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已成魔 第二章 知秋

作者 : 秦岩

彭良和豹牙两人很快便来到了后山,此时陆彦依然乐滋滋地趴在树枝上,可当一见到豹牙时,他就吓得急忙向后窜去,脚步一个不稳,险些就从树上落下来。

豹牙也不多说,极快迈出步子,运用武法中的步伐,竟行走在与地面垂直的粗大树干上,并一把抓住了正不知往哪逃跑的陆彦。

“哎哟,豹牙大叔,我错啦,错啦!”豹牙都还没开口,陆彦就已承认了他的“罪状”,可树底下包括仲玄道长在内的一群人也只是权当看戏,因为诸如此类场景,在青潭镇实在出现过太多太多。

“臭小子,又故意捣蛋,看我今天怎么罚你!”豹牙一边说,一边将陆彦整个身子都提了起来,悬在半空当中。

陆彦忽地朝下一望,这树说高不高,说矮也不矮,若掉下去显然不大好受,故急得他对豹牙拳打脚踢,极力想要摆月兑,可豹牙于武道修为上早已踏入了炼骨境,肉身和骨骼都坚硬如铁,陆彦这种力气打在身上,几乎纹丝不动。

“够了,豹牙,还是将他放了吧。”从刚才开始,彭良一直面露着笑容,此刻也只是笑着劝止。

“好,那我放了。”说着豹牙手掌轻轻张开,陆彦从树上急速下坠,扑通一声,一**着地,痛得他啊啊大叫。

待这小插曲过后,彭良和豹牙两人挪步来到仲玄道长身旁,终于一脸肃然,谈起了正事。

“大家也都知道,近段时日,景阳镇和我们青潭镇附近遇到一系列怪事,不少人都离奇失踪,还发现了好几具尸身,根据各种情形看来,我们这一带,极有可能来了某个不大寻常的精怪,且此怪应当深藏在较远处的幽魂谷中。故我们才烦请仲玄道长出面,想主动出击,由他来率众剿除此怪,可考虑到此怪来历不明,我们必然也须谨慎行事,无论怎样,总是多一人便多一份力,正因为此,才召集大家前来,这段时日就由仲玄道长和豹牙师傅分别传授道术武法,壮大实力,待时机成熟,我们就整装出发,一齐往幽魂谷去!”

到彭良说完这一大段话后,众弟子中绝大部分都一下变得神采奕奕,停了一小会,彭良想了想,又补充道:

“不过,这番行动,也是完全出于各位自愿,若有胆小怕事之徒,我们也绝不勉强,到时只需留在镇上等候消息就可。”

到彭良交代完毕后,豹牙接着现出身来,鼻中轻轻哼了一声,面部肌肉僵硬,依然毫无表情。

“我们武家修为,与道家可说大不相同,不会如道家那般虚幻飘渺,而是注重锤炼肉身,是实实在在的修炼。道有六境,武则有七境!”

“第一,皮肉境,这是跨入武道第一步,皮肉是肉身的表面,也是力量和防御最重要的来源之一,皮肉越硬,劲力显然越足。”

“第二,炼骨境,比起皮肉,骨骼可谓是肉身更为深入的部分,好比支架一般,若只是皮肉强悍,骨骼脆弱,在应敌时,肉身显然不堪一击。”

“第三,灵脉境,这是肉身更为内在的修炼,修炼达致筋脉阶段时,若使之更加畅通,并赋予灵性,劲力必然大增,身法也会变得敏捷轻快。”

“第四,真阴境,肉身修炼到一定程度时,我们人体内,可形成一股阴柔血气,此即真阴血气。当肉身含带血气时,就已远非寻常肉身可比,如若遭遇道家对手,拥有真阴血气的武者,甚至可摧残对方心神,使之无法发动念力心术。”

“第五,真阳境,这是武家另一股与真阴血气截然相反的真阳血气,刚阳热烈,但无法与真阴共存。得真阳血气后,附近若有道家施展念力,将会受到干扰,到血气足够强大时,甚至可使附近念力完全失效!”

“第六,超凡境,到此阶段,肉身六大穴门会被全部打开,且不断吸食天地精华,将肉身修成灵胎,超月兑凡人,并可使肉身永葆青春,不会随年龄上升而衰竭!”

“第七,神武境,这是世间每位武者都梦寐以求达到的境界,肉身成灵胎后,再通过修炼佛家秘经,观想神光,直至‘肉胎转世’,永获神力!这亦是最完美的肉身,到此境界,即便单独一人面对千军万马,恐怕都不在话下!”

