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九月长长的松了一口气,还好,不是真的成了瘸子,可是转念一想,不好,不能使用轻功,她岂不是在这里不能四处乱走了,皱了皱眉,江九月问道:“你有没有跟铁洪联系?我们什么时候出去!”
云廷渲不语,默默的看了山下那兵工厂一眼。
江九月觉得自己似乎是问错了问题的,不然云廷渲不可能这么沉默不回答,于是轻咳一声,问道:“我的腿什么时候好?”
云廷渲果然看了她一眼,冷冷开口:“一月。”
江九月点点头,心中为自己昨晚过快的练习捏了一把汗,怎么也没想到,练的过快会对腿部筋脉造成侵蚀。
“你在这里好好呆着,有什么异动也不必出来。”
就在江九月暗自懊恼的时候,云廷渲冷冰冰的吐出这么一句话来之后,就转身出了山洞。
……
江九月从来不曾怀疑过云廷渲以及云廷渲手下人的能力,所以,当山下传来爆炸声音以及人们的尖叫吵嚷和哭嚎的时候,她便知道,是羽卫来了。
只是,那些嘈杂的声音,也让她心中一个激灵!
傅随波还在矿场里面,而江九月从昨晚到现在其实是忘记了提这个事情的,如果矿场炸了,那他岂不是很危险?
傅随波于江九月来说,是朋友,而且清泉能好一部分也归功与傅随波,甚至于在江九月到了泰阳之后,傅随波不管是明面上还是暗地里,都屡次帮忙,她怎么可以在明知道傅随波有危险的情况下,还如此置之不理呢?
当下,江九月默了默,掠身往山下而去。
她心知云廷渲是不会骗她的,所以下山也不敢用轻功,只是跑的稍快,到得矿场的时候,羽卫已将那十几个兄弟全部拿下,收缴了所有守卫的武器,把他们和苦力分开两边用篱笆围住看守,四处都十分破败,有的地方甚至还燃着火,尤其是原本炼化兵器的地方,已将被炸药炸成了碎片。
江九月左右看了看,羽卫都是见过她的,忙带着她去找了红缨。
“小姐!”红缨神情激动,这几日的分离,可是吓坏她了。
江九月对她一笑,安抚她的情绪,才四处看了看,问道:“可有见云廷渲?”
“主子?”红缨忙收敛的激动神情,才道:“主子很好,很安全。”她与江九月相处日久,自然也能明白江九月话中的意思。
江九月闻言,松了口气,才道:“你陪我去找个人。”话落,直接往西南角落处的那个小房间而去。
红缨看着她走去的方向,呐了一下,“小姐,你要的是傅公子吗?”
江九月停步回头:“是啊,你见着他了?他有没有事儿?”
“见到是见到了……”红缨迟疑了半晌,“方才这些家伙用炸药的时候,西南角离得比较近,掉下来了几块砖石,把傅公子砸伤了,主子让人把他抬出去了。”
“那他伤势如何?”
“属下不知。”
江九月皱了皱眉,想着既然是送出去了,约莫也不会有事才对,于是问了红缨云廷渲在的位置,直接去找他了。
江九月绕过矿场转到了简单却巍峨的建筑跟前,门口两个羽卫目不斜视,对前来的江九月并不阻拦,江九月到得门口处,却忽然停住了脚步。
那是……
有一个女子啜泣的声音。
屋内,负手立在某一种特别图腾面前的云廷渲,原本没什么神色的视线,忽然略微向侧首移动了一下,那跪在他身后的女子,啜泣的声音,便更为凄惨可怜。
“可怪我?”云廷渲问。
女子摇了摇头,紧咬着下唇,即便是此刻,都显得十分冰冷如霜,“一年多前的时候,小女子就被父亲派到这里来……因为父亲听到了一些消息,担心出问题,让小女来这里以防万一,小女……见过摄政王的画像,所以在看到……”
室内气氛蓦然一降,女子的话便完全说不出口,连门外的江九月都觉得莫名一冷。
“你爹是年世遥?”
“……是。”女子禁不住打了一个冷战,答道。
“你叫什么名字?”
