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老转过身看见是高枫,立刻一把拽住他,气哼哼的道:“小高,你怎么来西京了?你来的正好,你是行内人,你来说说,这行里有没有找后账的规矩?我这个儿子真是不能要了!”
高枫笑着道:“韩老说的不错。如果买家打眼可以找后账,如果要是买家捡漏了,那卖家是不是也可以追上门啊?这规矩就是规矩,吃亏占便宜全凭眼力!”
找后账是一种极为可耻的行为,起码高枫是这样认为的。凭借手表断代的能力,高枫比任何人都有可能沙里淘金拣到宝贝,如果真的可以找后账的话,那自己今后还混不混了?
韩老拽着儿子的耳朵道:“听听,用你的狗耳朵好好听听!”
高枫笑着对小韩道:“你买了假货,就当是花钱买经验,没有十次八次的打眼,怎么能练出捡漏的眼力?打眼十次交的学费,今后拣一个漏就赚回来了。”
这话似乎是说给小韩的,实际是给那个气急败坏的方局长听的,至于他能否听的进去,就不是高枫应该考虑的事情了。
方局长看样子没听进去,反而冷笑着道:“坑蒙拐骗还有道理了?谁给你们的权利,可以拿假货欺骗顾客?这制假贩假可是犯法的,是要坐牢的!”
高枫听完火就压不住了,像方局长这种“棒槌”哪个不是满脑子捡漏发财的想法?这世界上风险和利润从来都是成正比的。
“方局长是吧?您也是当领导的人,说话要讲究政策。我想请问一下,您能确定这幅画是这位摊主伪造的吗?您不能吧?既然是如此,按照咱们国家现行法律,就算是您买到了赝品,按照法律规定也只能属于‘重大误会’,并不属于犯法行为。如果您打眼了,就要追究卖家的法律责任,那是不是今后买家捡漏了,就要按照盗取公私财物追究法律责任呢?”
说罢,韩老冲着周围起哄的人道:“各位,如果你们觉得打眼了就要追究卖家的责任,那您今后如果捡漏可就得坐牢了!大家应该还记得许霆的案子吧?自动提款机多冒出来十几万,许霆被判了死缓,各位,十几万就死缓了,您今后要是捡个百八十万的大漏,就等着吃枪子吧!”
围观的人群顿时无语了,在古玩城淘宝的人,哪个不指望今后运气来了拣个大漏?现在打眼也只等是交了学费,如果今后捡漏就坐牢甚至要枪毙,那也太扯了。本来大家心中是倾向方局长的,现在想想觉得韩老说的极为有道理,顿时风向一变。
小韩看见老爹把自己的顶头上司噎的半天说不出话,不停的像韩老递眼色,而韩老却仿佛没听见一样。高枫对这位老爷子,也有些肃然起敬了,不过同时很是为小韩的前途感到不妙。
高枫见方局长的脸色一阵阴一阵晴,有心打个圆场,于是笑着道:“您是当领导的,宰相肚子里能撑船,这玩古董的谁没打过眼呢?今天您就当交学费了,改天捡了漏不就什么都回来了!”
方局长被韩老抢白了一阵,又看他气质不凡模不清他的来头,看见高枫插言,就迁怒道:“你说的轻巧,八万块啊!八万块我就买了张擦**都嫌硬的废纸?”
他一边说,一边用那幅画戳着高枫的手臂,突然,高枫感觉一种强大无比的吸力将自己的手引向那幅画,心中顿时一惊。同时,高枫感觉到手表的表冠再次弹起,旋转着给手表上弦。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高枫心中的惊骇也在加深,方局长足足说了五分钟,而手表也足足上了五分钟的弦。
什么宝贝有这么强的能量,要知道,那个国宝级的柴窑印盒也只不过让手表上弦三分钟而已。
高枫已经不是第一次经历这种场面了,心中虽然惊讶脸上却一点都不露,反而笑着道:“您说这个也过了点,不管怎么说,也是旧仿品,还是值点钱的。光是这乾隆洒金笺就不是一般造假的人能用的起的。”
方局长冷冷的哼了一声,高枫却一点不生气,笑呵呵的道:“您能不能让我开开眼?”
小韩在一旁疑惑的道:“你也懂鉴定书画?”
韩老毫不客气的在他脑袋上敲了一下:“没规矩的东西,这位高先生是白老爷子的朋友,你得叫声叔叔。”
小韩顿时惊呆了:“您是白老爷子的忘年交?”
