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牛磨村,牛树人刚从地里挖天麻回来,家里就来了不少人。
有人问:“树人啊,你说现在差不多已过了一个来月,怎么上头也不派人来收购呀?”
又有人问:“过不了多久就要过年了,我们还指望用天麻卖钱置办年货呢。你说,上头啥时来收啊?”
牛树人叫大家凳上坐,说:“上次我打了电话给春子,他也是说这个时候会来的,谁知现在也没个动静。”
“春子是县里的主任,他说的应该没错啊。其实我们也是冲着他才搞的科技种植。”一个村民说。
“没错。”旁边有人附合道,“要不再给春子打个电话问问,到底啥时候来啊,急死人了。”
“要打你们去打吧,我去找找他的传呼机号码。”牛树人说。
“好。”有人答应着。因为牛磨村只有老书记牛双全家装有一台电话,知都明白,牛树人决计是不会到他家打电话去的,有时因急事要找春子,他也宁愿跑到邻村去打。
众人拿着牛树人给的传呼机号,来到老书记牛双全家。
牛双全也正为收购人员迟迟不来而着急,他前几天为这事还专门跑到乡里询问,但没有得到确切的答复。现在听说大家要给春子去电话,他满口答应并亲自拔通了传呼号。
不多久,春子便回过电话来了。牛双全正想去拿话筒,一想又缩回了手,示意旁边的牛木根去接。
牛木根拿起话筒,操着粗重的声音说:“春子吗,我是你木根伯伯,想问你件事。”
春子听说是一大家的木根大伯,尊敬地说:“哦伯伯你好,你有事就问吧。”接着,意料中地听他说了一通大伙都为科技种养产品至今无人来收而着急万分的事。春子为此事也心急如焚,但他并不知林源公司负责人失踪的事,所以在电话中好言安慰大家,说不久就会组织回收了,叫他们放心。
听春子这么一说,附在牛木根耳旁的一些村民都稍稍松了一口气。牛双全说:“没事的,春子是县里的主任,专门管产品推广和回收的,他说过几天我们就耐着性子再等等。”
众人议论一阵后,渐渐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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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子刚放下话筒,电话铃声又响了。是妻子蔡芬打来的,说母亲留她在那里吃饭,叫他也一块过去。春子说自己煮点面条吃,不想去。
蔡芬知道春子对自己还心存怨恨,便也不想多说什么,将电话挂了。母亲刘秀见女儿闷闷不乐,便问:“怎么啦,春子不愿意来?”蔡芬说:“不是,他想抓紧赶一个材料。”刘秀摇摇头说:“不对,我早发觉你们两人有什么不对劲。”“妈,你说啥呀,哪有什么不对。”蔡芬说着躲到自己房间去了。刘秀随后便推开她的房门,说:“别骗妈了,你们出什么事啦,是不是吵架了?”蔡芬不语,心却似刀绞——自从与春子结婚后,由于春子对她与郭有才的过去一直耿耿于怀,始终不肯与她亲近。虽然春子从未大吵大闹,但他冷漠的神情足以让蔡芬伤心欲绝。但她知道这都是自己的过错,因此强忍心中所有的委屈,人前人后努力扮演自己作为一个妻子的角色,洗衣、做饭,认真细致地照顾着春子的起居。这天是母亲打电话到她学校让她下班过来的,母亲想叫她和春子一起吃晚饭,没想到春子宁愿一个人在家吃面条。
刘秀又问:“你们是不是吵架了,说给妈听好吗?”
蔡芬看着母亲关切地神情,又忍不住落下眼泪。是啊,这个最关心自己的亲人,她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的宝贝女儿结婚半个多月竟没有过上一次夫妻生活,心里是何等的苦啊!
尽管这样,蔡芬仍不想将这些告诉母亲,一是因为过错在自己,如何能启齿?二是不想让母亲为自己担心,更不想让父亲知道,平添悲愤。蔡芬说:“真的没什么,他只不过为工作上的事忧心,担心林源公司违约,使农民手头上的农产品卖不出,受损失。”
“真的就因为这事?”
蔡芬点头。
“唉。”刘秀叹了口气,“这也不是他一个人的事,怎么担心成这样?这孩子,做事总是太较真。”
……
第二日,春子来到办公室上班,县长秘书打来电话,说蔡县长找他有事,让他赶快过去一趟。春子心想,难道是蔡芬昨晚告了“御状”,今天老爷子亲自出马对我进行批评教育?
“蔡芬怎么能这样呢,夫妻之间的**她也好意思告诉父母?再说,自己之所以不愿亲近她,并非自己薄情啊!”春子边走边想,不觉已到了县长办公室门前,从门缝中可以看到,他正神色凝重地靠在椅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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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春子进门后,怯怯地唤了一句蔡学良。
蔡学良抬眼望了望他,春子在这刹那间觉察出了岳父眼神的颓相。几天未见,他怎么啦?春子心想。只听蔡学良说了句:“你来啦,好,先把门带上吧。”
春子依言而行,心里却直打鼓。在岳父的示意下,他坐在了办公桌前的那张椅子上。
“你结婚多久啦?”蔡学良问。
春子回答:“十几二十天了。”
“你只来家里看过一次我这个爸爸,没错吧?”
“我……”春子一时语塞,正想张嘴解释什么。
“算啦。”蔡学良轻轻摇了摇头,“我没功夫知道你们小两口到底发生了什么,今天叫你来是想告诉你一个重大的事情。”
春子睁大了双眼,“什么事?”
“林源公司给我们设了一个很大的骗局,我们县的创富革命失败了。”
“啊?”春子似乎听不明白岳父在说什么。
只见蔡学良长叹了一口气:“林源公司的老总们都失踪啦,不会有人来收购我们的农产品了。”
“怎么会这样?”春子仍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蔡学良说:“按照李书记的要求,这事还不能告诉包括你在内的任何人,但我还是想通报给你知道,因为你对此项工作投入很多,用情也很深,不应该再蒙在鼓里了。”说着,又将吴地寿副书记在河南发现林源公司不见了的前前后后简要说了一遍。
“我昨天还打电话回老家说过几天就会来收购农产品,你说我该如何向乡亲们交待啊!”春子急火攻心,面色苍白。
“所以我还是决定早些告诉你,让你有应变的心理准备。”
春子几乎要哭出声来:“你让我如何准备啊,这不是将我往绝路上逼吗?不仅我家投了几万上去,还有很多人都是在我的宣传推广下参与进来的,他们肯定扒了我的皮不可!”
蔡学良说:“你所说的正是眼下县委、县政府面临的大难题啊!可马上就要举行旅游文化节了,为确保社会稳定,此事先不要说给任何人听。”
春子大脑一片空白,也不知道他还在说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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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子从县长办公室出来后,恰巧被在县政府办事的同学郑金平看见了。“春子,春子。”郑金平唤他。春子像没听见一样,继续往前走。郑金平便紧步跟上去,用手拍了拍春子的肩,“牛主任,不叫你官衔你当没听见啊!”
春子转头一看,“哦,你叫我呀?”
“怎么像没魂儿似的,出什么事啦?”郑金平问。
“没,没啥事。”春子吞吞吐吐,他又像是想起什么了:“对了,你是不是想问分红的事啊?”
郑金平一怔:“分啥红啊?”
春子说:“你老婆不是将两万块钱给我家种天麻吗,现在到了卖钱分红的时候对不?”
郑金平一笑,“你说这事啊,我都记不起来了,以后再说吧。”接着又说:“对了,看你的神情有点不对劲,告诉我,遇到什么烦心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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