“我……我叫萧雪。”
“嗯,你爹已自尽身亡,族人也被人暗害杀光,你哥哥萧靖如今在泰阳地牢之中关押,还有一个萧奴儿活着。”
这些事情,早在几个月前她就知道了,此时再听也没有过大的情绪变化,萧雪下意识的身子跪伏的更低,她知道眼前这伟岸男子手掌翻覆之间天地变色,他不是在告诉她目前的情况,她对于未来,无从选择。
“你与本王有救护之恩……我云家之人,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你想要什么,尽可告诉我。”
萧雪蓦的抬起头来,不可置信的看着他的背影。
她……她还有自主选择的权利吗?
猛然间,她醒过神来,连忙低下头去,她想要什么她想要什么想要什么?!她根本就没想过自己会能选择,要什么呢?
忽然,她眼前一亮,咚的一声,便在地上叩了一个响头。
“萧雪当日对摄政王的帮助不过是九牛一毛,今日也不敢要求摄政王给萧雪什么,只是萧雪与哥哥从小相依为命,如今父亲去了,我与哥哥再无牵挂,只想谋个安生立命之地……”
“继续。”
“萧雪……萧雪会劝服哥哥,恳请摄政王网开一面,能让萧雪和哥哥归在摄政王麾下……”
门外,江九月眸子一眯,不得不说,这叫萧雪的女子十分聪明,几句话说的不但在情在理,还让人无法拒绝,只是江九月不懂,云廷渲为何要给这女人一个机会。
报恩?
一个给矿场供食物的老臣的女儿私藏在矿场里面,怎么说怎么诡异,黑吃黑?那么她对云廷渲的照护难保不是别有用心,云廷渲那么聪明的人,怎么可能察觉不到?还是云廷渲真的无所谓这些,只是对他有恩的人必定涌泉相报!
想到这里,江九月心中有些不是滋味,她对云廷渲算是有恩的吧?云廷渲是不是也会和她算的这么清楚?
屋内,云廷渲并未迟疑,随口道:“如你所愿。”那口气,如同今日吃饭没一样,可是从他口中说出来,似乎理所当然,萧雪喜上心头,却强烈压制,垂首一叩首之后,退了下去。
门口处,偷听的江九月没防备,被萧雪拉门的一瞬间弄的向前跌了一下,不过很快稳住了身子。
萧雪显然愣住,没想到会有人偷听摄政王的墙角。
江九月冲她笑了一下,便进了屋,实话说她对这个女人其实是没好感的。
“云廷渲,我们几时离开?”
萧雪眼中闪过强烈的惊诧和不可思议,以及她自己都控制不住的某些颜色,却在云廷渲转身过来的那一个瞬间,连忙低头,退了下去。
“可以马上离开。”
江九月点点头,看了那离去的女人背影一眼,“她就是那个所谓的徐寡妇?”
“嗯。”
江九月哦了一声,本想问她以前是帮过你的?不过想到以云廷渲的耳朵,必然早就知道自己在门外偷听,便也沉默了下去,只是这一路从山上下来跑的有点快,所以膝盖弯处似乎忍不住抽疼了一下,让她眉梢处也沾染了一些细微的别扭。
云廷渲微皱眉,视线落在她的膝盖处,“用了轻功?”那声音冷淡,和今日说话的口气是一样的,只是江九月却觉得似乎有些冷。
“没有,一路……走下来的。”
云廷渲怀疑的看了她一眼,袍袖挥摆间,就到了江九月的面前,江九月被他神色看的有点怕怕,像是做错了事情的孩子,就要偏头去躲,云廷渲已经蹲子,玄色衣袍像是一朵墨莲开放在江九月的眼前,神秘而魅惑。
云廷渲的手握住江九月膝盖处的关节模索了一下,江九月一反常态的轻嘶了一声,原本直挺挺的站立,也因为这一下模索差点站不起来。
“你干嘛?”江九月皱眉问。
云廷渲起身,脸色已经称得上是阴沉。
“我说过,不要用轻功,否则腿上的经脉承受不住就要走不了路。”
江九月一愣,“我没有用轻功,只是走得快了些,最多算是跑。”
“我也说过,听到什么声音都不要跑下来。”
“那是因为傅随波在矿场里,我忘记告诉你,所以才下来说一声。”
云廷渲脸色微微一变,有些嘲弄,有些讽刺,“你是忘记告诉我,还是根本不想跟我说?!”
