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麻木地瘫坐在地上,心中一片茫然,周遭的一切都似离我远去,什么都看不见,也听不见。直到一阵巨响我才回过神来,只见焰倾天倒在地上口吐鲜红,那血红狠狠灼痛了我的眼刺痛了我的心,第一次我是如此厌恶红色。
我扑到焰倾天身前,目光冷清,狠狠地盯着墨辉,“如果你要杀他就先杀了我。”
墨辉的眼中似闪过一丝受伤,我看得并不真切,只当是自己的错觉。他怎么可能会出现这样的表情?
周围一片寂静,只听得到林中的虫鸣声。在我以为墨辉不会再开口时,他说:“如果你愿意待在我身边我便放了他。”
他的声音清冷,平淡得不带丝毫起伏不含半点情绪,却深深地撞进我心里,生疼。
我听见自己平静地开口,“还有小青,放了他们,我随你处置。”墨辉太厉害了,焰倾天不可能是一个人前来的,而四人中小青的法力却是最高。
我从来不知道自己可以如此思维明朗纹路清晰地剖析一切,从来我的一切都是由焰倾天安排得好好的,我曾以为离了焰倾天我便活不下去。
“好,我答应你。”
月色撩人,星空朗朗。我呆呆地坐在洞前,心中似闪过千般念头,又似什么也未想。太阳穴一阵刺痛,胀得不行。
天色渐渐明亮,朝阳便爬了上来,天际一片赤红,似血一般,浸染了半个天空。我静静地看着天空良久,脑中突然蹦出一个莫名其妙的念头:今日可能会下雨。
午时的时候天空竟真的淅淋淋下起了小雨。漫天细雨犹如千万根牛毛,铺天盖地的洒下来,天地间氤氲着朦胧的烟雾,一切看起来都似被隔上一层薄纱,模糊得紧。墨辉就是在这样的天气下回来的。漫天细雨,他身上却未沾一滴,雨水到他身边时竟被反弹了出去,好似他周身有一层天然屏障般。
他在雨中静静地望着我,背景是漫天细雨。
我在洞前静静地望着他,背景是禁锢身体的山洞。
明明只隔几步,却似遥远地恍若隔着千山万水重重障碍。我知道我和他之间再也回不了那些单纯快乐彼此信任的日子了。
回到洞中,如往常一般,他负责获取猎物,我负责烤熟食物,一切似乎都未改变,只是心境却不再平和。
明亮的火焰欢快地跳跃,火光下,墨辉邪气的脸庞竟显出几分圣洁,看得我一阵发愣。
“再不翻身我们今晚就只能吃焦鸡了。”他淡淡地戏谑,好似昨夜的事根本就不曾发生过一般。我仍是被不明人士绑架至此,他仍是第一个由我自己认识的朋友。
沉默,蔓延在两人之间。
良久,我开口了,说的却是我和焰倾天之间的点点滴滴,从我还是天山雪湖的一朵花开始到如今,我们之间发生的点点滴滴我竟清楚地记得,仿佛那些事就发生在昨天。
我说,我还失过一段记忆,他对我的好远不止这些。
我对他说这些都是有目的的,如果墨辉尚对我有一丝怜惜之情,我希冀他可以被我打动,放我离去。
然而,墨辉却问了一个我想都未想过的问题,他说:“你想要恢复那段记忆吗?”
我愣怔了片刻,突然发觉自己对他了解甚少。他是小黑时,隐在暗处从不说半句话,一直都是我一个人说个不停,我从来就没有真正了解过他。我突然觉得自己自私得厉害,他从未否认过自己是魔君,也从未骗过我半句,一直都是我自己的自以为是。是我傻,是我笨,才会觉得他是和我一样被抓来的。那么多疑点,是我自己大意疏忽。其实他一直都没有错的。
“可以吗?”其实我并不介意能否恢复记忆,只是此时此刻我实在是不知该说什么好。
“我会想办法的。”
“哦。”我轻应一声,并未将此放在心上,却未想墨辉却因此失了性命。如果我可以预知未来,我是定不会答应的。在很久很久以后,当我回首往事,我常常想:墨辉他是否是想要惩罚我,拿他的性命赌我一生的愧疚?
时光飞逝,转眼,一年便过去了。我和墨辉也早已不在那个山洞里住了,在那件事发生后的第三日墨辉便带我回了魔宫。
如今,锦衣华服,山珍海味,自是不用再由我亲自烤野味。然而,有时我却很怀念那段日子。我的话越来越少了,我常常整日坐在窗边看着那一大片火红的彼岸花。彼岸花是魔宫里唯一的花,也是魔宫里除黑色外唯一的颜色。这些都是我来魔宫之前的事了。
如今,在我房间的后面有一个大花园,常年百花齐放。
红的,紫的,蓝的,绿的……各种各样的颜色都有。
这些全是墨辉被人移植回来的,更是施了法令其常年绽放。也不知他是听谁说的女子皆爱花,于是便搜遍了天下所有的花。而我却固执地只喜欢彼岸花,火红的颜色常让我想起焰倾天来,他过的是否好?有没有想念我,抑或是已经将我忘记?
我依旧一袭火红裙裳,除了彼岸花,和魔宫深沉的黑显得格格不入。我以为我如此任性妄为会换来魔宫众人的不满,然而我还是低估了墨辉的魅力以及他的残暴。
阴暗潮湿的地下室,空气里泛着浓郁的血腥气和令人窒息的**。沉重的铁门缓缓被打开,一幕幕不堪在眼中放大,身体里最原始的**支配着这里的每个人,随处可见赤身光luo的躯体,随处可闻溢满痛苦和愉悦的嘶吼。
我仍一步步向前走着,不快不慢。夜依紧随我身边护着我,隔开那些从铁牢里伸出来肮脏的手。
越往前走越安静,最后我停在了一个单独的铁笼前。那里面坐着一个人,与其说是人,倒更像鬼。双眼被挖,只余两个黑漆漆的洞。双腿也被从大腿齐齐切断,血肉模糊地杵在地上。听见响动,他瞪着一双没了眼珠的眼睛陡地朝我看来。我吓了一跳,若不是被夜依扶着早就瘫在地上了。他张着嘴,咿咿呀呀地发出响动。是的,他的舌头也被人割掉了。
他激烈的面部表情告诉我他的愤怒,我想他心中定是想将我千刀万剐的。他如今有此下场全因我而起,如何能不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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