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春子穿上杨丹送给他的新毛衣,且故意不穿上外套,在杨丹屋前走过。当他确认杨丹已知道自己穿上那件新毛衣了,便踏上了去县城的路。
到了高峰县城,春子想想既然来了,还是到蔡叔叔家拜个年。可蔡学良并不在家,刘秀老师热情接待了他,并怪他自从到县委机关工作了,竟没有读书时来得勤,比以前生分了。
春子解释说:“你们对我这么好,我哪会生分呢。只是蔡叔叔现如今是县领导,是我的上上司,平时见到他时都有点紧张,所以也不敢常往这儿跑。”
刘秀说:“怎么会有这种感觉,你蔡叔叔还是原来的蔡叔叔,老师更是你原来的老师,你大可把这当你自己的家里。”
春子连连应道:“那是,那是。”
在刘老师家吃了中饭,春子便坐班车来到了他此行的真正目的地——文州市区。
对于春子来说,文州市区并不陌生,他曾因工作的需要,到这里办过几次事。而牛芳玲的来信,才让他惊讶地发现,自己日日思念的那个人,原来就在这座并不陌生的城市。他想,也许就在上次来的时候,或者是每次来的时候,他心爱的芳玲,都在他不经意间擦肩而过,这是多么让人遗憾的事啊!所以,春子这次一到文州,便开始留意从身边走过的每一个人。他多么渴望在这如潮般的人流中,能突然看到那既熟悉又亲切的面孔。
然而三天多过去了,他几乎走遍了文州市区所有的大街小巷,却始终没有见到牛芳玲。春子感到有些心力憔悴,也怕父亲会担心他,便决定打道回府。
这是大年初六的早晨,春子吃过早餐后离开旅馆,正要往汽车站赶,忽然听到身后有人在唤他的名字:“春子,你是春子么,等等。”
春子赶紧停下了脚步,回头一看,只见一个西装革履的青年朝他快步走来。春子感觉很面熟,竟一时想不起来。
“你果然是春子,我们的牛春早先生。”来人挺幽默,热情地伸出右手与春子相握,“新年好啊,好久不见了,怪想你的。”
春子这时也惊呼:“唉呀,你是郑金平,我的老同学,你好吗?”
“好啊,不过也比不上你老兄,听说你当干部了,是真的吗?”
“听谁瞎说呀,可怜得很。”
“这可是过年呢,别太谦虚了,听起来不吉利呀。”说着,他拉着春子的手:“走,到我家去玩玩。”
“你家?你什么时候搬到文州来啦?”
“走,我们边走边聊。”
春子见他如此热情,便高兴地说,“好吧,到你家拜个年去。”
这个叫郑金平的人是春子在老土乡中学读初中时的同学,读书时二人虽不算玩得很好,但多年后重逢,却也颇感亲切。
二人边走边聊,一会就到郑金平的家了。他家坐落在沿江的“锦绣花园”内,视野开阔,风景优美。春子心想,这应该是富人们居住的地方吧。
为他们开门的是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子。“这是我的老同学牛春早,这是我新婚的妻子,叫邹娜。”郑金平介绍说。春子与他妻子互相致意后走进了他新潮气派的新家。邹娜看起来是个温柔的贤慧女子,她给春子和自己丈夫各泡了一杯茶,端来了五花八门的点心,然后客气地对春子说:“中午就到这儿吃饭,我上街买些新鲜菜去。”春子忙说不用了,自己还得赶回家。郑金平一面对春子说这可不行,今天非到这儿住不可,一面叫妻子尽管买菜去。
邹娜走了,出门的时候还哼着小曲。春子意识到,自己这位同学小日子确实过得不错。
二人攀谈时春子了解到,郑金平中考落榜后,未选择复读,而是来到文州市帮他叔叔料理一家建筑装饰公司,如今已小有成就,不仅当上了公司的业务经理,而且在文州买了两套住房,一套自己结婚用,一套用来孝敬父母。
听了郑金平的介绍,春子说:“这么年轻你就能回报父母了,真羡慕你啊。”
“听说你也不错啊,几次回高峰都想去县委拜会你这个老同学,却总被其他事耽搁了。对了,这大过年的你怎么在这啊?”
“我,嘿,到这也没啥事。”春子吱吱唔唔,他并不想把自己来找人的目的告诉郑金平。
郑金平显然也是聪明人,见春子不想回答便也不再追问,他说:“听说我们高峰准备开发旅游资源,你清楚这事吗?”
“是有这回事,不过还在论证当中,并没有付诸实施。”
“在论证就对了,我们高峰有丰富的人文景观和秀丽的自然风光,进行旅游开发大有前途啊。”郑金平兴奋地递给春子一支芙蓉王牌香烟,春子摆摆手说:“我不抽烟。不过你说到搞旅游开发,我也是十分看好的,就拿我们县城那文秀街来说,那两边的明清建筑保存都比较完好,如果加以修缮,应该是可以推介出去的。”
郑金平说:“如果真要搞旅游开发,可修缮包装的项目就多了去了,所以商机无限啊!”说着,他给春子加茶,“老同学呀,你回去帮我留心一下这方面的信息,说不定我可为家乡的旅游事业出大力呢。”
“你的意思是?”春子不解。
郑金平笑笑:“明说了吧,我准备到高峰设立建筑装饰分公司,积极参与家乡的旅游开发,如果你感兴趣,我们合作来搞。”
“我们合作?你开玩笑了,我对这行一点也不懂。”
“我刚做时也不懂,慢慢就懂了。”
“可怎么个合作法呀,我在机关上班,哪能又去经商,再说我也没开公司的本钱呀。”
郑金平说:“有两种合作方法,都不要你出本钱。一是你辞职到我公司来,专门负责开拓高峰方面的业务,我保你收入比当干部强得多;二是你继续上你的班,只不过在我承接业务时,你帮忙出出面,看业务量的多少,给你酬金。”
“你这小子,满脑子的生意经,不过,我可要让你失望了,我真的对做生意不感兴趣。”春子拍拍郑金平的肩,“老同学啊,不怕你笑话,我对钱这个东西啊,不能说没感情,但感情不深,能让我吃饱穿暖就挺满足的了。”
“你说的真是笑话,谁不想多挣些钱呢?”顿了顿,郑金平又说:“两种合作方式你都不考虑吗?我觉得第二种方式你不妨再考虑下子,你在机关认识人多,包括主要领导,为我帮忙出出面、说说话,不是很难做到的呀。”
春子说:“你想错了,像我这样在机关地位低微的人,说话是没人听的。当然,届时如果能有为你说上话的地方,我还是会尽力的,你毕竟是我的同学嘛。不过千万别再提什么酬金了,那样我反到觉得羞于启齿。”
“我该打,我用世俗的眼光度量你了,对不起。”郑金平给春子递过果盘,请他吃东西。
转眼中午到了。春子吃过邹娜做的丰盛的午餐,坚持要回去。郑金平见留他不住,便打电话叫来公司的司机小陈,让他开车将春子直接送回家。
春子再三推辞,说那么远,太麻烦了。郑金平带着几分酒气,“火”了,“你如果不让送,就是不想认我这个同学了。这是同学现在能做到的事,难道不应该做吗?”
说得春子无法拒绝,只好答应了。春子临行时,喝得面红耳赤的郑金平竟控制不住感情,流下了眼泪。春子对此感动不已,连说有空一定常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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