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打架的场面,张少强用不着自已动手,也根本插不上手,因此他站在一边把整个过程看得最清楚。其实,他早就感觉到了不对劲,但就是没想到哪里不对劲。直到马无疆张开大口咬上了胖子颈部的动脉,他才彻底明白了什么叫不对劲。
敢情,这小子早都算好了,以一对十,十拳打在十个人身上和打在一个人身上那是绝然不同的两种结果,所以,他宁愿挨九个人的打击,而把自已所有的攻击都集中在一个对手身上,这样即便是死也拖上了一个。
真他娘的够狠!张少强情不自禁地打了一个冷颤。
胖子的鲜血从颈部喷涌而出,喷得马无疆满脸血红,随后,马无疆死死抓着胖子向前倒了下去,胖子的身体正好给他垫了个底,这才叫临死都拉个垫背的呢。
没有人喊住手,打斗的人早都停了手,不仅仅是这种打法见所未见闻所示闻,更重要的是张少强的这些小弟们都先后觉察到了不对劲,只是,等他们明白的时候,都太晚了。
“打死人了…….”街边不知谁大喊了一声,所有看热闹的人都被震住了,有些不想惹事的开始开溜。
吕薇薇也被这一嗓子激得一个颤栗抬起了头,看到不远处停下来的打斗和倒在地上的两个人,突地甩开同学冲了上去,这会她也顾不得害怕了,蹲子扳过马无疆的脸一看,眼前一黑直接就晕了过去。
这时候,坐在一家小店门前喝啤酒的那位大哥级别的人物站了起来,对着旁边一个小弟交待了几句便匆匆离去了,这种情况下,他这种人不适合再呆下去。
就见那个大哥的小弟三步并作两步冲到了张少强跟前:“都你吗b的发什么楞呢?打电话叫救护车……”这人说完话就一溜烟追大哥去了。
被眼前情况吓傻了的张少强等人突地反应过来,纷纷掏出手机打120,其中三个因为紧张拨到了110,也顾不得听对方讲话,都抢着说这儿出事了,有人快死了。
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了,马无疆和胖子被救护车拉去了医院,而张少强等人则被带到了派出所。幸好,胖子因抢救及时而保住了命,而马无疆除了几处软组织受伤别无大碍。
只是,这一战,让马无疆在青宫中学乃至青宫镇上都有了响亮的名号。特别是张少强和他的这一帮小弟们,自此后见到马无疆就忍不住地害怕,尤其是胖子,在其后数年中每一次见到马无疆浑身都哆嗦。
叶浩也料到了张少强这伙人不会放过马无疆,所以在办公室里跟班主任心不在焉地聊了些学习和家庭情况后,看到班主任准备苦口婆心大谈人生观时,就捂着肚子说痛借口溜掉了,等他赶到现场的时候,马无疆正被医护人员往救护车上抬呢,后面他听别人说起了事情的始末,也被震憾得瞠目结舌。
却说马无疆在医院只呆了两天就出院了,医药费倒不用他*心,张少强的父母早早都交齐了的,迫于压力,张少强等人也都到医院探视了马无疆。
两天后的傍晚,马无疆微微肿着半边脸出现在了那晚打架的十字路口,他在等叶浩。
放学铃声远远地传来,马无疆斜倚在一根路灯柱子上,依然是那副淡漠的样子。青宫中学的学生们绕远从他身边议论纷纷地涌过去,间或传来几声唾弃的声音,没有人招呼,更没有人关切。
叶浩老远就看到了马无疆,倒不是因为叶浩看得远,而是同学们的指指点点让他循着别人的目光望过去,从而发现了那个只跟自已同桌了一天的留级生。叶浩微微一笑,举步就走了过去。
“喂,你怎么从医院跑出来了?”叶浩不解地问道。
“咳,咳,那个,叶浩,我能不能先去你家住几天?”马无疆答非所问。
“这个,可以,咱们走吧!”叶浩只是微微皱了一下眉头便毅然地点了点头。
