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线军工 第二十一章 参加厂篮球队

作者 : 吴少明

保卫干事张金扬去过监狱,他说子弟小学的灯光球场就像监狱里的球场。大家一琢磨,主要就是灰砖luo砌的围墙和围墙上严密的铁丝网,营造出了监狱的气氛。没办法,稍不注意,篮球就容易弹过围墙,掉落到下面的车库里头。要捡回来就得一大坡跑下去,又气喘吁吁地爬上来,要绕好大一圈冤路。

新组建的厂篮球队,剩有一半的老队员。两个绝对主力:一个是篮球队教练杨泽金,一米七八的个头儿,上海人;一个是篮球队队长赵家国,赵大汉,一米八三的个头儿,本地人。他两个也是片区军工篮球队的主力球员,刚刚参加了万山地区春季篮球运动会才回来。军工篮球队由片区各军工厂的尖子球员组成,这次获得了地区第二名,第一名是地区糖酒公司。输了球,杨泽金和赵家国还在不服气,忿忿的,又懊悔不已。军工输给卖糖酒烟草的,窝囊嘛……

子弟小学有两层八间教室,上下各四间呈一字排列。伙房、饭堂、办公室、值班室等配套设施齐备,但大都闲置着。楼上那排教室的门外,是宽大的敞开式阳台,在那儿看球赛蛮好。上头阳台的面积就是底层廊道的面积,底层廊道高出球场四步梯。廊道阶沿向外延伸了一段才是护栏矮墙,坐在矮墙上看球也不错。底层的两间教室改作了幼儿园,平时这里很安静。球场上头架设了四排大碘钨灯以后,晚上就闹热了。有篮球赛的时候,围上个两百多人不成问题。因为建在高大的石头护坡墙上头,大院的两扇铁门一关就自成一体,高高耸立。从古家场望过来,子弟学校就像一座城堡或山寨。

“先自由活动活动,不要呆着,动起来,都动起来!”杨泽金厉声吩咐一句,自己就蹲厕所去了。

赵大汉就是仗了一米八三的个头,才由知青招工进厂的。那个年代重视社会政治活动,文体骨干就走俏,各个单位争相网罗。

赵大汉的球感溜熟,他正在玩**“∞”字绕球;两脚分开略比肩宽,膝盖微屈,右手持球从正面向**送球,再向左手过渡,左手从后面接右手送过来的球。左手持球以后又从左腿侧面向正面控球,再在**过渡到右手……

“这是熟悉球性和提高单手控球能力的好方法,”赵大汉对围观的球员说,“如果掌握了从前面运球,就再练习从后面运球……”

李晓平拿了本软面抄和元珠笔,正在逐个向球员登记运动服和球鞋的号码,他大声武气的把赵大汉干扰了,赵大汉以更大的声音喊叫:“注意我的动作!练习篮球的逆∞字环绕,前绕后绕各两次。反复练习这个动作时,开始可以慢点儿,熟练以后再加快度。”李晓平的声音跟着就弱下来了,变得轻脚轻手的……

赵大汉开始向列队的球员训话,杨泽金金刚一般背着双手、两腿八字伫立,保镖一样站在他的侧后头。

“……厂篮球队新成员只有两个人没有来,下午厂里在开工农兵大学生、中专生技术考核动员大会……进了厂队,就从游击队变成了正规军,一切都要讲规矩了。我们的一些队员,尤其是刚进来的新队员,有一些臭习惯一定要改过来。烂瘾儿球打惯了,养成了许多烂动作,要逐步规范化……比如说李晓平,你在篮下哪来那么多的花头,东绕西绕的玩儿个人英雄,球老是舍不得出手。你要玩花头炫耀,回去玩给你女朋友看,这儿不需要。打篮球不讲究过程的花哨,而在于实用有效,只要结果;偏偏倒倒的没得关系,瘪瘪歪歪的也没得关系,只要能够进球。清山厂那个赖大汉,动作难看死了,打起球来巴巴赖赖的,虽然别人提心吊胆,他就是能够进球。即是摔倒在地下了还能把球扔进框框里。哪样?进球多就解决问题,军工篮球队就是离不得他……所有的组织与配合,其目的都在于少失球,多进球……今天只讲防守的基本要领和一对一的练习方法……这些是基本功。下面我和杨教练作示范,大家看好啦,不清楚的下来以后单独再问。”

