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年后,匈奴,伊稚斜部。
蓝天,白云,清风,草原,欢笑的孩童——
“草原,草原,我热爱的草原,你带给我们衣物、美酒和欢笑……”
欢快的歌声中,低沉浑厚的号角声突兀的响了起来,挽着我的胳膊跳的起劲的各沁小朋友猛地顿住动作,某人收势不及,一头撞到他胸口,撞的涕泪四流,他慌张扶住我,“司南,没事吧?”
我龇牙,“你撞一下试试?”
他没理我,抬头紧张看着那如飞而来的一人一马,周围的孩童全都围了上来,紧张而惶恐的看向来人。
来人渐渐到了跟前,飞身下马,手里兀自抓着一只半人高的号角,单膝跪了下去,“司南,南方有一队汉人骑兵,朝我们这里来了,大概有一百人,最多小半个时辰就能到”。
“怎么会到了这?”
“连塞不知”。
“司南,我们要怎么办?”
我定了定神,“各沁,你带领一半侍卫保护孩子们先走,连塞带着另一半侍卫断后,记住,这些孩子是我们草原的未来,要用你们的性命保护他们!”
“领命!”
“让一个大孩子带着一两个小点的孩子上马,走的越北越好,找个安全隐蔽的地方躲起来,等仗打完了再带他们回来”。
队伍有条不紊的组织起来,孩子们惶恐不安的看着我和各沁,我模了模乌维软软的头发,扬声,“孩子们,记住,你们是腾格里的子民。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你们都不可以懦弱,更不要慌乱。各沁哥哥一定会带你们到安全的地方!”
眼看大大小小的萝卜头们似懂非懂却无比信任的点头,我不由苦笑。这样的信任啊!
“司南,安排好了,上马”。
“我在这里拖住汉军,你们这样,跑不远的”。
“不行!大单于说过——”他猛地打住,换成蹩脚的汉语,“大单于说过,即便这些孩子全部不能保全。也要保护你安全等大单于回来!”
“大单于也说过,要你听我的”。
“不行——”
我打断他,“各沁,听话,我不会死在汉人手里”。
“可是——”
“没有可是,这些孩子失了一个,我唯你是问!”
“司南!”
我将乌维塞进他怀里,“用你的生命保护他们!”
乌维急了,隐隐泛着天蓝色的眼睛里泪水开始汇聚,“哈雅。我要哈雅,哈雅……”
我揉揉他的脸,“乌维是小小男子汉了。要保护好自己,知不知道”。
小家伙挥着胖乎乎的小胳膊一个劲叫着哈雅,我一鞭子抽到马肚子上,“各沁,保护好他们,我有铛铛,一定会赶上你们!”
某人说的潇洒自信,其实相当心虚,如果领队的是卫大将军。或是他手下认识我的将领,某人自然不虞有生命危险。但如果是一个面生的,好吧。话说如果某人真的栽在卫大将军手下的小卒手里,是不是就叫丢脸丢到外国去了?
铛铛之所以叫铛铛乃是因为此马脖子上被恶趣味的伊稚斜大人挂上了一圈金铃铛,注意,是一圈,在空阔的草原上跑起来大老远就能听到。
各沁一行走后,某人便不急不慢骑着铛铛与他们呈九十度角往另一个方向而去,一人一马伴着悠远的铃声在草原上放歌而行其实是相当有意趣的一件事,但考虑到后面有一大批追兵就没那么有趣了。
大约半个时辰后马蹄声渐渐近了,当前一人虽被轻甲掩住了面目,某人却还是发现此乃路人甲一枚,根本不可能认识某人,当下很是忧郁的抚了抚飞乱的头发。
一望无际的草原上,一个孤身女子悠闲放歌而行的场景估计很有点诡异的震撼效果,那群骑兵到了跟前竟然诡异的静默了片刻,没有声音,也没有动作,当然也只有那么片刻,然后那个领头的厉声喝道,“你是什么人?在这做什么?”
我勒转马头下了马,模着铛铛长长的鬃毛,真诚而无辜的看着他,用匈奴语答道,“我闷了,出来透透气”。
他皱起眉头,“她在说什么?”
他身边一个副将模样的人不耐烦了,“谁知道她在说什么?跑了一天竟然只抓到个女人,真是晦气!”
呃,大哥,现在就说“抓到”是不是有点太早了?
