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沧羽的嘴角浮出一个温馨的笑容,他的视线里,下面那高高的城郭之上,有一抹倩影俏立,烽火连天、硝烟弥漫、血流成河、尸积如山……,那一抹长发飞扬的倩影静静的立于这样的一幅景象之中,那是一番铁血与柔情的味道。
“安娜西雅,你若安好,便是晴天……”他的眼皮终于不堪重负,又缓缓的合上,只是嘴角的微笑依旧……。
永恒之城高耸的城郭上,那抹倩影抬头静静的望着从高空飞过的那支狮鹫部队,它们是从云中方向飞过来的,她身为亚特兰大精灵帝国的公主,能感应到一些重大事件的发生,比如今夜的云中那边惊天动地的自然现象。
那个被携在整个狮鹫群核心的人应该很重要吧,翠绿的双眸一眨便是愈加翠绿的精芒——夜之瞳,她的眼里是一张安详的脸庞嘴角带着她所熟悉的微笑。她的目光一直追随这支狮鹫群消失在黎明前的夜色中,
“羽,你若安好,便是晴天……”少女呢喃一句,收回目光,一甩及腰长发,带队走下了城郭,她背后的天际微微泛白,再过不了多久,一轮红日便会东升,光明重回大地,将黑暗驱向地狱……。
天地一色,或者说这里根本就没有天地之别,四下白茫茫一片一直延伸到千里之外,像是一片无尽头的盐床,头顶没有太阳亦无月亮,这里没有四季之别、日夜之分。一直都是那种让人讨厌的明亮,它不是白昼,更不是黑夜,就这样在这片大地上漫无边际的走,一直向前、漫无目的且不知疲惫。
这个毫无生命机箱的地方,莫说是人,就是连珠绿色的草都没有,孤寂,这是一种从内心蔓延出来的感觉,犹似洪荒巨兽,让人几欲崩溃。
沧羽不知道在这个鬼地方走了多久,因为没有日月更替,他根本无法计算时间,他只知道自己走了好久好久,仿若过去了几个世纪。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为什么在这里做着毫无意义的事情,他看不见师父、若灵它们,就连一直跟着自己的舞雪也是不见了踪影,好像从未出现过一样。
自己的意识已经并不太清楚了,也不记得发生了什么事情,脑海之中偶尔闪过一些烽火连天、万千军团厮杀的场面,而现在记得最清楚的就是御龙城以及与御龙城相关的那些人了。
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发现脑海之中这些仅存的画面也在一点点的模糊,他想他一定是得了什么失忆之类的病,想着有一天自己忘掉了所有人甚至包括自己,恐惧便在心中蔓延开来。
有时候他不得不停下来,将脑海中的那些记忆细细的筛选一遍,看看是否又少了谁,有时候他站在这片不知名的天地间很长很长时间,他在想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在这里做什么,这里肯定不是沅央界中的任何一个地方,那么这里又会是哪里呢?没有答案,因为可供他思考的记忆越来越少,最后他徒劳的发现,自己的记忆正在快速的被消除着。
随着时间的推移,他花在思考上的时间越多,他想努力的记住自己现在仅剩的这点记忆,却发现那只是徒劳,恐惧日盛。更多的时候他蹲在地上,在很想盐碱的地上一遍遍的刻画一些人的名字,这是他目前唯一记住并能相对应的回忆起它们音容的几个人。
舞雪、若灵、绝天、夏玄、青云、傲风六个人,后来他只记住六个人,包括他自己:沧羽……。
“舞雪、若灵、夏玄、绝天、青云……傲,傲风?”蹲在地上不断划拉着名字的他突然一愣,傲风是谁?他以为自己可以至死不渝的记住这些名字,但是……,抬头,有泪在他的眼眶里打转,他又忘记了一个人,他的记忆像是被人偷走了般,消失的干干净净,脑海在慢慢的变的空白,痛苦在成倍的放大,他知道终有一天,自己会将一切都忘得干干净净。
他想,那一天自己忘掉所有人的时候,就应该是自己解月兑的时候吧,那个时候没有丁点记忆,甚至忘了自己是谁,没有过往,就没有痛苦了吧。