杨泽金运球试着左冲右突,赵大汉弓腰微蹲,双脚分开似肩宽距离,右脚略向前伸,摆出防守姿势。随着杨泽金的动作,赵大汉右胳膊上扬,左胳膊横伸,右手掌面向对手张开。

杨泽金一边运球一边说:“防范对手有两种情况。防守无球队员和防守有球队员。两种情况地思维和要点是不同地……”

赵大汉依据杨泽金地动作作出反应。显得灵活又稳当;他地重心落在双脚上。膝盖轻轻弯曲。前后左右地移动协调自如……

“再说一对一地练习。”杨泽金和赵大汉都停了下来。杨泽金说。“篮球运动是五人对五人地比赛。从每个具体场面来看。一般都是在一对一状态下进行地。可以说。篮球比赛基本上都是一对一进行攻防……”

杨泽金停下来。他拍了拍篮球。把球交给赵大汉:“下面由赵队长讲解半场地一对一打法。”

“先。接球地瞬间。你马上考虑干什么?接球以后。进攻队员能做地有三种情况。投篮、运球切入和传球。”

杨泽金打断赵大汉地话补充道:“在一对一地练习中没有传球地伙伴。但在比赛中必须要与伙伴配合。选择传球。”

赵大汉继续说:“其中一对一是基本的,当防守队员接近严密封堵时,只有两种选择,一是快切入,一是运用假动作切入。另外,当防守队员离开防守位置时,随时都要准备投篮,不得犹豫。因此,必须注意,要按自己的能力,争取站在能投篮的位置接球。另外,扩大投篮范围就成为了重要课题……归纳起来说,就是在接球的瞬间要考虑到:一,防守紧逼就切入;二,防守离开就投篮。这是基本要点。所以,接球姿势永远与这两项结合起来,这是十分重要的。”

新队员其实也是球场上的老油子,他们嫌一对一的功夫太初级了,只是作出表面应付的假样儿,心头并不在乎……

“今天下午就结合防守的基本要领,两人一组,自由组合,重点练习半场的一对一攻防。”

天色已经黑下来,灯光球场上却如同白昼,东山厂与长山厂篮球队的比赛开打一阵了。

东山队上的全是新队员,居然打了个势均力敌。主场赛球于客队不利,这是大家都知道的。其中的原因,与主队队员受到的鼓舞有关系,尤其是花姑娘的煽情至关重要。小伙子能够为自己的女朋友水平挥,没有女朋友的小伙子兴奋点更多,大家都像孔雀开屏……

卢小兰从来不看篮球赛,她父母也没来过,这令吴阳甚为遗憾。似乎空怀了豪情,也缺少了动力。这场球吴阳打组织,处在中锋的位置,多闪眼呐。

东山厂的五个队员采取了“8”字阵形,这是整队的阵势进攻最基本的方法。不但有随时投篮的机会,而且可能连续进攻,并以此为基础演变出多种形式的整队阵势进攻。两个后卫是鲁建军和涂能大,两个前锋是李晓平和张金扬。

上半场大家都沉得住气,挥很稳定。鲁建军与涂能大利用相互的传球和位置交换,成功地吸引和扰乱了对手,帮助并掩护了前锋和中锋的进攻。吴阳与李晓平和张金扬之间的掩护配合也很默契,互给同伴创造了良好的传球和投篮机会。但长山队高大的中锋对东山队的威胁很大,他常常能够独力突破防守,每每在篮下得手……

