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记得当时他是因为一个镇里小规划的事情来市里见大局长的,那个时候他是副局长,他来到了市里,那个时候他还是一个小镇长,还是没有人当他是回事的时候;那次进副局长的门都很难进,办公室的人说知道了,你回去吧!
这个时候副局长就进来了,问了情况就说你跟我来,这个事情是小事嘛!县局问什么不批?吃拿卡要!像什么话?你的请求不越格嘛!可以批复!立即批复!他就叫办公室的人给他玉清盖章。
他顺利的办成了事情,为了表示感谢就把带来的土特产硬是塞给了大局长;大局长当时颇为生气,说把他看成什么人啊?他说我不图你的任何好处!只是看在你是个干实事的人才的份上才照顾你们镇,这个事情也是颇有争议的嘛;玉清记起来旧事就暗想看来大局长是顾念一面之交的人;玉清想了一下说:其实我也知道这样会触及到一些单位的利益圈子,但是不是说要开放搞活吗?不是说只是在理论上探讨一下吗?我们没有打报告说一定要这么做,您们知道我也没有那个胆子,也没有那个权力,更没有那个必要;他解释说:那样的话,培养起来的城管局长还不尾巴翘上天了?还把我这个主管小领导放在眼里吗?这时大实话,是我的心里话;副市长笑起来:好样的!对组织敢说真话就是好同志;我倒是有个提议,要展开一次组织内部的大讨论,看看我们市是不是应该走在兄弟市县的头里抢先改革这个事情?我们可以先搞个试点嘛;你是第一个倡议人,就试着先搞一下子嘛;玉清看看大局长,他说你看我干什啊?我不管你;只要别让别有用心的人指着我的鼻子骂就行了;这事还得向大市长大书记汇报,我不管具体的*作,只要一个满意的结果;我还有一个接待任务要请教市长,你先回去考虑一下再给我汇报思想;玉清知道该离开了,就稍微弓着身子向副市长点点头,又向大局长说:我就下去考虑一下,一会给领导请示;两个领导点点头表示同意。玉清下来时已经想明白了,这是鼓励他要抓紧自己向大领导大书记汇报思想?还是大局长会运筹帷幄,他这是坐等成绩降临;玉清汇报成功了,他有决策之功;玉清汇报思想出现差错,他可以说是玉清的个人行为,他甚至可以说玉清是他批评过了的,责任就一点也不用承担;大书记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他想我问问秦书记好不好?这似乎是瞒着大局长搞小动作?但秦书记是大市长的老铁,加上秦书记和大书记是直接的上下级关系,理论上应该可以走的更近一些。
也许这就是秦书记来汇报工作的原意;他也许想看看大书记到底是什么底细?也许秦书记还想更上一层楼,就需要除了老上级大市长以外的上边人来提携他?他这么做应该可以说的过去式为了他秦书记探探路?要是大书记不喜欢他玉清的思想汇报,秦书记完全可以测知大书记是针对谁;秦书记不是没有说明到底是哪位领导否定了他的文章吗,秦书记不是没有明说到底是哪位市领导过问此事吗?那我就听听秦书记的意思再做决定去不去找大书记汇报工作;大市长那里他是非去不可的了,就抬腿来到了三楼的市长接待室。
一个文化人样子的女秘书处接待员问他:你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她其实长得并不丑,但是一副深度近视镜就颇为破坏了她那张清秀的玉面,她放在一份登记表上的玉手欺霜赛雪白皙之极,他看了一下她的表情说:我是市县的城建局长,想来找大市长汇报工作;女接待员冷着脸说:有预约吗?她一双闪着寒光的眼睛就透过眼镜片直直的盯住玉清;玉清有些尴尬了,就说:没有预约;但是我确实有必要来找大市长揭秘他心中的疑惑;我给领导造成了一些不必要的关注事件,所以来向大市长说明一下;女接待员冷冷一笑:你就说大市长不见你还不行了?什么口气啊?先填个表再给你问问吧;她的小手就递过来一张表格,就无意中触及到了他的大手;玉清表示歉意的笑了笑,女接待员面无表情的说:资料要详细,实事求是的填写;说着话她的玉面竟然就红了,就透过镜片偷偷的看着他的填写;玉清的文笔当然颇为入眼;他练过几天毛笔字,至于钢笔字就在当镇长当局长的日子里练得纯熟,那玉清两个字的正楷写出来可以说是方方正正龙飞凤舞气势万千,女接待员眼睛一亮就暗中笑了,就拿起电话打过去请示秘书处;秘书处的回话是可以上来,但是要等一下;秘书处当然有理由让他等一下;玉清知道秦书记还在大市长这里呢;女接待员指着一张沙说:请坐;市长还有一些事情需要处理,请稍等;也许是因为他的文字颇为有魅力,她好像态度眼睛颇为友善了;玉清当然报以微笑,自己觉得口渴了就要去喝点水;女接待员看了他一眼说:我们各个接待处都有开水,可以砌茶;你需要吗?
