都是跟血有关的,可能是真的,但也有可能是出于人对于血的畏惧”。
他伸手模了模我的脸,“玉娘,你好像,比以前漂亮多了——”
我立即退后,“你想说什么?”
他抓住我的手,眸中掠过一丝慌乱,“玉娘,我没有别的意思,如果你要少女的血,我帮你去找”。
我艰难看着他,他,好像,不在说笑——
“真的,玉娘,你信我,韩大夫说的对,她们是草芥,是奴才,命都是我们的,何况一点血?”
我看着少年迫切的面容和灼灼生辉的双眸,只觉呼吸也困难起来,他——
“叮——”
“噗——”
我悚然看向声音来源处,恰好与十七清冷冷的眸子对了个正着。
“小姐说的是真话也好,玩笑也好,这里是皇宫”。
我看向倒在地上的宫女,“她——”
“请小姐带小少爷回去,十七自会料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