东山队又失了一个球,鲁建军底线球给涂能大。李晓平和张金扬很快就下沉到对方的底部,吴阳在中间接应;而对方的前锋和中锋都压过中线,去堵截鲁建军和涂能大。这时,李晓平回跑了一段,涂能大突然传球给他,接着去掩护鲁建军,两人快交换了位置,并以夸张的虚假动作吸引对方;吴阳也向限制区中部移动作掩护,张金扬同时往右下角佯动,旋又利用吴阳的掩护快向中央切入。李晓平迅传球给吴阳,张金扬悄悄上提几步,与吴阳作了一个转身换位配合,张金扬巧妙得球后,成功从两名关注吴阳的队员中间运球穿过,来了一个底线快攻,立即奏效。长山队已经落后三个球了……

各单位理论学习小组在俱乐部的集中学习结束了,一大群年轻人又涌了进来,引起一阵喊叫和骚动。

靠女朋友或花姑娘的激励也有弊病,那就是容易产生个人英雄主义。下半场一开始,长山队就采取了人盯人防守,没有打多久,东山队的阵形就乱了,整体配合变成了个人表演和自由进攻。当然,自由进攻是篮球比赛中最基本的进攻方法,也是突破人盯人防守的有效手段。但这种靠个人能力取胜的战术,并不适合配合时间不长、经验和能力又不足的新队员。

李晓平又得球了,防守队员逼近,他利用假动作运球突破;以肢体动作玩花头是他的强项。在姑娘们的欢呼声中,李晓平迅冲过中线,篮下的防守队员慌了神,纷纷向他扑过去,一时间篮下的张金扬处于没人防守的位置。***李晓平,吴阳大喊“传球!篮下!”,他仍然我行我素地持球硬拼,从中路防守密集的地方强行切入,终于踉踉跄跄地三大步上去,吃力地把球甩进了篮框……

欢呼的声浪很大,李晓平踌躇满志,却把赵大汉气坏了,他立即示意裁判员换人,毫不犹豫就把李晓平换下了。

篮球场周围有一百多人围观,二楼的大阳台上更是人声鼎沸。大阳台的护栏矮墙上坐满了人,老耗子和铁脑壳也在其中。人们的表情随着比赛的状况而变化;喝别人的倒彩,臭骂自己的失误,日娘道**,一时间呼喊叫骂声喧腾。就在赵大汉换下李晓平的时候,一伙人出了不满的嘘声;另一伙人骂他们“懂个锤子!”

比赛继续,杨泽金上去了,大家寄予厚望。短暂的沉寂,接着又一阵“哦!哦!”的起哄,还有人挥拳蹬腿儿……

一车间的人大喊“吴阳!壮阳!吴阳!壮阳!”

机动科的转二哥高呼“涂能大!涂能大!**能小也能大!”

铁脑壳全神贯注的表情变幻不定,他嘴巴上叼一只香烟,烟火时亮时隐,不知不觉燃到头了。当烟头再次闪亮时,烫得他的嘴唇一颤!他赶忙吐口,烟**却粘住他的上嘴唇晃悠,他急忙用手拍打,烟头飞溅出火屑掉落在下头的人群里,引起一阵叫骂:“我日你妈!”接着又有人喊,“***铁脑壳!”……

二楼大阳台位置高,碘钨灯光照不上去,上头的人在黑暗中就肆无忌惮地撒野。下头场子周围这一转,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既有双方的教练组和替补队员,又有不少姑娘,还有一些中层干部和知识分子,人们就显得规矩一些。

最后五分钟的时候,比分打平了。场上的气氛白热化,场下一时间鸦雀无声。赵大汉自己也上场了,双方剑拔弩张……

时间不多了,都已经黔驴技穷、作困兽之斗,两个裁判员也开始**luo地损人利己了。当赵大汉气昂昂地迈出规范的三大步上篮、并行将进球的时候,长山厂的裁判员“嘘——”的一声哨响,判了赵大汉走步犯规……东山厂的裁判员马上还以颜色,当长山队员中场行进间传球时,动作稍一迟疑,又“嘘”的一声,被判二次球……