玉清脸一红,老实不客气的说:谢谢!我自己来;他看见一个饮水机就在她一边,就站起来去找杯子;女接待员还是头一次见到来访者自己找水喝的下面人;一般来说都是来找市长有事情的,开口市长闭口市长的多得是,这人却叫市长为大市长,刚开始她也竟然随着叫了几声颇为让人肉麻的那个‘大市长’的名词,后来她就改回了市长的称呼;这人也不脸红?谄媚!有本事在大市长面前也这样称呼!肉麻死了!什么啊?心里怎么还是叫市长为‘大市长’,他不要脸你也不要脸吗?她想着玉面就红的厉害,只好掩饰似地给他拿了一个纸杯,却见上面竟然颇为脏,就又换了一个杯子,还是有些脏;她脸更红了就说:这些供应纸杯的人都坏了良心!要是这样的纸杯给外商用了,还不说我们市政府心不够细吗?
她一连换了好几只纸杯都有赃物,就赌气给他用了自己刚买的一个有盖子的茶杯,泡上了一些接待用的中等茶叶,玉清说请多放些,我爱喝浓茶;他要借浓茶来理清思路,毕竟大市长是第一次见到,连电视上的大市长他都没有见过几次,好像原来的大市长已经干了多年了,已经不喜欢抛头露面了,在电视上连个特写的镜头都没有?
人对于陌生的高大的事务人物都不免在心里颇为恐惧,对于秦书记的老上级大市长他总觉得很畏惧;他心里潜意识的以为大市长就是那个批评他文章的市领导;他说着话就陷入了沉思;那个女接待员就嗔了他一眼,心想这人得寸进尺!自己给他用了昨天晚上逛夜市在地摊上刚买的杯子,就算是给他面子了,可惜他还不知足!大市长都夸这杯子是罕见的景德镇瓷器,都露出了喜欢这只杯子的意思;她横了他一眼,却见他呆呆的看着窗外,竟然是看一片缓缓落下的法国梧桐叶;窗外那棵树是某个封建王朝建国时就有的一颗老树,属于历史人文国宝级的古树,近百年来的沧桑没有使她衰败半点,却使她依然根深叶茂,矗立在这个市政府楼前就好像一个和蔼的门卫老人;她忍不住也站起来,也走到窗前看着那片缓缓飘落的落叶,她忽然说了句她自己都想不到的话:伤秋叶落,晨雾渐散,看来有人说一叶知秋是很有道理的;玉清正在想大市长对自己会说什么话,自己应该怎么应付?就听到她的这句话,就转头望着她,接过了她忘情的握在芊芊玉手里那杯浓茶;她却拿着杯子不放,就看了他一眼说:你说今天早上有多少人看见了这片落叶?说着话才想起自己泡了茶是给他喝的,就红着脸松了手,就见他好像怕捂不住杯子似地很在意的拿稳了才送到嘴边轻轻的吹着气,浅浅的呷了一口浓茶;此时他身子挺得笔直,俊秀的面孔放佛一个挺拔的塑像,那浓浓的剑眉就斜飞入鬓,他轻轻虚了一口气说:至少是我们都看见了;也许大市长也看见了,也许更多人也看见了;他话一出口才知道自己可能破坏了一个伤秋少女的感怀情愫,就颇为歉疚的一笑;果然女接待员就横了他一眼再也没有理他;他只好回到沙喝完了那杯浓茶,这时她孤傲的过来用另一个同样的杯子给他接了热水倾倒进了他的杯子;这是个傲慢又细心的女孩子,玉清点点头致意,觉得时间应该差不多了?