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里紫丁香花开馥郁,结成紫云一片。
上官馥雪低身来嗅,便在那里静了半晌,实在有些心不在焉。
孟氏上来拉她,“小姐,这紫丁香芳香袭人,近里闻久了也实在闷。小姐还是别靠近了。”
上官馥雪“哦”了一声,竟像是没在意她在说什么,只是任她把自己拉了起来。
孟氏跟绿意面面相觑,一阵好笑。
绿意忍不住低低在孟氏耳边道:“小姐这是在想谁呢?”
孟氏轻声啐道:“这时候可别乱猜,当心小姐又要骂你。”
绿意点点头,低声笑道:“小姐那是口是心非呢。”
孟氏笑瞋了她一眼,对上官馥雪道:“小姐,若是觉得无聊,不如找些事情来做?”
上官馥雪愣了愣,回过神来,不觉打了个哈欠,“是有点无聊。这两天太安静了,来吵架的人都没一个,不无聊才怪。”又问:“这两天,那两母女有什么动静?”
“倒也没什么动静。老爷和老夫人从那以后,都没去看过她母女。府里许多事,也不经过凉氏了,都是老夫人暂时在管着。”
上官馥雪“嗯“了一声,没多少惊讶,“那苏妈妈呢?那天出了事,也没注意。她现在怎么样了?”这时候,忽然想起那日匆匆给苏妈妈服用了龙蚧蛊,却并没有服用摩罗花。好在她事先在那龙蚧蛊的粉末里掺了些东西,不然这苏妈妈现在一定是“人不人,鬼不鬼”的了。
“苏妈妈原本就是老夫人身边的人,原先不得宠,后来说是见凉氏身边也没个老成的人,才把苏妈妈拨给了凉氏。现在凉氏这样对苏妈妈,苏妈妈恐怕也寒了心,不敢呆在凉氏身边了。便到老夫人那里哭着求了求,老夫人见她可怜,身边又缺人,就把她留下了。”
“没死就好。”上官馥雪叹了一声,“看她以后还敢跟我作对?”
绿意“哧”一声笑了,“小姐可真是有仇必报的人。这回,她可是好不容易捡回了条命,恐怕不敢再嚣张了。”
“那是。”上官馥雪满意一笑,“喜欢仗人势的狗,就是要多多教。别让她乱认主人,不分好歹地一通乱咬。”
“苏妈妈先前跟着老夫人,后来又跟着凉氏,看惯了脸色,早就学聪明了。眼下形势明朗,她就是再想猖狂,怕也没那个胆量了。“孟氏道。
上官馥雪笑了笑,忍不住又伸了伸懒腰,“这才上午的时间,就觉得无聊了。下午可怎么办?”问绿意和孟氏道:“你们有没有什么好玩的游戏,说出来,咱们一起玩玩,好打发一下时间。”
绿意想了想,嘟囔道:“小姐平日里点子最多,我们两个哪想得出来?”
“算了。”上官馥雪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你们一天到晚,就知道干活。问也是白问。”
她想了想,又问:“上次江若琳在这里出了事,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说起玩,我们可谁都比不上江若琳。想去看看她,也不知道方便不方便?”
孟氏皱眉道:“江小姐那天是突然中的毒,还好吐出来了,应该不碍事。你先前不是托沈公子留心照顾着吗?他这两天也没带什么消息来,应该是没什么大事。”
上官馥雪摆摆手,“我说的不是这个。我是担心江夫人,她那天撂了话,不再踏入将军府,应该是不喜欢我了。我这时候去探望江小姐,就怕人家不但不领我的情,还要说我‘猫哭耗子假慈悲’。”
孟氏默了默,“我听说江夫人一向都是和婉的人,那天事发突然,她一时气话,恐怕也是不由心。小姐真要想去看看,这点倒没什么好顾忌的。”
上官馥雪点点头,犹豫道:“也好,院里这么无聊,我也正好借着这个理由出去走走,混混时间。”说着,便伸手去拉绿意,“绿意,咱们走!”
绿意见要出去,面上也是一喜,冲孟氏招招手,“三姨娘,我跟小姐先出去了。”
上官馥雪见她得意的样子,便忍不住将她的头扭回来,“瞧你那怂样,咱们就是‘宅女’,那也是‘技术宅’!别搞得出去一次,就像是‘重见天日’一样!”
绿意嘿嘿一笑,“小姐,什么是‘宅女’?什么又是‘技术宅’啊?”
上官馥雪白了她一眼,没好气地用力在她额上一推,“‘宅女’就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深居简出的女人!”
绿意傻乎乎地“哦”了一声,揉了揉被她推疼的地方,继续不解地问道:“那‘技术宅’呢?”
“要知道,咱们在这院里虽然没什么大的奉献,但是对着那两母女一来二去的,也是一门极其有深度的技术活!“上官馥雪忍不住在她额上又推一记,“懂了没有?”
绿意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撇嘴道:“小姐脑子里,总有些我们听不懂的稀奇古怪的词儿。不过,我知道,小姐是真聪明!”