关键时刻需要一锤定音,双方基本上都在自由进攻。东山队主要就是杨泽金与赵大汉两人的表演了,吴阳们一得球就往他们手上送。比赛打得紧紧张张又巴巴赖赖的,在拉拉扯扯的炽热格斗中,双方又互进了两个球,观众们的嗓子眼儿冒火。

“***,长山厂的裁判员撒鄙!”抱怨的人越来越多。

又形成了一次三线快攻,杨泽金、吴阳和赵大汉由左、中、右三路快向前场推进,吴阳迅传球给杨泽金,杨泽金与赵大汉默契地同时往中间穿插,两人靠背交叉、转身后赵大汉得球,他一闪身立即起跳投篮,球却在篮框里旋了一转又出来了,观众们失望地“哦!”了一声……

长山队得球,快转入进攻,刚刚过了中线就放了一个大炮,球在空中划一道大弧线,居然正中篮框!讶异地哄场声“哇”地响起,全场一片哗然。东山队落后三分。

全场紧逼,长山队豁出去了。正当东山队艰难推进,过了中线逼近篮下时,长山队的裁判员居然吹了自己的队员阻挡犯规。内行人明白,他貌似公正,却是在拖延时间,阻碍东山队的进攻。

杨泽金助攻传球,赵大汉得球跨步急停,正在起跳的时候,长山厂的计时员“哐!”的一锤敲锣声——“全场时间到!”

哗啦啦的人潮奔涌,观众们闹腾开了。一些有心人高喊:“时间没到!时间没到!”他们指着自己的手表一边往裁判台挤……

车间里也是灯火通明,行车轰响。吴阳从车间澡堂出来以后,立即就加入到金元庆和康良辉他们加班的行业里。他们在赶几个急件,明天要进炉子热处理,就从下午干到了现在。

造型工的工作已经结束了,因为电炉开得晚,拖到这时候还没有浇注,一些造型老师父也在熔炼班帮忙。吴阳难为情地对金元庆和何尧碧说:“嗨!你们在加班,我却打篮球去了。”说完,他换上工作服和劳保皮鞋,戴一副平光眼镜,也站到了火热的电炉子边上。

“打篮球也是革命工作嘛。”何尧碧盯着电炉中的熔液,用舀子撑住自己疲软的身子,懒心无肠地自言自语。

加班的也就**个人,也许是饿了,也许是累的,大家无话。

卢小兰一个人待在行车上,也是静静的,哈欠连连。只有鼓风机呼呼地响,一块悬挂的“车间八大员民主管理制度”宣传牌在微微地晃悠。牌牌下头,间或有人手持气管子,吹拂身上和头里的砂粒。

十二号加夜班,任典章照例背了只药箱守在这儿。眼镜片闪光,他似乎还有一点儿灵气。

吴阳来了,卢小兰就稍稍振作了一下。

卢小兰闲时就守着地下干活的吴阳,吴阳有空了就望望天上的卢小兰,像是天地守望,两人心有灵犀。

熔炼班长陈万全做着外围的工作,炉料已经全部熔化,加入铝锰中间合金也有一会儿了。康良辉戴了只面罩,正在搅拌铝合金熔液。王贵把热电偶线**熔液里,毫伏计刻度显示着六百八十度。

“火烧**,准备钟罩。”康良辉信口吩咐道。

何尧碧似乎习惯了“火烧**”这个雅号。已经是结过婚的女人了,无所谓。整天与转二哥共事,会被打磨得越来越粗糙。

熔液温度升到了六百九十度,何尧碧抄起直角细长的钟罩杆,用带网眼的钟罩盘,把镁锭压入铝合金熔液中。稍稍又升了一点儿温,她继续用钟罩压入氯化锌,压至不到坩埚底部的深处,又开始慢慢作圆周绕动,直到铝合金熔液表面不再冒出火舌为止……继续升温,铝合金熔液表面静止了七、八分钟,温度已经达到七百三十多度了。

