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最后的拼搏,也是最后的呵护,孤烟直为了和盟,为了自身,也为了吉梦、追云和姚小中,决心拼死一搏,他自知胜算不多,所以恳求吕凌渊放过三人。他不知道,吕凌渊并不杀人,不用他求,吕凌渊也不会杀了吉梦、追云和姚小中。
杀人的人,都是一个德性,总以为别人也杀人的。孤烟直无疑是个杀人的人,为了目的,不择手段,然而,他还是个好上司,为了属下,甘愿放下尊严。这就是他,一个真正的人,说是弱点也好,优点也好,终究是芸芸众生的一员,逃不月兑内心的挣扎。这些,吉梦不明白,姚小中不懂,追云却是很清楚,她深知孤烟直的良苦用心,所以很悲戚,很难过。
孤烟直忍着痛疼,保持着一贯的优雅,笑道:“好了,吕先生已经中过《勾魂曲》,以前的威力,起不了作用,如今也只得拼死一战,如果本都力竭而亡,你们随吕先生出去吧,打扰先人宁静,留下来也是应该,便让本都留在这里,陪伴庄家先人吧,你们听到没?”追云流泪点头,吉梦却是心有不甘,眼睛里闪着怒火,姚小中满脸惊恐。
孤烟直知道吉梦不情愿,厉声道:“此次是本都与吕先生的个人恩怨,与任何人无关,若有闪失,不怪吕先生,谁也不能找他报仇!你们站到本都身后!”绝唱即将上演,追云、吉梦与姚小中识得厉害,全都站到身后,孤烟直稳了稳身子,整理了下情绪,保持着优雅的微笑,淡淡的道:“吕先生,开始了。”
吕凌渊的内心不免有些涟漪,寻思道,这孤烟直靠着自身对浩气的领悟,能拨弦成兵,幻化成形,威力强大,如今又如此呵护属下,还真是个难得的妙人。不知不觉,对孤烟直佩服起来。
孤烟直不等他答话,当即双手拨弄琴弦,口中默默唱词;这些词,如同天书,无人能听得懂,但在琴音的配合下,别有一番魔力,深入灵魂;吕凌渊惊觉眼前出现了许许多多的画面,有冷雪寒,有常色秋,笑季荷,吹一吹,晓刀,以及石屋中的老人,甚至还出现了血手印
那只手,血红血红,似乎又在狂拍,那个死亡之君,那么近,那么远,既朦胧,又清晰,只是看不清面容他进入了幻境,久久陷在其中,甚至一度大脑模糊,差点失去意识。
这次弹奏的《勾魂曲》与此前弹奏的又有所不同,前次是孤烟直在吕凌渊进门之前弹奏好,幻化成人形及物件,吉梦与追云后来加入角色,而此次却是他咬破十指,现场无形演绎,虽然重点不是针对吉梦、追云以及姚小中,但由于威力太过强大,三人都很危险,孤烟直单指回拨,幻出一幕白光护住三人的心脉,即就是这样,三人还是先后昏死过去。
最终,孤烟直吐血而亡,但却依然优雅地坐在石椅上,双手抚琴,好像永远也舍不得离开心爱的琴弦,然而,琴犹在,斯人已去。这个绝世的名伶,为了飨知音,耗尽了心力,耗尽了一切,再也无法奏出绝美的琴音。
吕凌渊意识清醒的时候,石窟老人已经来到厅堂,正坐在边上,饶有兴致地看着孤烟直。见他醒来,老人笑道:“老朽还真是没有说错,这《勾魂曲》纵使再厉害十倍,也无法把你击溃,他好歹也是一条好汉,庄家的墓室,能容得下好汉,他的后事便交给老朽了,还有五个人,麻烦你带出去了。”
吕凌渊笑道:“你不与在下一起出去?在下的飞云阁正好缺个懂得机关术的人。”老人哈哈大笑道:“多谢邀请,老朽目前还不想出去,待想出去时,一定会去找你,梦想之地,听起来是个好地方,是不是真的有,老朽也很好奇,大约,真是有吧。”
吕凌渊道:“那好,在下翘首以盼。”老人道:“有些事,讲究缘分,你和我也许有缘,有缘的人,自然会相见,不过,老朽观察你,你似乎与负灵更有缘。”话锋一转,两眼出现深邃的光芒,“也许是凶缘,你这样的人,会死吗?”
吕凌渊并不觉得奇怪,反问道:“这个世上,还有不死的人吗?”这是短短的几个时辰之内,第二次说到这个问题,吕凌渊的回答还是一模一样,老人的脸,幽深不可捉模,仿佛天边一抹即将消失的晚霞:“也许从前没有,谁知道呢……”
吕凌渊没有再说话,开始搬运五个人,幸亏有老人的帮助,否则很难同时把五个人带出石窟,临走,老人道:“好了,吕凌渊,老朽记住你了,便此别过,再见!”纵身一跃,消失在石阶的下方。
吕凌渊知道他不想见庄闵然,也没说什么,伸手轻敲头顶的石板三下,等了不到半柱香的功夫,果然听见轰隆的声响,很快,洞口的机关被打开了。他心说,看来这机关不在石屋中,要不然,用不了这样久,但既然是庄家的秘密,不知也罢。
吕凌渊甩着了火折子,火光闪起,只一眼便看见了庄闵然。吕凌渊笑如春风,朝他挥了挥手:“你好,军师,我们又见面了。”庄闵然见是他,先是惊讶,然后欣喜,跟着平静了,问候道:“先生别来无恙?”
吕凌渊跃出洞口:“在下很好,让军师久等了,下面还有几个人,劳烦军师把他们拉上来,在下还有点事,急着回去,先告辞了。”与庄闵然简单说了几句,走出了石屋。外面已经日上中天,烈日照得人快要睁不开眼,吕凌渊伸了个懒腰,喃喃地道:“居然在山中石窟呆了这么久,这一夜,不知道爱民城会发生何事。”
吕凌渊没有停留,自行下山去了,在回城的路上,他在想,吹一吹不知道怎样了,其他人还好吗?会不会出事呢?他猜对了,爱民城此刻正发生着很麻烦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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