他就这样在这片天地走走停停,无法计时,他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终于有一天,当他再停下来的时候,却只能写出一个名字来:舞雪。并且是本能的写出而不是记忆,他已经想不起这个名字主人的音容来,仰天长吼、嘶声力竭、泪水不由的落下。
他终究是忘了所有的人,那么现在自己也解月兑了,这么长的时间以来,他一直沉浸于这不断放大的痛苦之中,那么现在……何尝不是一种解月兑。在地上哭了好久好久,久到他都忘记了自己为什么而哭,最后,抬头,看着四下一模一样的天地,选定一个方向,大步走了出去。
他不知道自己要走多久,也不知道自己的目的是什么,就像是眨眼、呼吸这样的本能一样,他也只是向着前方本能地走,越来越快、不知疲惫。
沧羽不知道的是,在他这漫长且不知终点的跋涉的时候,他的眼瞳正悄然发生着变化,原本一对漆黑的眼眸却在向着两个极致的方向变化。右眼开始变得金光闪闪,是那种胜过阳光的纯金色,每眨一次眼睛,都会泛起点点金色的涟漪。而他的左眼却是变得越来越蓝,颜色愈来愈深,以至于最后变成了乌紫色,犹如一枚极品的乌紫水晶镶嵌在沧羽的左眼上。
随着眼球颜色的变化,他周身也开始散发出无形的威严,其中夹杂着浓浓的戾气,这样的气场是那些普通的王侯将相所不能比拟的,而他仅仅是一个十九岁的少年。
沧羽丝毫没有感觉到自己身上异常的变化,他正在这茫茫大地上飞奔,他要寻到这天地的尽头。
终于有一天,他发现四周的天际开始出现微妙的变化,他的脚步缓缓的放慢了下来。
四周的天际仿若降下一层虚幻的帷幕,像是自九天而下的瀑布,又像是一泻千里的流云,潺潺流动,这层幻幕上不断演变着各种情景,虚虚幻幻,不尽真切。这样庞大的画面足以延伸到千百里外去,画面中的人物也是千百丈高、巨若神灵,人物有喜有怒、有凶神恶煞、也有曼妙美人、有身着战甲、手执兵刃。也有一袭长纱、素颜向天。画面一幕幕的闪,沧羽只是歪着脑袋看着这些画面所展示的情景,而脚下依旧是飞奔不止。
他的心中只有一个意念,那就是跑到这天涯的尽头,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只是心中的这个意念很强烈,强烈到任何外界因素都不能干涉,即便是眼前这气势如虹的精美画面。
大地在颤抖,荡起一层淡淡的薄雾、似扬尘般转瞬席卷整个大地,他终于停下脚步,脚下依旧是这快大地,只是现在看上去更像是云海。感受大地的颤动,他侧耳细听,很快便知道了将要发生什么。他虽然忘记了过去,空白了记忆,但是曾经那些在战斗岁月里所磨砺出的对危险的敏锐感知力成了他的本能,就像婴儿坠地哭泣般自然而然。
他知道此时正有大规模的军团在这四周调动,而这大地的颤栗,正是整整铁蹄的雷动,对潜在危险地敏锐察觉使他原本想躲起来,可是四下一看,不免苦笑,这里莫说千里,恐怕万里之外都是这一览无余的“盐碱平原”了,想多起来?这个想法有点儿奢侈了。
索性就那样站在原地,听着渐渐清晰的雷动之声,听天由命吧,沧羽无奈之余倒是有一点期待接下来将要发生的事情,在这茫茫的空间这么久,这还是第一次有新鲜的事情将要发生。
他自认为以征战那么多年的的经历还没有多少场面会让他产生畏惧,只是当真的面对那一刻时,他才明白,什么是正真的战争。
原本与这“盐碱”地一般的天空转瞬云层滚滚、惊雷不断,生生将这头顶的九天压下一截来,乌黑的云层裹挟着闪电雷鸣,仿佛是要将这片空间变作炼狱。随着大地愈来愈剧烈的颤动,终于,一匹战骑冲破浓密的扬尘,显出了真容。
沧羽的眉头皱了起来,潜意识里告诉他,他从没见过如此奇特的战骑、亦无见过如此俊美的骑士,那是一匹周身散发着烈焰的火麒麟。而端坐在麒麟背上的那位骑士生着超凡俗世的容颜,一身精美的战甲衬托出其器宇轩昂的伟岸,手中不见任何的兵器,而那双傲视众生的眼眸散发着令人难以直视的蓝色精芒。即便是与他相距数十里之遥,沧羽还是感到一阵心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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