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圆不敢再相信自己的力量,他还是太女敕了。
一个才刚学习成为驯兽师的人还妄想驯服一只失控的巨狼,还是太勉强了吧。
这么想着,林圆更加沮丧。然而,更让他沮丧的是,他觉得巨狼所说的话不无道理。
有人类都以虐待生灵为乐,也许在这个时刻,在他看所不见的地方就有不少的猫狗被人类虐死。
更别说是动物了,人类不就是一直在伤害与被伤害之间生存着吗?谁敢说自己从来没有伤害过别人?
为了自己,人们可以彼此伤害。他的过去不也曾经体验过吗?
那些残忍的指责,那些可恨的嘲笑,那些幼稚的推撞……让他受尽痛苦与折磨。
巨狼所说的话,此刻的林圆无法反驳。
因为林圆的犹豫,使巨狼身上的压制开始有减弱的迹象。他压低了身体,准备随时反抗,以击杀现场的所有人。
林圆看着巨狼的眼睛,一种不自信的心情不断地涌现。
……现在,他也要成为一个加害者吗?
那么他和巨狼所说的人类有什么分别?
“林圆,你不是想要变得强大吗?不是想要改变吗?在这里放弃真的好吗?”
施炎的声音缓缓地响起。
林圆肩膀微微一缩,神色茫然。
“现在驯服它是你的职责。你得记着,那些力量是你的本能,是属于你的东西,只有你可以控制它们,你要利用它们做现时最正确的事。”
那磁性而稳重的声音在林圆的耳边回响着。
林圆闭上了银色的眼睛,内心很是纠结。即使驯服失控的灵兽是他的责任,但是这样也改变不到他伤害了巨狼的事实。
“你还想回到过去的样子吗?现在的你在表达着‘想要放弃’的意思,你觉得这样真的可以吗?”
施炎的声音冷了下来,但是那双褐色的眼睛却是载着满满的担心。
林圆睁开了眼睛,从施炎的眼睛里看见自己的样子。
他在表达着不安和逃避的讯息。他害怕‘伤害’这两个字,这代表着他所害怕的过去。
“我不想伤害他……我明白失去亲人的感受……我不想……”
林圆咬住下唇,难道就没有其他办法吗?只有伤害巨狼才可以解决问题吗?
他看着巨狼痛苦地抗拒命令的样子,心里更是难受。
“人们自存在以来就没有停止过彼此伤害,但是这并不能代表人类没有爱惜过别人。”
林圆微微抬头,茫然地看着施炎,就像是看到唯一的希望一样。
巨狼的身体似乎被什么力量压低了身体,低声地咆哮着。
施炎没有理会巨狼的反抗,对他来说,巨狼根本不是他的对手。他所在意的就只有林圆。
他轻拥着林圆,在他的耳边道:“你不也遇到过吗?对你温柔的人,给予你帮助的人。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人,不要因为那少部分人的坏而忽视了其他人的好。”
林圆靠在施炎的身上,那样冰冷的外表下是无比温热的身体。
“你不能忘记他们的好,如果你曾经被温柔以待,你更加不可以忘记。”施炎低声道,“那是很宝贵的东西,你应该珍视的存在。”
林圆突然感到眼睛微微发热,银色的眼睛泛起了泪光。
那些曾经被帮助的回忆开始浮现在脑海之中,在他的生命之中,也遇过不少好人。可是,都被他忘记了。
是啊,除了那些伤害过他的人,他也遇到不少对他好的人。他怎么就忘记了?
先不说施炎等人,就是他小时候也曾经遇上温柔的人,可是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他只记得那些伤害过他的人。
林圆深深地吸气,然后离开了施炎那温暖的怀抱,转身看向痛苦的巨狼。他的眼睛注视着巨狼,然后露出了坚定的神色。
他也许……有其他解决的方法了。
“我明白你的痛苦。”林圆突然开口道,“我也失去了至亲,在我还很小的时候,他们离开了我。”
巨狼戒备地盯着林圆,被压抑的身体仍是在奋力抵抗。
“之后我遇到很多人,不少人都用充满恶意的心情来对待我,那时我真的很痛苦。是的,你没有说错,人类总是在伤害其他生物,即使同样是人类,都在互相伤害,那是自我保护的其中一种表现。”林圆垂下了眼帘,不一会儿,又抬起来直视巨狼,“可是,人类不只有这一种表现,人类也有很多的优点。这个世界上,有很多善良的人啊!在我被欺负的时候,也有人挺身而出。即使是我,也曾经被保护过。”
巨狼的咆哮声减弱了些,但眼里还是深深的防备。
“那些痛苦让我忘记了别人的好。”林圆一步一步地靠近巨狼,巨狼自喉咙发出警告的咆哮。
“但是我记起了,他们曾经保护过我,让我心灵得到过救赎。”林圆站在巨狼的面前,微微蹲了下来,视线与巨狼平衡,神色渐渐地柔和起来,“现在,我也想学习保护其他人。”
“让我来保护你吧。”说着,林圆轻轻地把巨狼的头抱着。此时,他感到体内的力量渐渐集中起来,发出了淡淡的银光。
巨狼忽然安静了下来,定睛地看着林圆的侧脸。
那些银色的光芒融入巨狼的身体里,不消一会,巨狼的身体便冒出了黑色的雾气。那些黑雾在半空之中化成粒子,消失在空气之中。
黑色的雾气和林圆的命令都消失了,巨狼终于都能力取回身体的控制。
“人类驯兽师,”巨狼蹲坐在地上沉声道,“你以为这么说,我就会放弃报复吗?”
