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妈妈叫人连夜把上官馥雪抬回将军府,南宫烈焰未免有失,还是找个理由跟了过去。
将军府里,家丁护院都打了火把候着。上官捷和凉慕华、上官老夫人都站在门前,神情凄然地望着门口。丫鬟、小姐们在旁边站着,有些是忧心忡忡伤心难过、,有些是一副看戏的样子翘首以盼,有些则是面无表情地面面相觑。
两个家丁抬着上官馥雪快步走了进来。这时候,不知哪个脚下被石子硌了一下,手上便有些不稳,颠了一下担架。
这一下,便让担架上的上官馥雪受不住地一偏头,“哇”一声吐了一大口血。翻了个白眼,又晕了过去。
凉慕华冷眼看了眼那地上的一滩血,看起来不像有假,便掩不住勾了勾唇角,忙拿帕子低咳了一声。
“啊!这天杀的!作孽啊!”老夫人见了这一幕,当即软了身子,哭叫着:“我的好孙女啊!”她踉跄着站稳,又急着要走过来。她越是着急,脚下越是走不稳,踉踉跄跄,没走两步,便见上官捷上来扶住了她。
上官捷脸上也是老泪纵横,连连拿袖子擦着眼角,“这雪儿脑子才清楚点,怎么就出了这样的事?真是老天不开眼!”他气得直跺脚,连连骂着老天爷无情。
“是啊,这三丫头,好不容易长进了。怎么偏偏出了这样的事情?”老夫人一个没忍住,眼泪就滑了下来。
凉慕华抢上来扶住了她,给她擦了擦眼泪,“娘,您的身子不好,不要太伤心了。”
“哪能不伤心呐!”老夫人连连捶胸顿足,“这家里原本还指望着我那唯一的孙儿,想不到他这狠心的爹第一次带他上战场就送了命。自从老二没了,这家里的几个小姐就从来没个称心的,好不容易看着这三丫头给咱们上官家长了脸。却要这么命短!我这心里不甘啊!”
上官馥雪心里一阵哀号,这唱的是哪一出啊?我这只是“重伤不治”,怎么你们一个个都赶着哭丧来了?这是要我没死也要被你们咒死的节奏啊!
南宫烈焰实在看不下去了,干咳了一声,走上来,高声叫道:“上官将军!”
上官捷见是南宫烈焰,忙擦了擦脸上的眼泪,行了一礼,“见过楚王世子殿下!”
南宫烈焰手中执扇,回了一礼,“上官将军,眼下三小姐只是伤重,未必会死。几位还是不要太早伤心,免得影响了伤者求生的意念。”
上官馥雪在心里连连点头,对对对,你们再哭下去,我没死都要被你们哭死了!
“不知世子殿下可有什么救命的法子?”上官捷急道。
南宫烈焰从容道:“救命的法子,眼下确实没有。续命的法子,倒有一个!“
“世子殿下,不妨直说!”
“千年老山参向来有接续之效,上官将军不妨一试。”
凉慕华在一旁急道:“老爷,咱们府上上了年头的人参虽然不少,千年老山参这么贵重的,哪里有啊?”
“府上没有,可以去别的地方去找,别的府上去求。上官将军,你女儿的命救是不救,就在将军一念之间了。”
“话虽如此,只是眼下这么急,到哪里去找啊?”上官捷又愁又急道。
“本世子听说,凉丞相府里倒是有一棵。”
上官捷先是一喜,很快便犯难道:“那千年老山参本来就是大舅子如珠如宝地捧着,哪能轻易给我们?”转念,他对凉慕华道:“不如由夫人去求求你哥哥,他看在你的面子,说不定会答应。”
凉慕华一脸怔忡,她天天盼着上官馥雪死,怎么可能会去帮她求什么千年老山参!
凉慕华怔了怔,别扭道:“老爷,哥哥的脾气你是知道的,他最看重面子和手里的宝贝,伤了面子还能哄一哄就过去了,要是拿了他的宝贝,他会永远都记着,不高兴的。”
“愚不可及!”上官捷突然骂道,“眼下是要命的事儿,哪能怕他不高兴就不去求的?!明天早上,你就赶紧给我去!这老三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就是你害得!”
凉慕华被他骂得懵了一下,忙低了头,忙道:“老爷既然吩咐了,妾身自然不敢怠慢。妾身明早就去。”她万万想不到,为了上官馥雪,上官捷竟然也会这么变得这么不可理喻。
凉慕华冷冷地瞧了一眼双眼紧闭的上官馥雪,心道,当真是小瞧你这小蹄子了!都是要死的人了,也没个安生的时候。
上官捷擦了擦眼角,冲南宫烈焰做了一揖,“谢谢楚王世子殿下对小女这两日的照料!只是,世子殿下能不能把小女发生的事如实相告?”