“你们看她马上挂的铃铛,是金的,娘的,肯定是个有钱的!”
唔,铛铛同学啊,委屈你了,你的价值竟然只体现在你脖子上的铃铛上?
“大人,她一个女人孤零零的出现在这里,见了我们也不害怕,肯定有鬼!”
队伍中间一个人大声笑道,“管她有什么鬼,到了老子手里,保证她比羊还乖!”
领头的沉声,“先带回去”。
一个骑兵下了马,我摘下面纱,粲然一笑,那个骑兵顿住脚步,领头的也微微怔了怔,某人要的就是他这片刻的怔忪,情丝无声绑上他的腰,轻轻一扯,他立即呈抛物线滚落我身边,我袖在袖中的匕首抵上他的脖子,点住他胸口大穴,轻笑出声,“小将军,免费给你个忠告,永远不要小看女人,特别是看起来无辜又无害的女人”。
领头的脸青了,那队士兵鼓噪起来,我的声音远远传了出去,“各位大哥稍安勿躁,否则小女子一个失手,你们大人这小细脖子上多了个口子什么的,小女子概不负责”。
副将手一挥,士兵又安静下来,个个目光如火盯着我,盯的我身上寒毛集体起立,好吧,这擒贼先擒王的活儿不好干啊!
“所有人,下马”。
副将迟疑看向我手中的少年,少年冷哼,我微微用力,他脖子上渗出几滴血珠,他冷笑,“你杀了我,今天绝难活命”。
我挑眉,手上力道加大,“各位,看清楚了,现在,我再重复一遍,下马,放下兵器,双手抱头蹲下”。
“姑娘且慢!”副将率先下了马,“照做,姑娘,别伤了大人”。
我伸手拿下那领头的头盔,发现此君的面貌亦属路人甲型,顿时大感没趣,按照故事情节发展,此时出现的难道不该是个绝世美男吗?
“你叫什么名字?”
路人甲以沉默表达对某人的鄙视之情,某人一扬匕首,“不老实,老娘就划花你的脸,让你一辈子都娶不着媳妇!”
他冷笑,大有你有本事就试试的意思,我这才恍然古代男人对自己的皮相一般是不会在意的,脸上多了道疤说不定还会是他骄傲的本钱,遂换了种威胁方式,“再不老实,老娘就阉了你,再送你十个美人,让你一辈子看着美人流口水却吃不了!”
路人甲的脸瞬时铁青,那队士兵再度鼓噪起来,我笑,“有人想自愿报名?喊一声,老娘一定满足你们!”
那队士兵立时没了声音,于是某人满意的笑了,“再问一遍,你叫什么名字?”
他愤愤盯着我,却老实答道,“赵破奴”。
“赵破奴——”某人念了两遍,然后猛地一惊,好吧,原来不是路人甲,是个破匈奴的英雄来着,历史记载,在卫大将军和霍大将军死后,大汉貌似就是靠他挑大梁来着,某人再度深深的忧郁了。
“你是汉人”。
赵小将军的语气很肯定,某人垂头丧气的看了看他,没有接话。
“你既是汉人,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又为何拦截汉军?”
某人更加萎靡,话说这世上有没有后悔药啊?
他放柔语气,“你若是为人所逼,或是为奸人所骗,此时后悔还来得及”。
听说世上有句话叫不见棺材不掉泪,某人其实已经在后悔,这时候如果用行动证明这种后悔,说不定还有药可救,可惜某人却没有抓住机会,以致在其后的无数岁月中无数次捶胸顿足,悔的肠子都青了。
估计某人虽然没有接话,表情却已经出卖了自己的心思,赵小将军极有耐心的继续劝说起来,不想表现的极有悔过精神的某人却是一碉堡,他攻打了半天也没拿下来,有些恼了,“你到底想怎样?”
“你在等人救援”。
他愣了愣,随即冷笑,“你倒是个精乖的,聪明就放了我,以免将来后悔”。
我很是惆怅的看着他,“你若是起个誓,不跟任何人说起今天碰到我的事,再约束你的属下都不准说,我就放了你”。
他怀疑的上下打量着我,我长长一叹,“事到如今,只有请你送我一程了,所有人注意,原地待命,要是不老实——”
某人威胁的比了比手中的匕首,将赵破奴同学扔上马,跟着跳了上去,一夹马月复绝尘而去。(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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