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烈焰身子震了震,始终紧紧握着那枝箭,不发一言。他抿唇沉默了一会儿,慢慢地转脸来看她,眼底有着跟她同样的惊骇。
上官馥雪见他不说话,吓得赶紧将上官子睿抱给剪影,慌着去掰开他的手。那手上赫然的伤口,深可见骨,血却像凝滞了一般,泛着诡异的黑红色。上官馥雪看了一眼,便惊道:“糟了!箭上有毒!”
上官馥雪想也不想,便埋头用嘴去帮他把毒吸出来。
南宫烈焰看出她的意图,惊得慌忙将手抽走,“你干什么?!你疯了!你知道这是什么毒吗?!”
“我知道!”上官馥雪吼道,她尽量克制自己的情绪,“见血封喉。”
南宫烈焰喉头一紧,眼神复杂地看着她,“那你还……”急速的肌肉松弛、心脏麻痹反应猛地席卷了他,他脸部肌肉狰狞地抽搐起来,他浑身发抖,几乎站不稳,上官馥雪慌忙稳住他,“别紧张,深呼吸。”
她一面用力托住他的身子,一面在身上模索,絮絮道:“见血封喉本来只有红背竹竿草才可以解,幸好我对见血封喉的毒性有所了解。这种毒发作的时候,跟大多数难解的毒是一样的,都是通过血液,致使血管封闭、心脏麻痹。所以我早准备了防止血管封闭和心脏麻痹的药,还有一瓶辟邪丸。”她说着,已经顺利从衣内搜出几个药瓶来。
她咬开一个瓶子的瓶塞,凑到他嘴边,“这是治疗心脏麻痹的药,赶紧吃一颗。”
南宫烈焰冒了一头的冷汗,牙关紧咬,他根本没办法将嘴打开,上官馥雪急出一身冷汗,试着用瓶口将他的嘴撬开,然而他的两排牙齿就像长实了一般,连一条缝也没办法撬开。
上官馥雪急着扫了一眼南宫烈焰的暗卫,此时远处不知道又从哪里窜出了几个暗卫,迅速解决了那些藏在暗处的弓箭手。齐齐往这边飞奔过来了,领头的男子仓皇叫道:“少主怎么了?!”
上官馥雪根本没时间多做解释,只是尖叫道:“你们过来帮忙啊!他被箭弄伤了,箭上淬了见血封喉!”
那领头的男人闻言,张臂轻身飞来,从衣内模出一个瓶子来,单膝跪地呈到上官馥雪的面前,“三小姐,这是红背竹竿草制成的解毒粉。”
上官馥雪浑身一松,恍然失笑,一把抢过他手里的药瓶,“既然有准备,刚才怎么不拿过来?!”她重重瞪了他一眼,转身来看着南宫烈焰,将药粉倒到手心里,然后冲着他的鼻孔用力一吹。
然后,她死死地盯着他的反应。
他的脸上抽了抽,有点像是打喷嚏的前兆,憋着涨红了脸,实在有些滑稽,上官馥雪此刻却怎样也笑不出来,只是表情凝重地盯着他脸上一丝一毫的变化。
忽地,南宫烈焰终于牙关一松,猛地打了个喷嚏。
上官馥雪趁隙又将药瓶塞进了他的嘴里,灌了些药粉进去。
南宫烈焰呛了呛,上官馥雪猛地捂紧了他的嘴,让他不至于因为呛咳将药粉都喷了出来。于是俩人就此古怪地僵持着,南宫烈焰想用手拨开她的手,却又几番理智地收回手,解毒带来不良反应让他浑身发抖,他一方面努力克制,一方面又想要推开上官馥雪。
天人交战。
互不相让。
过了很久,南宫烈焰的脸色才缓下来,踏实地松了口气。
上官馥雪试着去撕裙摆,想要将南宫烈焰的伤口包扎一下。先前拿出解药的男子,见此赶紧从怀里抽出一条白绢来,递到上官馥雪的面前,“三小姐,用这个吧。”
这人总是临到最后才将重要的东西拿出来!上官馥雪嗔怪了他一眼,便赶紧利落地用白绢将南宫烈焰的手包扎好,终于松了口气,道:“好了。”
南宫烈焰的唇色仍然微带了些淡青色,冲上官馥雪惨然一笑,“没事了。”随即,他看到上官馥雪满头的冷汗,想对她笑,叫她安心,却又感到心酸,再也无法开口。
上官馥雪像是看透他的心思,强自笑道:“没事了,真的没事了。”回头看一眼上官子睿,才发现他又开始哭了,剪影正手忙脚乱地拍抚着他。
上官馥雪赶紧将他接过来,揉了揉他的脸颊,轻哄道:“小睿,没事了。没事了。”上官馥雪抱着他,将他的头按向心口,让他不至于看到不远处的那些死尸,又小心地哄了一会儿,他才渐渐地安静下来。
上官馥雪想到刚才的一幕,仍是心有余悸,如果刚才那枝箭,没有被南宫烈焰接住的话,可能会直接贯入她的胸口,就算不等见血封喉的毒发作,就已经足以在瞬间要了她的性命。或者,那枝箭没能贯入她的胸口,哪怕只是划伤了她,上面淬有的毒液也能在一盏茶的时间夺取她的性命。
这样缜密的计划,可见主谋其用心狠毒!