马无疆也不说谢,甚至没表现出一丝喜悦的神情,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就并肩跟叶浩向前走去。转过几个弯,就到了小镇的边缘,马路边一排老式的青砖房中间敞了个门脸,没有门匾也没有招牌,只有两边的对联能让人知道这是一处求医看病的铺面。
这幅对联是:给钱不给钱,随便;治病不治命,随缘。
让叶浩纳闷的是,胸无点墨的马无疆竟然反反复复将这幅对联默念了三遍,然后才进屋。
这应该是世上最简单的诊所,那些先进的医疗器械在这儿找不到一样,哪怕是诊所最起码具备的听诊器、血压测量仪都没有。整个大堂除了一排中药柜子便只剩下一张供病人卧倒的床了。
对于叶神医的大名,马无疆早就如雷灌耳,但身临其境却是头一回,作为刚在区医院住满两天出来的一个病号,这个诊所的设施设备让他相当的震憾。但问题是,大堂里此刻至少有七拨人在排队候诊,这个时间,就算是那所富丽堂皇的镇医院都看不到人影。
马无疆踏进屋堂后,第一眼就看到了端坐在堂屋正中那把太师椅上闭目合神给人把脉的清瘦老头儿,不用问,这就是在青宫镇上家喻户晓的怪人、神医、叶浩的爷爷叶去疾了。
巧的是,就在马无疆望向叶去疾的几乎同时,叶去疾微掀眼帘闪出两道精光射向了马无疆,马无疆便有了平生第一次惊惧和颤栗,那是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随后,走到叶去疾身边的叶浩恭敬地对着老头儿说:“爷爷,这是我同学,想在咱家住几天…”
叶去疾淡淡地一笑颔首,而马无疆则收起了平日里的那幅漫不经心,也是肃然而恭敬地对着叶去疾弯了弯腰:“爷爷好!”
叶去疾微笑着合上眼睛继续凝神给病人把脉,叶浩冲着马无疆招了招手到了后面,厨房里的菜都是病人送的,今儿似乎是为了欢迎马无疆的到来,竟有人送了一只鸡和两条鲤鱼,相视一笑,虽是初识的两个小子很有默契地挽起袖子开始生火做饭。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这用在他们俩人身上再合适不过。
这里,得先说一说叶去疾其人。
叶浩的爷爷叶去疾,其性格之怪异,与他行医不求财的大名端的是并驾齐驱各有千秋。在现如今政府强力打击‘游医、野医’的年代,叶去疾硬是拒绝了诸多医院的n顾茅芦,哪怕是市卫生局的领导和镇长的委婉劝奉,也被其嗤之以鼻毫不理睬,照样在镇边的小屋里对络绎不绝上门的病号施以妙手。
此举,令各级领导非常不满,因为叶去疾的所作所为直接导致镇医院常年门可罗雀的冷清。但老百姓双手双脚的支持啊,人家叶神医不仅病看得好,而且从不开价,给多少钱全凭病号自愿。
许多局外人说是政府怕民怨生变,所以一直是睁一只闭一只眼的态度。
还有人说,政府也是会打算盘的,你叶去疾都六十多岁了,还能扑楞多少年?
而实际上却非如此,更重要的原因是政府的官员们相对于镇压院、区医院甚至是市医院在治病救人方面的能力,他们更倾向于信任叶去疾。事实永远都胜于雄辩,人家叶去疾这些年救活了多少被大医院通知家人料理后事的病号?反正几个巴掌肯定是数不过来的。
何况,省、市里的几个领导还常常借着视察工作的名义前来登门问诊,就凭这一点,哪个当官的吃饱了撑得没事去招惹叶神医?
有意思的是,叶去疾这人吧,对寻常老百姓倒是乐得出诊,而对于省城大领导们派来的专车却总是摇头拒绝,嘴上说是晕车,实际上他心里想啥就不得而知了,反正,他从未进过任何政治领导的家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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