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捷迟疑一瞬,便冷冷道:“她现如今是在云苑里养老,左右没有亏待她,要体面有体面,要名声咱们也可以给她名声。让底下的人收住口,别说错了话。凉家那边的人若是问起来,就说她近来身体不适,给她挪了个院子将养着!”
孟氏不觉失笑,凉慕华养在云苑,显然是不得自由的,凉家人轻易就能看出不对劲来,又岂会相信这种荒谬的说辞?但她也不过分操心,凉慕华如今这样下场,凉家必然是要来闹,到那时候,兴许也有了惩治的机会,若是平平静静,反倒无从下手了。
孟氏跟上官馥雪对视了一眼,莫测一笑。说起来,今天的事,都是全赖上官馥雪的精心布局,苏妈妈其实根本就没有去追查过那丫鬟的死,只是苏妈妈疑心那件事不寻常,便对上官馥雪提过。上官馥雪根据已知的,加上推断,才十分肯定地得出了那样的说法。
那丫鬟原本在凉慕华身边是很得力的,但是凉慕华一向惯于控制人,只要她想掌握的人,一旦失去了自己的控制,她就会想尽一切办法除掉对方。那个丫鬟再合心意,在她的身边呆得久,不知不觉也帮她做了不少下作的事,对凉慕华的秘密知道得一定很多。她本来是谨小慎微的,可惜仗着自己在凉慕华身边非凡的待遇,便有了些心浮。
上官馥雪原本是不清楚那丫鬟说错了什么话,但是苏妈妈曾经说过,云氏的死在凉慕华那里是个不能碰的忌讳。上官馥雪便料定那丫鬟一定是提到了云氏的死。当时凉慕华对苏妈妈说,自己舍不得对方死,显然那丫鬟根本就不是自杀的。至于是怎么死的,上官馥雪综合了孟氏的一点猜想。孟氏呆在将军府的时间长,也听过不少传闻,那丫鬟的死她也是听说过的。那丫鬟的尸体在鱼塘里被发现,脖子上面却有一条明显的瘀痕,上官馥雪便断定那丫鬟是勒死的。
上官馥雪将这一切的猜想笃定下来,便让孟氏说服苏妈妈在蜡烛里动手脚,又在上官捷面前说了那番肯定的话。上官捷心里一直都挂着云氏的死,只要苏妈妈笃定云氏的死跟凉慕华有关,加上上官捷之前对凉慕华的猜疑,上官捷一定会对苏妈妈的话笃信不已。事实证明,云氏的死也的确是凉慕华一手造成的!上官馥雪不过是用计将真相逼了出来而已。
至于那凉富,凉慕华原本就只是拿他当奴才看,起初为他撑腰,还算可以,但是后来凉慕华已经不是上官馥雪的对手,凉慕华便无暇顾他,他也对凉慕华失望透顶。原本受凉慕华的欺压,就让凉富心有不平,对她诸多抱怨,只是顾忌她的身份,才没能发泄出来。现在凉慕华要将他推出去,背下所有的黑锅,他还哪肯就范?!为了保命,自然将自己所知的,都抖搂了出来。
上官馥雪就是模透了这些人的心思,才敢走这步险棋,让这一切都起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凉慕华自始至终都没想到,自己会有栽在一个下人手里的一天!她输就输在,太过高看自己,她表面的沉稳都基于对旁人的渺视上。她希望能掌控一切,却反倒被别人掌控了。
上官馥雪见上官捷还气得发抖,便缓声道:“爹爹,今天的事,都是意外。爹爹别生气了。”
上官捷摇摇头,有些怅然地看着她,“今天的事情,不是意外,是为父对她太过宽容了。为父早就怀疑过她,但是看她把家事管得井井有条,在人前又抹得开,爹爹才没当回事。想不到,真是这贱人做的!要是为父早发现了她的那些诡计,你娘也不至于死得那么惨了!都是为父的错!”
上官馥雪莫名怔住,云氏的死说起来真是和他有莫大的关系,若不是他有意无意的纵容,凉慕华也不会张狂到这种地步!也就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来害她了!
上官馥雪扯了扯嘴角,终究是没有扯出一抹像样的笑容。
那天过后,老夫人便吩咐所有知情的人都要对那件事三缄其口,千万不能走漏了出去。凉相府那边,许是觉得凉慕华还在禁足,倒也没什么人来闹。只是府里不知情的人对于凉慕华突然挪了院子,感到很奇怪,便也滋生了两种说法,一种是说大夫人被“打入冷宫”了,一种是说大夫人被抬到了与云氏一般的位份,自然是几家欢乐几家愁。可老夫人却下令说,大夫人在病中,需要静养,谁也不许打扰。这便让人有些感觉丈二和尚模不着头脑了。不过,传来传去,都只是主人家的一些流言罢了,终究得不到证实。传了几天,也就慢慢淡了。
只是这一天早上,上官馥雪经过上官妙玉的院子的时候,上官妙玉突然叫住了她,“三姐!”