大市长和秦书记谈完了吧?就不敢再次让这些杂事打断自己的思路了;这时桌子上的电话果然就响了,女接待员迅的飘到桌边接了电话:好的;她放下电话说:大市长让你过去;他就觉得有些激动,就急急忙忙的攥着杯子要出去;女接待员只好提醒他说:杯子就不需要带过去了,大市长也爱喝浓茶,他这会儿应该砌得浓茶;她说:也不急在一时,大市长应该还在谈话,你不用紧张的,他为人比较和蔼;玉清老脸一红,自己这是紧张什么啊?那只杯子就递给她了尽量的稳定情绪说:你的杯子真好看,我竟然不自觉地想据为己有了;她就笑了:什么啊?喜欢就送给你,不过这是我个人买的,要转手就得加伍佰元才行;玉清仔细看了一眼杯子,才知道这是一只古瓷杯,就忍不住笑了:谢谢!回来我就过来拿;他不知道这只杯子值多少钱?却知道人家女接待员是在尽量的缓和自己紧张的情绪,让他这个要见高官的下边人不要带着紧张去见领导;玉清就觉得这个女孩子真细心真善良,就冲她笑了笑,稳重的走出去一边不远的第三个门‘市长室’;刚进去他就看见了一个和蔼的老人在给秦书记倒水;大市长和秦书记二人是坐在茶几边喝茶的;玉清就看见大市长的茶壶很古朴,就知道这是个老茶客;大市长瘦瘦高高的,颇为随意的指指一边的座位:玉清同志吧?坐;老秦,你的得力干将原来这么年轻!好,来喝茶;玉清受宠若惊的坐下了,就接过了大市长似乎要给他倒水的老茶壶给大市长续水;他的手竟然有些颤抖,秦书记就说:不要紧张嘛!老领导不会骂人的;大市长瞪了秦书记一眼说:谁说的?你们给我惹了这么大的漏洞,要是不骂人还真是窝火呢!昨天下午我的老上级就来了;秦书记好像很意外,就小心翼翼的说:“省厅的城建局长?他不至于要拿自己人开刀吧?”
大市长生气的说:你这是什么话?他敢?要是他反对的话怎么也得给我一个面子不是吗?是水利局的老领导;你见过的;秦书记就好像回忆了一会儿,面色渐渐地凝重起来:您说还有别的局通过上级来压我们?
大市长不理他,就喝了几口茶;玉清忙给他倒水;这次他的手稳重了许多;大市长看着他的手,眼光里就有些意思了,他说:年轻人,做事要多想多看!还有别的局吗?除了他谁敢跟我叫板?党是讲原则的,是民主的;敢说这两篇文章坏话的人都心知肚明,这是为了自己的小集体搞小圈子!
玉清觉得不好说话就默然为大市长和秦书记倒水;他忽然觉得口渴的要命,但是他想不起怎么喝大市长为他倒的茶水;秦书记拍拍他的肩头小声说:这事要不是老领导给你镇着,光是国土资源局、水务局、海洋局就够你喝一壶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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