江九月被他这莫名其妙的霸道弄的很郁闷,她自然不是白痴,云廷渲上次在她见过傅随波之后那酸意那么浓,她当然知道云廷渲会吃醋,可是今日此时的情况对于一向淡漠的云廷渲来说,似乎稍微有些超出,那怒气也来的十分无厘头。
不过,江九月向来吃软不吃硬,最恨被质问。
“摄政王大人,我没有任何事情都要向你报备的义务吧?”
云廷渲眸子一眯,淡漠的看了她一眼,直接拂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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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扶着椅子扶手坐到了上面去,望着对面那些陌生的古怪的图腾,忽然十分想念一年前,刚到清泉山来,每天和母亲采药过日子的生活,那时候没有那么多的风风雨雨要躲避,也不会有仇家追杀,更不会被人这么冷言冷语对待。
不过,前世那些冷遇在她心中终究是根深蒂固,她的低迷失落也只是维持了一小会儿,便随意的笑了一笑,一转头,她看到了一身红衣的红缨正站在门口,便抬手一唤。
“有马车没有?我要回泰阳。”
“小姐,矿场这里地形十分复杂,山路不好走,马车和轿子都过不来的,你要是着急想走的话,我骑马带着你吧?”
江九月闻言,摇了摇头,“不了。”说实在的她到现在还是有些怕马的。
红缨想了想,又道:“那我背着你用轻功带你出去,山外有羽卫扎营,到时候可以要他们帮我们找马车轿子,就可以回去了。”
“还是算了吧。”江九月皱了皱眉,用轻功背着她从这里出去,这一听显然就不是什么好主意。
红缨自上次江九月当着她的面叫李银环进去之后,对江九月便铁了心的追随,此时见自己的法子都不被江九月采纳,有些失落,总要觉得做点什么才好,于是蹲子道:“小姐的腿脉受了伤,我帮小姐捏一捏吧。”
江九月本想拒绝,不过想着捏捏最起码能缓和一些难受,便由着洪阳去捏原本受伤的那处膝盖,自己则按摩另外一边因为练功而酸胀的膝盖,两人一时之间相对无言,隔了好一会儿之后,红缨道:“小姐,你是不是又和主子吵架了。”
江九月有些无语,半晌之后,自嘲道:“你看我像和他吵架的吗?一般都是他直接发完脾气走人。”
“是吗?”红缨莞尔,“主子其实对谁都是没脾气的,一直就那样子,倒是对小姐特别有脾气呢。”
江九月:“……”
红缨笑笑,又道,“小姐,主子其实对小姐也是没脾气的,好多时候被小姐气到了,也只是沉默一阵子就好,哪里有小姐说的那么夸张。”
江九月默了默,这是来做和事老的节奏?
“您该是知道的,主子只有对您和傅公子的事情特别敏感,何曾见他担心你和卫林有什么?”
“那是他觉得卫林不构成威胁。”
“……小姐你又说笑了,好吧,不说卫林,你和金公子之间,也不见主子那么着紧过。”
江九月微怔,点了点头,这倒是。
红缨笑,手又回到了江九月的膝盖上,来来回回的按摩,“恕属下多言,属下觉得傅公子那人,只怕不像是表面看到的那样……小的和绿柳原本是在燕南一带埋藏的羽卫暗线,从不暴露在人前,主子却忽然传令,让我们姐妹二人来护卫小姐的周全……主子从来不做莫名其妙的事情,可见他对傅公子的防备不是莫名其妙的衍生出来的,而是从小姐接触到傅公子,就一直在防备。”
“……哦?”江九月若有所思。
红缨又道:“您想想,私矿和清泉山有关系,他正好就在清泉山附近,矿奴被药物控制,他正好就是医药世家第一公子,谁能保证可以救人的人就不会制毒害人?小姐要比雪寒山,他就正巧有关于酒的所有书,还有一坛状元红……当然,也许这些都只是巧合,可是这次他掉下山崖直接到了矿场里来,只是受了一些轻微的皮外伤,没被打骂,也没像其他人一样去做苦力,这不是太蹊跷了一点吗?”
江九月蹙眉。
这些,她心中自然也有过念想,只是下意识的觉得傅随波那么干净温和的人,不会涉入这些脏污的事情,所以从来便不去深思。
“而且,还有一件事情小姐你不知道,我听铁洪说,主子回去京城之后,有一个月的时间闭关不出,似乎是在疗毒,主子的毒,小姐在清泉山的时候就给解去了大半,身体健康,这些铁洪在刚到清泉的时候就传信给我们过,何以主子回到京城之后,还会中毒呢?!”