豹牙说得越来越投入,众弟子听得如痴如醉,就连陆彦,都在一旁听得不吭一声,想入非非,忽然之间,他心中萌生了一种渴望,对道武两境的好奇心,也逐渐开始膨胀。

“所以说,你们初窥门径,道武结合,由仲玄道长来教道术,我来教你们武法,应是上佳之策,可若日后修炼下去,道武双修,就没那么容易了。”

陆彦听得似懂非懂,一时也弄不明白,为何说日后道武双修,就不会那么容易?可豹牙此刻仅仅只是一提,也不愿过多解释。

而就在不少如陆彦般的弟子临阵磨枪,初入道家武门之际,仲玄道长身边两个衣着光鲜,穿戴体面的少年,却是声声冷笑,透出鄙夷目光。

这两人,便是仲玄道长门下的正式弟子,一个名叫范懿,一个名叫乐长孙,起码在青潭镇上,两人都属富家子弟,跟随仲玄道长修行十足有两年,凭着先天资质不错,已踏入无为境大成的地步,在青潭镇这种穷乡僻壤,仅仅只是两个十来岁的少年,能有如此修为实属不易。

显而易见,两人并不怎么待见这些新进弟子,特别是像陆彦这种本是镇上一名经常连鞋都不穿四处乱跑的流浪儿,更是瞧不上眼,故只在一旁冷笑连连。

“这些人,究竟有什么用,真是可笑!”

乐长孙笑着摇摇头,对范懿轻声说道。

以家势而言,范懿比之乐长孙还要更好一些,所以说范懿是青潭镇上第一纨绔子弟也不为过,乐长孙更多是像范懿身边一个跟班。而最初在修建山上这座枯叶道观时,范懿和乐长孙两大家都给予了不少资助,其后他们也就顺理成章地成为了仲玄道长的弟子。

就在仲玄道长和铁匠豹牙粗略介绍完道家六境和武家七境之后,今日后山修行,也即告一段落,从明日开始,将由仲玄道长先行传授新弟子结成气海之法,以踏入道家门槛最低的气海境。

“好,明日一早,你们集齐等候在此,现在都回家去吧!”

仲玄道长的大弟子,也即是范懿,朗声代为传话。

众弟子即刻散去,大都是三三两两,携同下山,只有陆彦,一人还留在原地,细心琢磨着刚才仲玄道长和豹牙的话语。

只因对他这名无家可归的流浪儿而言,如此宝贵的修行良机,实在也是难得,他亦略有所知,当世精怪横行,且各地纷争不断,想要立足于世,必须懂得自强不息,若能侥幸踏入修道一途,总是一桩幸事。

沉寂片刻,他才回复到一如以往的开朗神情,蹦蹦跳跳地迈步下山。

与此同时,彭良,豹牙,仲玄道长三人仍是凑在一块,只见彭良一脸凝重,深深叹了口气。

“如此说来,仲玄兄,豹牙,你们对于降伏那不知来历的精怪之事,究竟有多大把握?”

“彭兄不必着急,想必那怪也不会有多大来头,等我们去了幽魂谷后,一切自有分晓。”豹牙难得一笑,觉得彭良不免有些多虑。

“也不是着急,唉……只是最近,我们镇外老吴看守的那间农场,许多家禽也是不翼而飞,损失颇重,这么一来,我们……我们镇许多人恐怕又得挨饿……”在说话时,彭良低下头去,显得有些愧疚。

仲玄道长和豹牙听闻此讯息,也是一下变得沉默不语,他们都知青潭镇地处南方,生活状况本就极为艰难,此次遭受这不知名的精怪侵袭,带来的损失可想而知。

“彭里长,我明白您的意思,我们争取早些捉拿此怪,免去顾虑。”仲玄道长终于说道。

彭良也是点了点头,不再多言,三人就此携同下山。

三人这番谈论,是在下山途中一僻静之地,自然几乎无人听得,仅只有一人,丝毫没有被这三人察觉,却将他们每句话都听入了耳中。

那个人,正是陆彦。

原来,就在他心情欢畅地下山之际,忽然念起先前月兑去后放在树下的一双草鞋,那正是前一阵因天气渐渐转冷,仲玄道长见陆彦整日光脚行走,心生怜悯之下,亲自为他编织的一双新鞋,故他急忙回树下去取,恰巧经过此地,就在灌木丛后听到了三人交谈。

“又有……许多人要饿肚子啊?”

缓步下山时,陆彦反复琢磨着方才彭良所说那句话,忍不住自言自语。从小时候起,因父母早亡,陆彦就已是镇上一名穷困潦倒的流浪儿,整日和一些与他同命相连的穷人为伍,可以说,对于挨饿、受冻、疾病等等苦难,陆彦有着极为深刻的体会,也亲身经历了不少痛苦折磨,故仅仅只是彭良这一句话,就深深触动了他的心灵,他也委实不想看到,青潭镇又多出几名如他这般每日为温饱犯愁的穷困少年。

不过,虽说是在苦难中长大,他却从未责怪过镇上任何一人,恰恰相反,他对镇上不少人还充满了感激,尤其是一些长辈,更是溢于言表。

青潭镇里长彭良,以及枯叶道观观主仲玄道长,此二人可说是整个青潭镇最具名望的人物,但对于既顽皮又穷困的陆彦,他们却时常悉心照料,每年冬季,都会赠送陆彦几件御寒衣物。

至于豹牙,尽管时常对陆彦又打又骂,可心底深处,同样对陆彦充满了关爱,在整个青潭镇上,豹牙是送给陆彦食物最多的一人,自己却也过着几乎一贫如洗的生活。

可想而知,这些人在陆彦心中拥有何等崇高的地位,他们既是长辈,又是朋友,有时更是亲人,故在很久之前,陆彦心中就已埋藏了一个心愿,即是期待能有一天,依靠自己的力量,来造福这座青潭镇,使它摆月兑穷苦和疾病的困扰,且还要相助仲玄道长,取回那被四大道会所没收的太极印!