“我来、我来!”康良辉见何尧碧有些疲劳了,他就主动操起带网眼的舀子,去除熔液面上的熔渣;熔渣混入在熔液表面那一层炽热的硬壳里,康良辉用舀子把暗红的硬壳和熔渣捣碎再捞起。金元庆搭手把三元变质剂撒在熔液表面上,康良辉放下舀子,从何尧碧手上拿过钟罩,再把变质剂压下去。保温……

那种特殊的化学药剂异味,又弥漫了整个厂房。

汪成、许文根和厂办主任严新悄然走进厂房里看了一会儿,没多说话就离开了。严新向任典章要了一砣酒精棉团,他一边走一边擦额头。

“准备浇注!”蒋副主任高喊一声,接着就是人声籍籍,零散的人们开始聚拢,任典章小心地站得远远的。电铃“丁零”一声响,卢小兰轰轰隆隆地开动行车,准备去挂吊包,吴阳和陈万全一道操起了抬包……

回家的路上,路灯因飞蛾的扑腾而缭乱,灯光没有月光来得清澈。山影和沟壑朦朦胧胧的,到处一片蛙声虫鸣。都洗过澡,大家感到透身的凉意。

卢小兰轻轻抱怨道:“今晚上家属区卖柴火,我不在家我妈又要受累,她的腰不好。”

“多少钱一斤?”吴阳问。

“五分。”卢小兰说,“厂里用车去铁峰山的青垭口运回来,每个月卖一次。”

“据说上海家庭是男人做家务事嘛,你家的规矩不是这样啊。”吴阳淡淡地说。

卢小兰不吱声。干了一天的活儿,也许有些累,懒得说。

几个工农兵大学生抱怨起对他们的考核要求来。

“啷恁?”金元庆问,“工农兵大学生不算数哇?”

赖胜咕哝道:“像是后妈生的,要重新考试考核,否则国家就不认帐。”

蒋新中说:“有一些工农兵学员是不行嘛,小学毕业生就去读大学,册呐,读得好哇?”

“嗨!反正当工人,考核我不怕。”何尧碧说,“我主要怕考高等数学,其它的无所谓。”何尧碧是河南人,印象中的河南比四川还要土气,她的口音就显得小众化了。

吴阳说:“促使你们补补课,再充实一下,没得坏处。”

“毛老头子死了,恐怕好多事都得要变过来哟。”金元庆说,“就是不变过来,也可能要重新来。”

“唉!只要是往好处变就行。”陈万全叹了一句。

吴阳想起了上午吵架的事儿,就问金元庆最后是怎么处理的。

“那能怎么处理?”蒋新中说,“还不是大家都让点儿步。”

金元庆对吴阳说:“工时定额压一点儿,调休假控制在十天之内,再有加班就算加班费。”

吴阳宽慰道:“可以啦,多拿点加班费也不错嘛。”

赖胜说:“其实,厂里的要求还是有道理的,国家政策是硬杠杠嘛。”

“说起国家政策我就来气!”金元庆果然气又来了,“与家人团聚两个星期就取消探亲假,扯***蛋,一年只能与亲人团聚两个星期呀?我们不成为劳改犯了?到这儿流放来啦?”他继续忿忿地抱怨,“现在的一些政策,简直就不讲人情嘛!”

“没准儿也会逐步变过来呢。”吴阳宽慰道。

“唉!只要是往好处变就行。”金元庆也叹了一句。

走出一道门,多数人要分手了。金元庆吩咐吴阳:“太晚了,送一送小兰。”

吴阳心照不宣,没有答话就继续伴着卢小兰往前走。

金元庆爬了几步上和尚庙的石梯,回头又叮嘱:“一定要送到楼下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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