上官馥雪对于她这声“三姐”实在没什么感受,便回身过来,冷眼对她,“五妹,有什么事吗?”
上官妙玉深沉地笑了笑,“三姐,你真有本事。”
上官馥雪心头一动,想不到这个一向胸大没脑的妞,竟然也看出了那件事,她不禁笑了笑,“五妹这话,什么意思?”
上官妙玉哼道:“三姐,别装了。大夫人无缘无故的,怎么会搬到云苑去?!一定是你使了什么手段,对吗?!”
果然!上官馥雪心头冷嘲一笑,看来这妞脑子清楚了很多,知道自己的厉害了,她面上无动于衷道:“五妹,三姐做了什么,自己都不清楚,难道五妹妹比我还清楚?”
上官妙玉脸上一沉,“上官馥雪,你少给我来这一套!你别以为手段高明,就可以为所欲为了。有本事,你杀了我!不然的话,我一定会为二表哥报仇的!”
又是凉世勋!上官馥雪冷笑道:“五妹又在说笑,凉世勋跟我的确有仇,但是他的死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五妹要找我报仇,是不是找错了人了?!”
上官妙玉面色不改,咬牙切齿道:“别在我面前绕弯子,我不吃你那套!二表哥的仇,我报定了!”她冷冷一哼,显得成竹在胸,“你再厉害,也不敢杀了我,因为你怕影响你在父亲心里的形象。你千方百计地想要讨好他,一定不会在这个时候做出令他失望的事情!而我,就不一样了。在二表哥的大仇面前,我对一切都无所谓了,我只有一个想法——”
看来上官妙玉的脑子的确越来越清楚了,上官馥雪忍不住饶富兴味地挑挑眉,“什么想法?”
上官妙玉脸色陡变,突然从袖中抽出了一把匕首,直冲上官馥雪的胸口刺去。上官馥雪只是气定神闲地看着她的一举一动,抬手一挡,便轻易地制住了她的动作。然后,上官馥雪一手用力扣住上官妙玉的手腕,另一手扬手毫不客气地给了她一巴掌,“原以为你很清醒,看来也是跟其他人一样,一样没脑子!”
上官妙玉被她打了一巴掌,气得脸色发青,扬手也要给她一巴掌,却又被上官馥雪死死扣住了手腕。上官妙玉手劲根本没办法跟她相敌,便气急败坏地抬脚来踩她,上官馥雪却是微微一笑,月复诽道:说起踩脚的本事,你还女敕了点!
二话不说,还不待上官妙玉踩上自己的脚,上官馥雪便反脚先往她脚上用力踩去。上官妙玉疼得发出一声尖叫,上官馥雪仍不肯松脚,反倒还用力在上面压碾。上官妙玉疼得眼泪直往下掉,但她不肯向上官馥雪屈服,只是高声骂道:“你个贱人,我要杀了你!”
上官馥雪只是冷冷地看着她,脚下用力一跺,“谁是贱人,还要再看看!”
上官妙玉见脚上已经无力反抗,便又将心思回到了握着匕首的手上,想尽一切办法去挣月兑,上官馥雪看出她的意图,便在腕上的一个穴位上用力一按,疼得她又是一声尖叫,手上一抖,匕首便掉到了地上。
上官妙玉半边身子已经使不上力,想哭着向她求饶,却又拧着不说。
上官馥雪嗤之以鼻,笑道:“五妹妹,那天的木犀爪杖,是大夫人给你的吧?”
上官妙玉一愣,不明白她为什么说这个,只是隐隐戒备起来,怔怔地看着她。
上官馥雪见她不说话,便又道:“你可真是够蠢的!那前朝的东西,明明是用来害你的,你却还乖乖地将它献给了老夫人。凉慕华真是用心良苦,你千方百计地想要巴结她,跟她结盟,她却只把你当成一粒碍眼的屎。那木犀爪杖漏了馅儿,老夫人要怪罪你,凉慕华便教你用前头的事情来求得老夫人的原谅。你以为老夫人原谅了你,你就可以让她对你多看一眼吗?!真是愚蠢!”
上官妙玉明显地怔住了,那天惹恼了老夫人,平白遭了一顿骂,心里还觉得很奇怪,一切都是自己精心想过的,怎么会是这样相反的效果呢?!却原来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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