南宫烈焰此时忍不住看了眼,站在后面,不曾说话的上官妙歌。她原本就有些心虚,现下让他看着,不免害怕起来,两眼哀求地回望着南宫烈焰。
南宫烈焰表情漠然,“事情是这样的——我到郊外的镇上去见一个客人,回来的时候,看见三小姐受了重伤倒在官道上。身上的财物都没有了,应该是返家途中,遇上了劫道的。想来是三小姐的性子烈,做了些反抗,才让人给打成了这样。”
闻言,上官捷忍不住叹了口气,“她这性子,就跟她娘一样,不轻易低头。她这样子,反倒害了她啊。”
南宫烈焰表情自如,拱了拱手,“上官将军,既然将三小姐送到了,我就先告辞了。”
上官捷又与他客套了两句,才让人送了出去。
“三妹妹!”上官妙歌哭叫了一声,捂着要哭出声来的嘴,跑了过来。她倒不顾忌,毫不犹豫地跪到了地上,抓住了上官馥雪的手,“我的好妹妹,都怪姐姐没好好照顾你!要不是那日忙着跟大表姐说话,冷落了你,你也不会独自一人回家了!都是姐姐害了你!”
“走开!”绿意却是跑上来,一把推开了她,红着眼睛骂道:“少在这里猫哭耗子假慈悲!要不是那天你支开我,小姐也不会出这样的事!亏得你还骗我说小姐跟楚王世子走了!刚刚楚王世子说了,他是在回家的路上遇到的小姐,你怎么解释?!”
凉慕华上来就给了绿意一耳光,“你这奴才,在主子面前,说什么胡话?!眼下你家小姐出事,你伤心在所难免,但不能满口胡言乱语!要知道,你家小姐成了这副样子,只要她不说出真相,谁也不知道事情究竟是怎样。再说事情都过去几天了,楚王世子兴许真的在‘兰亭雅会’的时候叫走了你家小姐,后来说了两句就分开了,也不是没有可能!”
上官妙歌听凉慕华这番话,才知道自己前后矛盾,险些露出马脚,忙冲绿意眼泪汪汪地哭道:“是啊,我真没骗你!那天我真的看见楚王世子叫走了三妹妹,我这才放心让她走的。”
绿意连连抽泣,明明知道这母女俩是在演戏,却又没有证据揭穿她们。一种深深的无力感袭来,她哭得更厉害了。抢上来抱住了上官馥雪的身子,哭道:“小姐,我可怜的小姐啊!”
见绿意越哭越伤心,上官馥雪心里一阵难受,觉得自己都快绷不住了,却还要死撑着装下去。
“你们母女俩快别在三小姐面前演戏了,若是楚王世子真有那么做,怎么会没有提到?却直接说自己回家路上,看到受伤倒地的三小姐?”孟氏眼眶潮红,却显得要比绿意镇定了许多,也只是强忍罢了。
“绿意,别再哭了,让小姐听到,该会伤心了。小姐身子弱,我们应该带她回去好好休息,而不是在这里没用地哭。”孟氏上来捏住绿意的肩膀,将她扶起来,柔声安慰道。
上官妙歌原本还要争辩,想了想,却道:“你们不相信我不要紧,眼下要紧的是赶紧救三妹妹,等她伤好了,她会还我清白的!”
“好了。”上官捷不耐地挥挥手,“每次家里有什么事,你们就要闹上一闹,连个轻重也不分。绿意,快带你主子回去休息吧,她眼下最需要的就是躺下好好休养。你们别再打扰她了。别像楚王世子说的一样,影响了她求生的意志。”
“嗯。”绿意拿手背擦了擦眼泪,两眼还是依依地望着担架上的上官馥雪,生怕漏看了一眼,上官馥雪就要出什么大事。
“你们将三小姐抬到雪苑去吧,她们几个女人也没办法,你们就多受点累。明日,到账房去领赏钱。”上官捷怅然看了上官馥雪一眼,转身走了两步,“你们都散了吧。”
绿意还是忍不住一路哭哭啼啼地护着上官馥雪回到了雪苑。
“绿意,你哭个没完,吵得我都没法睡了。”抬担架的两个家丁刚走,上官馥雪便忍不住在床上翻了个身。
“什么?”绿意收住眼泪,愣了一愣,没反应过来。傻乎乎地望向孟清婉,孟清婉也是明显一愣,她看了看上官馥雪的样子。看起来,上官馥雪跟平时没什么两样,除了衣服上有一些斑斑的“血迹”而外,真看不出来“重伤不治”的样子。
“我说你吵得我都没法睡了!”这一声,中气十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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