江九月心中一凛,面色微白,这个,她是完全没想到的。
她自认医术还算过得去,当时最后一次给清泉扎针的时候确定了清泉身上毒素已除,但是,云廷渲回到京城就疗毒,原因有两个,要么这毒是在路上中的,要么就是在清泉山的时候已经带着毒,所以他不得不走的那么急……
而以云廷渲的睿智来说,路上中毒的可能性几乎很小,唯一的可能,就是在他还意识不明的情况下,也就是他还是清泉的时候,就被人下了毒,而且这种毒很高明,至少,江九月是没有发觉的。
江九月觉得自己全身似乎如坠冰窖,如此说来,傅随波的确有嫌疑,因为当时第一次为清泉治伤用到的金兰草,就是傅家种植的,而且……
她忽然想起给清泉治伤之后,清泉醒来的那一个瞬间,那些冷静,那些陌生,曾经让她想要却步的目光……
莫非,其实在那个瞬间,云廷渲便已经清醒了过来?而后期的痴傻和迷惑都是在假装,一直等待合适的时机离开?
那么,只有一个解释了——
清泉醒来的同时也中了另外一种毒,那种毒在金兰草上,和清泉体内本身的毒物相克,他知道了自身的情况,但是当时情况不明,便装疯卖傻起来,也自然对傅家人十分排斥,所以不管是原来着金痴傻还是后来好了,都潜意识的排斥傅家人。
而当江九月为他去除身上原本的毒素之后,他中的金兰草带的毒才真正发作,所以他不告而别。
江九月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觉得自己脑子有些乱,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那些醋意和维护……到底又有几分真几分假?
红缨垂下头去,她想,铁洪告诉她这些事情,也无非是要她把这些事情再转告给江九月,如此而已。
……
下午的时候,江九月见到了云廷渲,他依旧是一身黑衣,长眸低垂着,无悲无喜,无傲无惧,淡淡的扫了陪在一旁的红缨,淡道:“去准备马匹。”
红缨分神看了江九月一眼。
江九月点了点头,红缨才应声退下。
“此间事了,本王要回京了。”
江九月一怔,飞起一道眼风,看向云廷渲,“你说什么?”
“回京。”云廷渲简明扼要道,视线下落,扫过江九月微微曲着的腿,皱眉。
江九月玩味的笑笑:“哦,那摄政王大人跟我说这个,有什么用意吗?”
“你也去。”云廷渲抬眼看她。
“我为什么要去?”江九月不冷不热的道,她可不是谁的所有物,任凭人呼来喝去。
“因为。”云廷渲道,狭长而深邃的眸子低垂,眼帘下面如古井,却在此刻波光潋滟,“我想让你去。”
江九月一愣,随即道:“我可以说不吗?”
一想到早上和红缨谈话之后的那些顿悟,江九月就觉得胃疼,她一直觉得云廷渲至少对她是有那么一点点喜欢的,可是这一刻,她又不确定了,其实她反感牵扯不清,可偏生这男人就是个闷骚的,有什么都不说,偏生要她自己去猜测。
“我想——”
云廷渲扬眉,“你搞错了一件事情。”
“什么?”
“我不是来询问你的意见,而是告知你一件事情。”
江九月无语,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之后,又觉得自己那一眼其实威力不足,看着更像是娇嗔打情骂俏之类,待要更狠的瞪一眼,却猛然惊觉自己方才那一眼用力过大,再瞪说不定要晕,便冷哼了一声,别过头去。
云廷渲不为她那一声冷哼所动,倾子手一勾,就把江九月抱了起来。
江九月瞪他。
云廷渲面无表情:“如果你不想你的腿废掉——”然后江九月什么话都没了,无语的闭上了嘴。
……
羽卫已在外面整装待发,对于云廷渲和江九月两人,也最多只是微微侧目,毕竟,再经历了两人同室而居两个月之后的今天,这一点点真的不算什么。
云廷渲足尖一点,便上了马背,江九月默了一下之后,直接闭眼补眠去了。
红缨觉得小姐和主子其实挺配的,也许连小姐自己都不知道一件事情,她每次都怕马怕的要死,连方才提到一起骑马的时候,江九月都是一脸排斥,可是如今和主子一起坐在马上,却那么自然,一点也没感觉到很害怕的样子。
云廷渲一招手,大队人马紧随而上。
云廷渲一身黑衣,棱角分明的脸庞伟岸而英毅,即便此时怀抱俏丽女子,也依然不损害他的霸气,这一抹红妆,填补了他空缺的某一种颜色,反而衍生出一种本该如此的感觉。
说实话,不怕摄政王的女子,真的是很少,京中大部分千金小姐们,看到了摄政王,哪一个不是面色紧张,连话都说不合适?