韩老和白君山老爷子是好友,小韩当然知道白君山眼高于顶,能被他看重的后辈必然是有两把刷子的,高枫这么年轻就能和白君山老爷子成为忘年交,肯定是在行内有相当的地位。
方局长毕竟是在官场混了半辈子的人,虽然搞不清白君山是何许人也,但是从小韩和韩老父子的态度上,看出来高枫应该也不是一般二般的人物,于是抱着最后一丝幻想,把手中的那幅画递给了高枫。
高枫仔细的看了看,凭借他此刻的眼光,也能看出来这幅画虽然看起来色彩鲜艳花团锦簇,但是却不够灵动有些匠气。但是手表的反应从来是没错的,能给它上五分钟的弦,这幅画必然是内有乾坤。
高枫猛然想起,自己在专业书籍上看过,有人把古画揭裱之后,再表面罩上一幅不起眼的画,用来遮掩原作。
莫非,这幅画也是如此?
高枫拉着小韩,凑到耳边道:“很为难吧?”
小韩苦笑着摇头:“我家老爷子就是这个脾气,他们这群老头都是这样。方局长听说我懂得书画鉴赏,就把这幅画拿给我看,我说了赝品,他就要来找人算账。你说,他是我领导,我能怎么样?这次可把他得罪苦了,我今后的日子可就难过了。”
高枫转过身,把那幅画交给方局长,笑着道:“你这幅画也不是一文不值,我估计五千块差不多了。毕竟是旧仿品,光是这老纸老墨就值不少钱的。”
方局长苦着脸道:“可我花了八万啊,八万啊!”
高枫拿出自己买的那幅于右任的画,递给了韩老:“韩老,我刚从这个摊上淘换了幅画,您老请帮我掌掌眼吧!”
韩老正在生儿子的气,但是一看高枫手中的画立刻就眼睛放光:“好东西啊!于右任先生晚年的作品,童趣盎然,瞧这马画的多活泼!”
高枫抚掌而笑:“哈哈,韩老是鉴定界的泰山北斗,您老说是真迹,那自然就错不了。那请您老给估估价。”
韩老沉吟片刻:“于右任老先生的画作虽然好,但是他存世作品过多,又是以书法闻名。而且这幅画没有题跋和印章,恐怕价格要大大的受损失,我觉得,目前的价格在八万到十万之间。”
韩老是西夏省博物馆的馆长,又是书画鉴定名家,在行业内极为有威望,他认定是于右任的真迹,其效力就几乎等同于加了题跋和印章,这幅画一下子就身价倍增了。
高枫笑着对方局长道:“我这幅画是刚才五千块从这个摊子上买的。现在韩老给鉴定了,说是值八万。”
说罢,他冲着瞠目结舌的胖摊主道:“现在这画是我的不是?你能从我手里要回来不能?”
胖摊子的脑袋摇的像拨浪鼓:“这古玩行哪里有找后账的?您捡漏是您的本事,我只能恭喜您,希望您下次再来照顾我的买卖!”
高枫朝他挑了挑大拇指,随即冲着艳羡的要流口水的方局长道:“韩老在行内的地位,估计您还不知道。不过韩老说这幅画值八万到十万,他就值这个价儿。您瞧见没有,那排有门脸的古玩店,您拿着这幅画,说是韩老给鉴定是于右任先生的真迹,看看八万块能不能出手。”
方局长此刻也有点认赌服输的意思,就像是泄了气的皮球,神色沮丧的道:“你运气好,我今天倒了血霉了!”
高枫笑着道:“你手中的那幅旧仿品,我看上了,要不,咱们换换如何?”
方局长不敢置信道:“你拿我寻开心?”
高枫笑道:“你看我像开玩笑的样子吗?”
一旁的韩老拽住高枫道:“小高,你干什么呢?拿于右任先生的真迹换一副赝品,这算怎么一档子的事儿?”
高枫笑着道:“老爷子,这幅画在我手里只值五千,您给鉴定过后,他才值八万。方局长手中的那幅画值五千,我用五千的东西换五千,谈不上吃亏。”
韩老怎么会不懂高枫的意思?他也知道自己今天做的有些过了,让儿子就的领导下不来台,今后儿子在单位还怎么混?
看见韩老还想说什么,高枫笑着道:“韩老,什么也别说了,今后我收到东西的时候,您给掌掌眼,比什么都强。”
韩老看看高枫,再看看一旁不停递眼色的儿子,不禁英雄气短起来,叹了口气不再说话。
“方局长,咱们换换如何?”
高枫将手中的于右任《奔马图》递了过去。
方局长嘴里说着:“这怎么好意思。”
但是手里却一点不含糊,飞快的将两张画作调换了一下。
高枫打趣道:“这回咱们换了东西,您不会再找后账吧?”
方局长连连摇头:“不会了,不会了!”
然后自我解嘲的对韩老道:“你看,这些年轻人多厉害!”
韩老却看看高枫,再看看自己的儿子,不禁神色黯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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