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馥雪见了江若琳一脸的亲热劲,脸上便抽了抽,不尴不尬地接住了她伸过来的手,“江小姐,你今天也来了?”
江若琳见她还蒙着面纱,便好奇地想要伸手去掀,“馥雪姐姐,今天还戴着这劳什子面纱做什么?“
上官馥雪怕她不小心把面纱扯落了,忙尴尬地按了按,“江小姐别动姐姐这面纱,我脸上这瘢痕虽然已经褪了很多,却还不敢轻易见人。”
江若琳失望地撇撇嘴,“还想见见姐姐的‘半面妆’呢。”
上官馥雪见她一脸沮丧,忙安慰说:“江小姐要是想看,待会儿还有机会的。”
江若琳眼里一亮:“待会儿是什么时候?”
“……时候到了,就知道了。”
江若琳又失落了回去。可转眼时间,她又笑起来,拉着上官馥雪的手说:“馥雪姐姐,上回在兰亭雅会上见了你,说要跟你做朋友的。姐姐当真是答应了?”
上官馥雪原本有些耐不住她这边黏糊劲儿,但想着她这也是天真纯然的心性,不免心软了几分,笑了笑说:“你既然叫我一声‘姐姐’,那还能不答应?”
江若琳虽然年弱,却是刚过了及笄,这话里虽有些腻烦的意思,却是调笑居多。她忍不住逗乐,拉住上官馥雪的手,神秘一笑,便带着她往前院跑。
上官馥雪被她拽着,莫名其妙,不由回头去看沈沐风。他也快步跟在后头,一脸好笑的样子,却不像知情。她疑道:“江小姐,你这是要带我去哪儿?”
江若琳拉着她,回头咯咯一笑,“好姐姐,别怕!这是带你去看好玩的事情呢!”
好玩的事情?上官馥雪见她兴致正高,一时半会儿停不下来,也只好由她拉着。
跑了一阵,江若琳终于在一丛花木后面停了下来,那前面就是前院的空地,此刻正站了许多人有说有笑地聚在一起。
江若琳俯来,其他人也只好跟着俯来,她往一群年轻女子那里指道:“姐姐,你快看!那些人脸上的妆,是不是跟姐姐的‘半面妆’大相径庭?“
上官馥雪疑心一看,那人群里一个个衣着华丽的女子,多半都是“半面妆”。虽不是完全一样,却也是依着她那天的“半面妆”做的改变,跟各自身上的装扮很是相搭。
江若琳道:“那天以后,姐姐的‘半面妆’便传开了,好多小姐都在学。原本是跟你学一样的,后来有人说照猫画虎实在没什么新意,便各自在这上面动了些自己的心思,变了些花样出来。都很好看呢。不过,只要是这样的妆容,大家还是一样喜欢叫‘半面妆‘。现在,大家都以‘半面妆’为美。都说,这妆容——一半是自己本来面目,一半是讨巧的变化。真真假假,扑朔迷离,才好看呢。”
上官馥雪也没想到,原本是为了遮盖恢复容貌的事实,才创了这种“半面妆”。现在,反倒稀里糊涂地引领了古代的一股时尚潮流。这也真是太……好玩了!
江若琳接着又道:“就连姐姐那天跳的舞,也有好多人在模仿呢。可惜,好多都没记全,只好也加了些自己的东西进去。”
上官馥雪终于忍不住没形象地哈哈一笑,这些古代人也太好玩了!其实,她那天跳的舞,一些是前世的古典舞蹈动作,她也没记全,所以又根据龙炎当时吹奏的笛音,即兴编了些动作进去。现在要是再跳的话,她也未必能跳得一模一样。
沈沐风见她笑得开心,也不由探头看了看,“师妹,虽然我之前也听说了一些传闻,可今天却还是头一次实实在在地看到。想不到师妹的风采竟能有如此影响,只可惜未能亲眼一见。”
“沈哥哥,馥雪姐姐那日的风采,又岂止这些影响?”江若琳又神秘地挑挑眉,将身子往那人多的地方靠了过去,小声说:“你们仔细听听。”
“你们听说了吗?”陈夫人道。
那旁边的夫人像是知道她要说什么似的,已经了然地点了点头,齐声道:“听说了。“
“想不到这将军府里原来受气的三小姐,竟然也抢了她姐姐的风头!“陈夫人讥讽地连连发笑。
“我看她这风头早该抢了,那母女俩人前装模作样,哪个不晓得,她们骨子里是什么样。都说三小姐往日就是被她们欺在头上,才会耐不住在兰亭雅会上抢了风头。”李夫人道。
“可不是!上回来,我可是亲眼看到凉夫人把那三小姐当丫头使唤呢,要不是她端水不小心弄湿了我,我还真没瞧出来。不过,”陈夫人话头一转,“那天我还真没看出来,三小姐那张脸居然也能抢‘北辰第一美女’的风头!”