而这位,不但不怕摄政王,还神色自若的和摄政王谈笑,甚至于敢于怀疑摄政王决定的女子,这却绝对是第一位,从她出现的第一刻,他们便知道这女子的不同和特别。
云廷渲已经下令,苦力护送出山麓先到清泉山上安顿,而那些护卫,却全部押在这里,不得擅动,自然,最多一两个时辰,便会有得力手下来接手,此间事情,不需云廷渲亲自督办,自然事了。
回程的路上和来的时候不一样,再也没有不识趣的苍蝇来打搅,江九月跟云廷渲置气着,晚上的时候强烈反对他进屋,和红缨挤在一个床上,搞的云廷渲神色有些难看,却见她态度那么强硬,只得作罢,偏生自己又不知道到底何处得罪了她。
不过,白天赶路的时候,江九月倒是没那么多废话。
她很识时务,跟红缨一起骑马,她不是没试过,只是看着那马匹就不想去跟前了,而不和云廷渲骑马就要自己一匹马,她自然是不行,所以权衡之后,为了保留自己的腿,她才选了云廷渲。
自然,云廷渲也因为这路程之中只需要度过一晚而庆幸不已。
……
第二日下午,大队人马终于来到了泰阳城外,云廷渲却不见进城,直接换乘了马车,便要往京城方向开进!
江九月一听,顿时懵了。
“你甚至不去城里歇息一天吗?我的产业还在这里!”那可是她辛辛苦苦奋斗出来的,就这么随便丢弃了?
云廷渲道:“产业自有掌柜守着,难道你不想把自己的产业发展到京城之中去吗?”
“……”江九月默了默,话是这么说的没错,可是自己在这里毕竟都住了好些日子,还有银环,自己走了,银环可怎么办?她这方在担心,那方红英已经领着李银环走上前来。
江九月一愣,然后她听到李银环说了这么一句话。
“江姑娘,该收拾的东西我都收拾好了,我跟你一起走。”
江九月:“……”敢情这连后路都已经想好了?不过,云廷渲一向是这么雷厉风行办事不拖泥带水的。
江九月不死心的挣扎:“可是我——”
云廷渲却道:“你不是想做船厂?你破除矿场有功,我可以考虑雪寒山以后的归属问题。”
江九月眼前一亮。
云廷渲又道:“你还想知道洛梅儿的事情吧?只有去了京城,你才能见到洛梅儿。”
话到此处,江九月几乎是没有选择余地了,抬眼望天,她真的觉得太聪明的人其实不好,否则跟那种人打交道老是感觉自己没穿衣服站在他们面前一样,赤luoluo的好不舒服。
但是,比起傅随波带给她的那些阴谋阳谋,她又觉得离开其实也是好的,不然留在泰阳,低头不见抬头见,难免不会再次遇到,到时,她以什么心思去面对呢?
最终,江九月没有发表意见,但是却上了面前的马车。
李银环微微一笑,递给红缨一个“你看”的视线,她就觉得她来不来根本不是关键,关键是在摄政王的身上。
红缨脸上没什么表情,却对着李银环颔首。
其实她当然看得清楚,只是觉得李银环身世可怜,如今又和江九月一起生活,带着去了,以后总也是个伴儿,免得江九月到了京城之后人生地不熟,总是一个人,难免会有点寂寞。
李银环有专门安排的马车,江九月自然和云廷渲共乘一辆车,待一切准备就绪,一行人便乘着夜色上了路。
马车内,江九月随意的看了一眼摆设,与那日云廷渲去傅府回来的路上接她的时候摆设一样,便靠到了软榻上去,这时候,云廷渲弯腰入了马车。
马车之内摆放一如那天,描金画桌布和北海夜明珠,只是今日的书案上却多了两只黑丝……文件袋,江九月忆起这两个袋子里装着的东西,不由微微挑了挑眉,云廷渲这家伙,想的蛮周到的。
不去理会云廷渲,江九月动手把两只布袋子里的东西全部拿了出来,里面有她关于车船酒楼布庄茶楼的规划,还有她画下的某些图,第二只袋子里,则是一大叠一万两一张的银票,还有一封老掌柜的信,说是茶庄进行了一半剩下的资金,知道江九月要离开泰阳,只怕也用不着了,所以给江九月备着。
江九月默默的抬头,看了闭目养神的云廷渲一眼,怀疑这家伙到底是能想的多周到?