遥想到那一天,青潭镇再也没有如他这般吃了上顿愁下顿的流浪儿,仲玄道长,也能名正言顺地在道观中传扬道学,那片景象,必定无比美妙。

想着想着,陆彦胸中仿佛燃起一团烈火,使得全身每一滴血液都沸腾了起来!

回到镇上后,天色渐渐暗淡,陆彦却并未在镇上逗留,而是径自出了青潭镇,沿一条山路,步入了一个遍地都是枯枝碎叶的树林当中。

又走几步,他钻入了一间石洞,虽说是洞,可洞顶上方却并不严实,阳光足以照进洞内。

拨开几片遮盖在上的枯叶后,他轻轻拿起一样东西,只因这东西的色彩和遍布四处的枯叶之色相差无几,若非提前知晓,旁人倒也难以察觉。

这是一柄短小的木剑,被插在一木鞘内,就外形而言,这把木剑暗淡粗糙,就像孩童的玩具一般,剑柄上,还有些细微的破损之处,总而言之,这把剑就仿佛是个历经沧桑的白发老人,显得有气无力。

这木剑是陆彦昨日在林中玩耍时,从泥地里偶然挖出的,当时因不知将它放于何处,又恰好经过这一石洞,就顺势摆在了洞内,再以几片枯叶遮挡。

而之所以会把这毫不起眼的木剑小心存放,还用东西遮盖,那是因为,自在泥地中发现它开始,陆彦就已觉察到,这把木剑,似乎有些古怪。

不知为何,陆彦总有一种感觉,就好像这把木剑,并非只是一块寻常木料,而是一个小小生命,一个诡异、奇特的生命。

好比昨日,陆彦在泥地里寻到它时,深觉它暗淡无光,毫无气色,但今日再看,忽然又觉得它虽仍是暗淡,可比起昨日,却似乎多了一层光彩。

而最奇怪的一点,并非只是如此,那就是这看似极其脆弱的木剑,却无法从鞘内将它拔出!

无论陆彦如何努力,即使使上吃女乃的力气,都没办法将剑从木鞘内拔出来,可又能分明看出,这把木剑的剑身与剑鞘必定没有相连,也无任何迹象,显示剑身与剑鞘连结在一块。

这把剑,为何拔不出来呢?插在剑鞘内的,到底是什么?

在几番尝试后,今日陆彦再次宣告失败,他不由百思不得其解,只呆呆地望着这把剑,一种奇异感受,猛然袭上了心头。

他越来越觉得,这不是一把普通木剑,而是一个“生命”。

可即使这样,他也并未对它有丝毫厌恶之感,相反,还充满了期待与喜爱,这就仿佛是上天恩赐于他的一件宝物一般,只不过,暂时还未发现它的用武之地。

拿在手中随意把玩一阵后,陆彦忽然想到它还没有名字,若准备日后将这把剑留在身边,为它取一个剑名,是必不可少的。

想了半天,陆彦终于灵感一现。

“嗯……我是在入秋的时候发现它的,要不……就叫他‘知秋’吧。怎么样,知秋,你也一定喜欢这名字吧?”

在说话时,陆彦不仅又仔细端详起这把木剑,“知秋”自然仍是纹丝不动,可在陆彦看来,此时此刻,知秋就仿佛生出一双诡秘的眼睛,正静静盯着他看。

“好了,你不说话,我们就这么说定了,日后,我就叫你知秋啦!”

给剑取了名字后,陆彦心情也是颇为畅快,不仅是因为知秋拥有了名字,更重要的是,陆彦有了自己人生的第一件武器,虽说恐怕连杀只鸡都无法办到,可不管怎样,终究是能提在手中挥舞的一把剑了,是属于自己的剑。

遥想十岁那年,朝中有大人物来青潭镇视察,几乎个个骑着骏马,身披大红马褂,腰间还别着晶光璀璨的宝刀,那种气派,直让陆彦羡慕得几夜都难以安睡。

而现如今,他虽没能像朝中贵人那样佩戴宝刀,但也算有了自己的一把剑,且还是把难以捉模的神奇木剑,已感到万分满足。

很快,天色就彻底暗下,几道月光射入洞内,使得本该漆黑一片的石洞,却有了一丝光亮。

陆彦将知秋抱在怀中,躺在一大堆枯叶之上,用心回想着今日仲玄道长和豹牙所传授的关于道武两境的常识。

如果能有一天,我修炼有成,使得青潭镇家家富裕,并帮助仲玄道长拿回太极印,那该多好!

想着想着,陆彦缓缓合上双眼,竟就这么在洞内入睡了。

他丝毫不知,此时在他怀中的知秋,正发出一股微弱的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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