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世事难料,大哥最后终逃不出那女人的魔掌。也幸得当年你机灵,方逃过一劫,直到那年受伤,醒来后完全似变了个人似的,加之那时的你锋芒毕露,对于那样的你她岂能容,多次安排杀手伏袭,你可知,若不是爹爹暗中派人潜伏在染画院周围,后果不堪设想。”水染翎踱步至窗边,继续道:“人生在世,太多身不由己。若可以,便放下心中那份恨吧。”
染画心底苍然,眼底掠过一抹凄楚和释然,真正的水染画终是比她幸运,尽管这份爱太过残忍,但她终究是父亲心上的明珠。
“我不恨他。”因为水轩弈于她,不过是个可有可无的陌生人。
“如此便好,不过五妹,此生若能回归故里,该有多好。”水染翎突然转头看向染画,眼底闪过凄凉:“可是,我知道,我这辈子都回不去了。”
“丞相府冤案,已经大白于天下,皇上不仅下旨赦免丞相府,并追封前丞相水轩弈为忠义候。”染画幽声道。
闻言水染翎浑身微颤,凝着染画的目光满是惊愕,半响方挤出一句:“五妹,此言当真?”
染画重重点了下头,笃定道:“嗯,四姐若想回去便回去吧,大哥亦在那儿呢。”
“大哥?”水染翎凝眉问道:“莫不是。”眼底闪着期待之色。
“嗯,大哥他还活着。”染画轻笑道。
水染翎快步走进,一把拉住染画的手,急切地问道:“哥哥他现在可好?”
“很好,等你回去看了便知道了。”
“只要哥哥还活着便好。”水染翎脸上陡然浮上一抹落寂之色,缓缓放开抓着染画的手,叹道:“那儿纵是落尘之地,亦是伤怀之地,如今知晓哥哥和五妹你还好好活着,便足矣。”
染画目光微沉,道:“四姐可知,这些年来,郡王府世子一直独身未娶。在丞相府罹难那年,他几乎踏遍大江南北,只为寻找一人。”
水染翎浑身剧颤,脸上血色褪尽,眼底隐然几点泪光。
染画心下怜惜这个四姐,以前被身份所累,苦苦压抑自己的感情。如今多年流离曲折,苦难早已磨平了她眼底的青涩和孤傲,予以她满目沧桑。
“未料今日相遇,你可得在四姐这用完晚饭再走。”水染翎牵唇苦笑道。
“好,”心知四姐不愿提及此事,染画便也罢了,有些事,唯有自己想清楚了,才算明悟。
聊了半响,染画这才想起千代离恨竟被她纳在院外多时了,不知此番他可还在院外。
“四姐,我有些事儿,去去就回。”染画笑道。
“嗯,去吧,我得厨房准备几道你喜欢的小菜。”
挥别了水染翎,染画径直出了院子,行到前堂来,问了玖林方知,千代离恨此番正在偏厅看书。染画当即问了去偏厅的路后,便快步寻去了。
当染画来到偏厅时,入目处是千代离恨斜靠在榻椅上看书的场景,听得脚步声,千代离恨侧脸望了染画一眼,这才将书放下,缓缓坐起,道:“回来了。”
染画走近千代离恨,在他旁侧的凳子上坐下,抬目望住千代离恨,缓声问道:“你可有何事瞒着我?”凝着千代离恨的目光异常平静。
千代离恨目光微沉,凝眸望了染画许久,方启唇道:“你都知道了。”
“当初为何不告诉我?”
“就算知道真/相又能如何?”千代离恨微俯下/身子,双目紧紧凝着染画,道:“画儿,人活一世,本就是一段悲喜过程,得失相均。追名逐利,就得做好被现实所累的准备。你父亲一生位极人臣,名利加身,却亦被名利所累,亦被其所牵,累及家人。这是他最深的无奈,亦是他的命运,所以,你无须太过悲伤。”
“月,我从未与你说过我的事呢,你可愿听?”染画凝目望着千代离恨,满脸凄楚,往事不堪回首,但每次提及,却似诛心。
“画儿,别说,那些事,就当前尘过往,过了便忘了。如今你只需过好现在便好,往后,将来,我都会陪在你身边,给你予我的所有。”千代离恨深情地说道,眼底满是疼惜,那些过往,定是苦痛难言,他不愿听,因为那些过往是他无法涉足的,亦是永远也无处触及的,他只恨,没能与她生在一个时代,慰她心怀,柔她眼底坚冰。
索性,上苍终是将她送到他身边,让他有了珍视她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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