然后,江九月对着云廷渲伸出一只手。
“给我。”
“什么?”云廷渲微睁开眼。
江九月道:“你从洛梅儿身上收去的东西。”
“我没有收过她任何东西。”
江九月一怔,她知道云廷渲向来不屑说谎,不想回答的事情一般直接闭嘴,那么,他是真的没拿了?可是既然他没拿,东西去了哪?
云廷渲在这时开口:“不要忘了,在我们之前,最先接触到洛梅儿的人到底是谁。”
“你说的是云廷汛吗?或者是……小凤仙?!”
云廷渲淡淡的瞥了她一眼,不语。云廷汛碰触洛梅儿的时候,他亲眼目睹,根本没有发觉云廷汛动手脚,那么,只可能是小凤仙了。
江九月默了默,“那是什么东西?”
云廷渲难得有问必答:“一只精工巧制的长命锁。”
江九月想着那锁必然代表一方势力,否则洛梅儿不能拿那个东西来牵制云廷渲,可是如今找不到东西,人都走在了半路上,回去又怎么和洛梅郡主说?
……
一路之上走走停停,江九月和云廷渲同处一辆马车之内,却都很少开口说话。
云廷渲手头看来十分忙碌,每日都有批改不完的奏折,和接收不完的密信,江九月则在埋头查看自己原本写下的那些企划,然后做进一步的整理完善,必然要在去京城之后就拓展产业,走了两天之后,江九月想了想,最终写了封信给老掌柜,让他变卖月华楼产业,带着那些名厨们全部上京城来。
她要把月华楼放在京城最繁华的街道上去。
不过考虑到老掌柜年纪大了,她也有专门交代老掌柜路上走慢点,等她考察好了京城情况再来也不迟。
半月之后,一队人马来到了京城外最宽阔的官道上。
铁洪一骑前去探路,不过半刻返回队伍之前,从马上飞跃而下,对着马车行礼:“启禀主子,皇太后带领皇上和文武百官,亲自来迎接王爷驾临。”
江九月此时本来正在打瞌睡,不过听到这句话后,瞌睡却去了一大半。
云廷渲原本握着书本的姿势都没有变化一分一毫,只是淡淡道:“让他们不必接引,各自归位。”
“是。”铁洪去了。
江九月迟疑的看了一眼云廷渲的脸,心中暗忖这进京城的大门今日约莫都是不容易的。
果然,铁洪去后,不过片刻再次回转。
“皇太后说主子劳苦功高,坚持要亲自迎接主子进城,如主子疲累,要在城外休息片刻再入城,太后必定会喝令文武百官躬身等候,定要迎到主子为止。”
云廷渲合起手中最后一本奏折,态度依然很随意。
“那就入城吧。”
江九月却心中微微一突,这位皇太后,听起来就不是那么好相与的主,说什么坚持迎接云廷渲,而且丝毫也不让步,必定是个强势至极的人,大约还是宫斗中的战斗机,否则也不能坐稳太后的位置,尤其是听说她还没子女。
却在这时,云廷渲深邃的眼眸看向了暗自思忖的江九月,静静看了好一会儿之后,她还在垂着头思考。
轻轻地伸出了一只手,云廷渲抚上江九月眉梢上那一点褶皱,淡淡道:“能带你来,必能护你周全。”
那话音淡淡,却含着一丝让人动容的承诺,江九月抬头一看,便心中暖了起来。
她根本就没有再担心那些事情,只是想着不知道皇太后想干点什么,她进了城之后怎么发展自己的产业,怎么找出那另外一个穿越者,不想却让他误会了。
“我知道。”江九月回答,一时之间,心中脑中却有些空白,这里真正全部是未知的世界。
马车向前走了一炷香的时辰,忽然停止。
江九月默了默,透过车帘的缝隙,便看到一百米原处的地方,銮驾依仗排布一片明黄色,一个雍容端庄,头戴凤冠的美貌女子正端坐銮驾之上,身边坐着不过四五岁,身着明黄色的小孩,那孩子唇红齿白,头顶颤巍巍的带着一顶小号皇冠,神色既是兴奋,又有些淡淡的害怕。
一个马前卒飞身前来,在摄政王羽卫队伍面前跪下,道:“皇太后恭迎摄政王!”