众人见她话里有话,分明说的是外间传言“三小姐半脸极丑”的事情,又说得那样笃定,分明是藏了些猫腻,不由伸长了脖子,准备听那其中的道道。
陈夫人见大家都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不禁一脸得色:“你们不知道,三小姐那半张脸,简直就像是被地狱里的恶鬼舌忝过一样,坑坑洼洼不说,还是一块有一块的颜色。黑的黑,红的红。你们要是瞧上一眼,夜里怕是再也睡不着了。”
“可我听说,三小姐那天在兰亭雅会上,倒是惊艳得很呢!”一旁的张夫人忍不住道。
“不是说她当时画了‘半面妆’吗?!”旁边的林夫人道。
“可不是嘛!若不是靠着装扮的技巧,怎敢在凉妃娘娘的面前摘下面纱,让众人都看上一眼呢?”陈夫人见有人疑心自己的话,忙借林夫人的话圆了过去。
“若要我说,依着前将军夫人云氏的样貌,她的女儿肯定不会丑到哪里去。这其中,必是和那外间的传闻一样,和凉氏母女俩月兑不了干系!”张夫人忍不住为上官馥雪抱不平。
“跟她们母女俩有没有干系,我们这些人也没有证据。不过,偏门抬进来的人哪能斗得过真真正正的‘长房长女‘呢?”陈夫人一想到凉慕华的身份,便忍不住一阵逗乐。
“几位夫人,在说什么呢?笑得这么开心?”凉慕华早看出这几个人围在一起,必是在说她和上官馥雪的是非,自己一定又做了这位吏部尚书“陈夫人”的笑料。
陈夫人看出她来者不善,赔笑说:“我听说,今天这宴请是楚王世子向上官将军提出来的,明着是庆祝大小姐在兰亭雅会上拔了头筹,暗里可是要给三小姐冲喜呢。我们都想知道,凉夫人这心里是该喜呢?还是,该忧呢?”
凉慕华被她的“凉夫人”刺得心头一阵火起,却是笑了又笑,“陈夫人,今日宴请,不管是为了小女,还是为了三小姐,都冲的是——将军的面子!”
“我们当然冲的是将军的面子,难不成会为了‘捡了便宜’才得上位的‘偏房小妾’么?”陈夫人优哉游哉地笑笑。
凉慕华想不到她会在自己的面前,一再地提自己借云氏身亡才得当上大夫人的事情,一再地羞辱自己。她愤恨难当,正要发作,却见自己的哥哥凉慕生一脸淡淡然地走了上来,她的火气便立时缓了下来。
“哥哥!”凉慕华上去敛衽一礼。
凉慕生扶她起来,走到陈夫人的面前,淡然道:“陈夫人既然肯给将军的面子,也不妨给我这个‘相爷哥哥’面子,别在这种天朗气清的时节里,再生是非。否则,‘陈尚书’的官位,就要容禀皇上多加考虑了。”
他这番话,不怒自威。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陈夫人脸色白了白,像一截将朽的木头,晃了一晃,半晌没再说话。其他几位夫人脸色也好不到哪儿去,再不敢多话。
“想不到这‘凉相’原来就是个厉害的人物,也难怪那母女俩能够有恃无恐。“藏在花丛后面看了半晌的上官馥雪,终于忍不住低声道。
“那是自然。这凉相祖上原本没有在朝为官的人,自从他妹妹当上了贵妃以后,他也不知使了什么手段,忽然青云直上,从原来补缺的户部侍郎,一下子成了当朝的宰相。”沈沐风道。
“我听我爹爹说,他厉害着呢,上朝的时候,只要他说不行的事情,别人就没敢说行的。”江若琳道。
“他如今只手遮天,也唯有上官将军能与之抗衡了。听说,这次上官将军留任京都,也是他向皇上提出来的。这中间,怕是有什么阴谋。只可惜,我身在太医院,不便插手朝上之事。不清楚他到底有什么阴谋。”沈沐风道。
他接着又道:“不过,也无非是些‘排除异己‘的打算。”
上官馥雪见他这样说,不由担心了几分,“这么说,他是想要——夺兵权!”
她话刚出口,便见一颗脑袋从她后面探了出来,幽幽道:“小雪儿,你们在说,夺什么兵权?夺谁的兵权?”
上官馥雪惊得一下子站起来,这楚王世子“神出鬼没”的本事真是越来越厉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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