上官馥雪想到这些,她的目光就渐渐陷入深寒之中,手上却仍然动作温柔地安抚着上官子睿。
“少主,该回去了。”先前拿出解药的男子,提醒道。
南宫烈焰淡淡地瞥了那男子一眼,答非所问道:“木樾先生,谢谢你刚才救了本世子。”
木樾眼里却有些惶恐,依旧本分地淡然道:“少主,这是属下应该的。”
南宫烈焰转脸对上官馥雪道:“太后寿诞在即,老夫人过两天一定有很多事情要交给你。你这时候不能出什么差池,祭祀田神一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绝不能在这时候生出事端。你快点赶去田庄吧!”
上官馥雪点点头,看了一眼已经被烧光的马车,勉强笑道:“南宫烈焰,快把你准备的马牵出来吧,我赶时间。”
南宫烈焰愣了一下,旋即哈哈一笑,“这都被你看出来了。”话落,便打了个唿哨,很快便见到一匹马奔了过来。
上官馥雪快步跑上去,跨上马,勒马回头看了南宫烈焰一眼,“南宫烈焰,今天的事,谢谢你。”她话说得很急,目光却不可避免地触到他手上包扎好的伤口,眼底难掩的一点愧色和酸涩,隐隐翻涌。她望着南宫烈焰,欲言又止。
南宫烈焰点点头,只是道一句:“路上小心。”
刚才那样的惊心动魄过后,却最终只有一句:路上小心。
上官馥雪一时间百感交集,伤感、失望、难过、愧疚……纷至沓来。她的心就像一只过满的水囊,只要稍稍的波动,就会不受控制地溢出来。
上官馥雪知道他跟自己一样,有很多话想说,只是时间不对、地点不对,只好隐忍了下去。
剪影抱着上官子睿,飞身上马,上官子睿像是从未有过这样的体验,忽然哈哈大笑起来,上官馥雪正静静凝望着南宫烈焰,千般思绪一下子被打散了,她只好冲南宫烈焰勉强地笑了笑,勒马掉头就走。
没了意外,这一路,果然顺遂了许多。
田庄外,几个车夫已经跨辕抽着水烟,闲聊起来。
见上官馥雪骑马过来,马上就有人跳下马车,慌忙过来牵马,“三小姐,几位小姐和姨女乃女乃都在里面等着了,老夫人正心焦呢。时辰快到了,赶紧进去吧。”
上官馥雪顾不上与他多说,跳下马就往庄里跑,剪影也抱着上官子睿紧跟上来。
远远就看见五姨娘正在前院的空地上,往这边探头探脑地望着,上官馥雪见她着急,赶紧冲她唤了声:“五姨娘!”
五姨娘听见声音,慌慌张张地跑了上来,看见剪影怀里的上官子睿,赶紧接到了手里,重重亲了几口,才几乎喜极而泣道:“三小姐,好端端的,怎么让睿儿单独跟你来呢?三姐跟我说的时候,说得不清不楚的,可担心死我了!我还以为你跟睿儿出了什么事呢!”
上官馥雪脸上微微一黯,便轻声道:“事情的确是有的,只是已经过去了。”
五姨娘听她这样说,仍免不了有些紧张地问道:“三小姐,到底出了什么事?”上官馥雪迟疑了一下,并没有回答她。五姨娘还要再追问,却忽然道:“不行,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咱们赶快进去。误了时辰,老夫人和老爷该发火了。”
上官馥雪跟着五姨娘快步来到了后面的祠堂,院中已经摆好了各样的祭品,一家大小整齐地站在供桌面前,皆是面色凝重。上官馥雪有些紧张,慢了脚步,小心翼翼地走到了上官捷的面前,苦笑道:“爹爹,我来晚了。”
上官捷仍是一脸平和,“我听清婉说,苏妈妈的孙儿和睿儿都出了点事,你带他们去了趟沈府,所以才耽搁了时间,是不是?”
上官馥雪点点头。
上官捷问:“出了什么事?”
上官馥雪下意识看了上官妙玉和上官妙师一眼,上官捷也不禁顺眼瞧过去,道:“跟你五妹有关?”
上官妙玉和上官妙师的神情霎时紧张起来了。
上官馥雪淡然一笑,“确实是跟五妹有点关系。”
上官妙玉目光一凛,不可置信地看着上官馥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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