“恭迎摄政王!”
话音落处,同时响起了跟喝之声,响彻这一处平原。
江九月觉得自己的血液在这一刻稍微攒动了些许,权势威慑,山呼万岁等词语窜入脑海之中,让她下意识的对云廷渲更为好奇而肃然起敬。
马车外马前卒等着摄政王下车。却迟迟没有任何动静,连额头处都开始冒出细汗,他的身份,自然不可能质问摄政王为何不下车,可是身后那位却不会就此善罢甘休。
等了半晌之后,车内,云廷渲才淡淡道:“替本王谢太后盛情,本王舟车劳顿,心力不足,便不下车了。”
这话虽然说的淡,但是加了内力在里面,清清楚楚的传进了平原上所有人的耳中。
文武百官神色各异,连小皇帝的小脸上,也浮起了一抹明显的担心之色,銮驾上的皇太后,却依旧维持端庄容颜,面不改色。
马前卒冷汗更甚,“摄政王……”
“放肆!”铁洪上前,厉声呵斥,“王爷已表明不下车,谁给你的胆子敢质疑王爷的决定?!莫非你怀疑车内不是王爷!?”
这一连两句质问,让原本就吓坏的马前卒更是脚步踉跄的跌了过去,可是身后似乎有万千压迫,身前那看似淡淡,却穿透力极强的声音如今却也成了一种压力,他进退两难。
江九月第一次听到铁洪说话如此强词夺理,暗忖果然是跟着权利巅峰的人物模爬滚打过来的,皇太后明着说是在迎接,可这哪里有半分迎接的样子,看着倒像是阻拦或者发难!
两方人物僵持不下,云廷渲想进城,势必要越过他们的屏障,而皇太后带领着的一群人物显然不愿意主动让开。
文武百官面色各异,却都不随意发表意见。
坐在主位上的小皇帝小心翼翼的看了母后一眼,小小声道:“母后……王叔是不是真的有什么不舒服啊?要不……”皇帝转过身子去,看了那些官员一眼,发现其中一位十分眼熟的长须官员,眼前一亮:“正好太医院院正傅恒大人在,请他帮王叔看看吧?”
皇太后淡淡的看了一眼站在椅子上向后看的小皇帝,小皇帝顿时僵住动作,咬着下唇,弱弱的唤了一声:“母后,我错了……”
“你是皇帝,该自称朕。”皇太后轻启樱唇,端庄的容颜,无暇的笑容和姿态,演绎最无懈可击的宫廷仕女,六宫之首,那声音犹如黄莺出谷,可是在她刻意的压制之下,衍生出了慑人的威仪和身在上位者的霸气。
“是,朕错了。”
“嗯。”皇太后随意的点了点头。
皇帝又道:“那……朕可不可以让傅大人去为王叔看看?”身后的文武百官,同时低垂下头去,就连被点名的傅恒也将头垂的很低,真的是稚子无辜吗?这为小小年纪的小皇帝,难道压根看不出此时情况,还想派个太医去看看摄政王是不是真的不舒服!
皇太后淡淡一笑,笑的端庄娴雅。
她站起身来,凤袍在初升的太阳下灼灼生辉,明黄一片刺眼的厉害,她伸出带着护甲的纤纤玉指,立即有大太监伸手给她扶持。
“既然皇上担心王叔安危,哀家便带皇儿亲自去看看吧。”
“真的?”小皇帝惊喜道,他好久没见到王叔了,可想的很,可是一想到王叔可能生了病,小脸立即跨了下去,转身命令:“傅恒大人,你也跟着朕过来吧。”他想着王叔要是真的有什么,也好立刻就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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