林圆微微退开,害怕的神色消失得无影无踪,因为他没有再感觉到巨狼的恶意。他坐在巨狼的前方,抱着双膝。
“我不知道……”林圆看了不知何时开始紧抿着唇的施炎一眼,然后直接说出自己的感受,“你曾经感受到人类的坏,所以我更想让你感受人类的好。不过,我可能不太懂得表达……”
巨狼静静地看着林圆,不知道过了多久,他轻声道:“我的儿子也许还没死,如果你能力帮我找到他,我就不再向人类报复。”
林圆激动地站了起来:“真的吗?你的孩子没死?”
巨狼微微一愕:“我还以为你会先为我的放弃而高兴。”
听到巨狼的说话,林圆不好意思地模了模鼻子,然后笑了起来:“可是孩子没事的话就好了,你也不会是一个人的了。”
巨狼盯着林圆,接着微微瞇起了红色的眼睛:“我本来就不是一个人。”
林圆不禁笑了起来:“嗯!你不是人,是一只巨大的狼。”
巨狼皱起了眉头,似乎不想和林圆多说话的样子,但是忍不住留意林圆的表情。
“对了,我叫林圆,他是施炎,你呢?”林圆终于放松了下来,神色也自然多了。
“史提芬。”巨狼看了林圆一眼,又看向施炎,神色有些不安,“这位大人,刚才很抱歉……”
施炎不发一言,就像是没有看见巨狼史提芬的一样。
林圆没有注意到两兽的怪异,接着道:“史提芬,如果我找到了你的孩子,你除了答应不再报复之外,还得做一件事。”
史提芬和施炎都看向林圆,前者有些戒备,后者则是一脸了然。
“你要向那些你所杀害的人类道歉,”林圆轻声道,“事情已经发生了,伤害已经造成,再怎样都没法补救。但是,你得为你所做过的事情忏悔,并且不可以再杀害人类。”
“你不觉我不公平吗?”史提芬轻哼了声,“我不反对道歉,只要把灵魂找过来就做到了。可是不再杀害人类,你不觉得不公平吗?”
“怎么不公平……”林圆轻轻皱眉。
“人类还在杀害动物,而我们却不能杀害人类,你不觉得有问题吗?”史提芬锐利的眼睛刺向林圆。
林圆沉默了一下,突然感觉自己的手被握住了。才刚转头,就看见施炎那淡定的模样。施炎总是有种神奇的力量,只要林圆一看到他,就会安心下来。
“我不敢向你做出什么保证,但我也会努力去保护其他动物,当然,是以他们不伤害人类为前提。”
“你只有一个人,能救到多少生物?”
“也许……谁也拯救不了,但至少我会努力。我愿意尝试一下。”
“驯兽师,你是个笨蛋吗?”史提芬突然道。
“呃?”林圆愕然地看向史提芬,“怎么说?”
史提芬看了林圆一会,终于笑了出来:“如果是其他驯兽师,在遇到失控的我时就把我消灭了,你还在和我说道理。现在还想要拯救灵兽?你可是个人类。”
林圆感受着史提芬的笑意和施炎手心的温度,慢慢的也笑了起来:“人类又如何?难道不可以和其他生物共存吗?这么多年来,人类和其他生物也不是这么活过来?虽然有些坏的人类存在……但即使是现在,也有人类与动物互相依靠生存着。没理由到了这里,这种关系就无法继续下去。”
他侧头看向施炎,银色的眼睛一闪一闪的。
虽然以前不知道施炎也是灵兽,但是即使知道了,他们的关系也没有任何的改变,还是和以往一样好。还有大厦里的非人类邻居们,他们都是友好的人。这种事实让他更加相信,人类和灵兽是可以共存的。
“没想到大人会和驯兽师在一起……”史提芬轻声感叹,“也许,人类和灵兽真的有光明正大地和平共存的一天。”
冷静下来的史提芬不禁留意着两人的互动,心里对自己的说法更加认同。
“对了,驯兽师,我看你体内的力量非常纯正,你的父母应该也是驯兽师,怎么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