“那是!”上官馥雪一阵得意,又毫不客气地往她头上用力一推。
绿意无辜地望了望上官馥雪,揉着被她推疼的地方,小姐变聪明了,也变得爱欺负我这个奴婢了!不过,我知道,小姐也是因为喜欢我才会这样,旁人的待遇那可差了去了!
俩人来到江府的时候,已经过了晌午。路上边走边闹,早在馆子里用过了饭。这时间走到江府,也不觉得难为情。
“夫人,将军府的三小姐来看望六小姐。”一个小厮进到房里,匆匆通报道。
江夫人正在床前跟江若琳说话,听了小厮来报,先是愣了一愣,思量道:“事情已经过了些天,她这时候来,为的什么?“她一扬手,”罢了,让她们进来吧。”
江若琳见母亲脸上不太高兴,忙道:“娘,那天的糕点又不是三小姐做的。你为什么要生她的气?”
江夫人淡淡道:“我倒也不是生她的气,只是因为她们两房争斗,你碰巧吃了凉氏用来毒害她的糕点,就害你差点丢了性命。为娘这心里害怕,一见到她,就怕会想起其中的惊险。“
江若琳担心地看了她半晌,也不知该说什么。
江夫人见她这样,轻轻一笑,“你放心。我可不像你——孩子气!出了这种事情,我想她也不愿看到。我这心里再过不去,也不会给她脸色看的。我知道你喜欢她在‘兰亭雅会’上的风采,想跟她做朋友。我这当娘的,就是再小心眼,也不敢给女儿的朋友找不高兴。”
江若琳孩子气呵呵一笑,拉住她的手,“娘,我就知道你大度!”
上官馥雪在门前站了许久,低声问绿意道:“你说,待会儿我们进去,江夫人会是什么反应?“
绿意皱眉担心地摇摇头,道:“以前没跟江夫人说过话,不太了解她的为人。她应该不会叫人拿扫帚出来赶人吧?”
上官馥雪哈哈一笑,用力推了她一记,“你可真是富有想象力!你以为,谁家府里都有个凉氏那样凶悍的主母啊?!”
那前去通报的小厮此时出来笑道:“夫人请两位进去呢!”
上官馥雪看这小厮的脸色,心里就放心了不少,忙跟绿意走了进去。
江若琳已经下了床,正在镜前梳妆。
上官馥雪进来,江夫人便迎上来,往江若琳那边笑望了一眼,道:“听说你来了,这孩子就连午睡都免了,忙起来打扮了!”
上官馥雪见她笑容满面,没有半点勉强,便笑道:“来的路上,我还在担心江夫人不肯让我进来。现在看来,我真是多心了。”
江夫人笑容渐收了些,抿唇默了会儿,才道:“三小姐说笑,那天的事,琳儿无辜,你也是无辜。我这是想怪,也怪不起来。我早听说,你在将军府常年受那母女俩的欺压,也是无可奈何。既是这样,我又怎好再怪罪你?再说,那事情虽是冲着你,却又不是你做的。我这就是要怪,也怪错了人!”
上官馥雪见她话里倒也轻松,没有半点遮掩,更是放心,转念道:“我来看看江小姐,不知道她这身上的毒清了没有?”
“已经清了。”江夫人淡然道,“前些天,三小姐的师兄常常来把脉,她这身上的毒早就清了。倒是我这女儿,称病赖着人家,非要人家来看!”说到这里,江夫人竟有些好笑地瞋了江若琳一眼。
江若琳已经梳妆好,笑盈盈走过来,挽住了上官馥雪,“姐姐不要听我娘的!自家女儿咳嗽胸闷,她也不管,非说我是装病赖着人家。姐姐倒给我评评理,我能有什么企图,非要赖着沈公子不可?!”
江夫人啐道:“这话说得一点也不知羞!你有什么企图,自己不好好藏着,非要露得那样明显。闹得沈公子左右为难,时常红着脸。”
江若琳这才肯说实话,羞红了脸,拗道:“娘也说,及笄过后,就是女儿家谋划终身大事的时候。沈公子温文有礼,也不跟人争执什么,有什么不可以的?!”
江夫人道:“沈公子是不错,但你终究是女儿家,也要有些矜持才行,哪能时常叫人家到府里来?”
上官馥雪在一旁听了半天,总算是明白了,敢情是江若琳春心萌动,相中了她的师兄。不过,仔细想想,江若琳和师兄,似乎也并不是什么坏事。
见她不说话,江夫人别有深意地笑看着她,“三小姐,我听说你跟沈公子感情不错,不如帮琳儿撮合撮合?”
“这……”上官馥雪为之语结,这明明已经是夏天了,怎么老是有人说这种事情啊?但这话明显是不能给江夫人说的,她只好讪讪笑道:“这种事情,还是要看当事人的意思。”
江夫人顺口接道:“那不如,三小姐有空探探沈公子的口风?”
上官馥雪有些犯难,但见了江夫人一脸的期许,又生生按捺了下去,答应道:“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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