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到仲夏。这日清晨,大地伸出有力的巨手,从东方地平线,无声地抛出一团火球,把天地间,映照得通红一片。及至午时,火红的骄阳,整个市区似乎都点燃了,地面冒出腾腾的白烟,滚烫炙人。
正如本文开篇所述,黎仁拭去满脸的汗珠,走进办公室,打开空调,一股冷气遇热喷雾而出,丝丝快意的凉风,便扑面而来。站在下面,黎仁解开衣领,想到昨夜审讯的结果,禁不住有些黯然。这个吴昊,果然不同凡响,到了这里,竟如进了调养所,自顾自的只管睡觉,如果他一直以这种态度继续下去,案情何时才能得以进展。想到这里,心里不由得焦虑起来。
正在这时,贺敏走了进来,一脸喜色地说:“好消息,局里上午向市里汇报了我们这边的情况后,上面非常重视,说是马上要派专案组进驻。老黎,这下好了,我们终于可以轻轻松松地缓一口气了。”见黎仁脸色一沉,贺敏好奇地问道:“咦,老黎,你的脸色不好,是不是上午没休息好?怎么样,昨夜突审有成果吗?”边说边放下手上的提包,走近黎仁,伸过头来,细细打量着黎仁的面部表情。
“什么?派专案组来。这不是给我们添乱吗?不行,不行。”黎仁一听,赶紧回绝道:“这案子还没眉目,就派专案组来,倘若进展不力,岂不给自己脸上抹黑。老贺,你快给局里打个电话,就说现在还不是时候,一旦鱼大浪大,走漏了什么消息,反会弄巧成拙,让他们过一段时间再来。”黎仁盯着贺敏,话语里夹着忿忿不平之气。
贺敏一听,一时愣在那儿。细细一想,觉得黎仁话里不无道理:这当口,人犯虽然抓住,但案情并没实质进展。若专案组再来一搅和,人多口杂,再弄出个节外生枝也未可知。到最后,受累背锅的还是警局自己。想到这里,贺敏赶紧拿起电话,向局里汇报了大队的想法。
局长一听,沉思良久,继而铿锵有力的说道:“目前,你们有这样的想法和顾虑是对的。这个案子涉及面广,牵扯的人多。在没有实质性进展的情况下,人越多,走漏案情的可能性就越大,我们要做到在尽量保密的情况下,办理此案。至于专案组进驻的问题。我会替你们应付,你们只管专心办案说是了。记住,我送你们十六个字,那就是:抓紧时间,排除干扰,慎重办理,尽早结案。”
“是。局长!我们一定按照十六字方针,做好工作。”贺敏精神抖擞,大声应道。
“嗯,就这样。顺便替我向你们黎队长问声好,他这段时间确定辛苦了。”局长不忘关照体恤属下,轻声对贺敏吩咐道。
“是。那我就替黎队谢谢局长了。”贺敏回过头,望了一眼伫立在窗前若有所思的黎仁,轻声说道。
放下电话,贺敏走近黎仁,看着楼下空旷的场地。悄声说:“局里支持我们的想法,还有,局长对你很关心。”
似乎在他的预料之中,黎仁平静地点了点头,对局里的决定没作任何表示,只是侧过头来,定定地注视着贺敏。贺敏一见黎仁用专注的目光盯着自己,禁不住浑身鼓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他低头仔细地审视一番自身,再看了看黎仁捉模不透的神色,哑然一笑道:“怎么了,这么盯着看,有什么问题吗?”
“老贺啊,这侠盗可是一个难啃的骨头呀,你知道吗,要是他一直这么和我们耗下去,再加上那个油盐不进的赫欣,时间一久,这个案子恐怕就难办了。”黎仁丢开贺敏,眼神转尔抛出窗外,忧心忡忡地叹道。
贺敏一听,胸中早喷出不平之气:“赫欣这家伙嘴硬、心狠、手毒,如果没有足够的证据,他是不会轻易服输的。”贺敏负责对赫欣突审,从昨夜审到天明,没取得任何成效,对赫欣傲慢的表情厌恶至极。
“是啊,这正是我担心的地方呀,如果我们不能找到有力的证据,到时候就被动了。对了,克明对现在的情况怎么看?”说到这里,黎仁眼睛一亮,想到昨夜给贺敏陪审的黄克明,乍然问道。
“他也觉得这是个烫手的山芋,时间拖长了,我们找不到有力的证据指证,弄不好会伤到自己。”贺敏叹了一口气,神色忧郁道:“毕竟,他现在还是人大代表啊。”
“人大代表怎么了,代表人民犯罪吗?岂有此理,就凭他私藏枪支这一条,就可以让他吃不了兜着走。这个败类,还口口声声自称人大代表,他代表谁,他有什么资格代表人民。”黎仁一拍桌子,愤怒地说道。
“话虽这么说,可他抵赖那枪是保安私藏的,而且是因为有人私闯民宅,情非得已的防卫过当,并且,也没有伤及无辜。这家伙可是个老江湖,知道我们手上的证据确实有限,要不,他也不会那么嚣张。”贺敏退身到沙发上坐下,看着黎仁无奈地说道。
黎仁长长的舒出一口气,平静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慢条斯理地说:“常言道:打蛇要打七寸。现在人犯都到堂了,难道我们真就奈何不了他。”顿了顿,他继续说:“他的软胁在哪?侠盗吴昊就是他的软胁!”
“可这也是颗嚼不烂、炒不爆、锤不扁,响当当的铁豌豆啊!”贺敏身体向后一靠,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既然是侠盗,侠者,大义也,为民除害,应该是他的本份。我们应该从这方面入手,对他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我想他不会不明白,不会不配合。但如何动之以情,说实话,情这个东西,最是容易动人。现在,我在想,这个人称侠盗的吴昊,他情寄何人?情用何处?他此生情之软胁又在何方呢?”黎仁踱着方步,在办公室内来回转动,对贺敏循循善诱地分析道。
贺敏何等聪明之人,听到这里,瞬时醍醐灌顶、茅塞顿开。见黎仁仍用故作高深的眼睛盯视自己,一下子站起身来,用手指着黎仁说:“你呀,看来早看准这着棋了。嗯,点睛之笔,看来这招棋一下,大有摧枯拉朽之势,满盘都活了。”
“哈哈、哈哈!”两人对视一阵,大笑起来。“天机不可泄漏,知我者,贺兄也。这事还请你亲自出马一趟,越快越好。”黎仁上前拉着贺敏的手,一脸期待地说道。
“事不宜迟,我立即动身,待我回来之时,定是那家伙招罪伏法之日。”贺敏信誓旦旦地对黎仁说道。
“有你老兄亲出马,我就放心多了,只是望你一路保重,定要早去早回,望老兄马到成功,不负重望才是。”黎仁慎重地握了一下贺敏的手,情真意重地说道。
贺敏笑道玩笑道:“你尽管放心好了,开疆拓土、征战沙场我不如你;招降纳叛、安抚人心可是我的长项,在家等我的好消自己就是了。”
两人依依惜别,贺敏正待出门,被黎仁一把拉住,低首对他耳语一番,贺敏再次恍然醒悟道:“佩服,佩服,还是老兄你想得周到啊!”
“哪里,哪里,都说旁观者清,你这是当局者迷呀。”黎仁笑道:“还有,把克明带上,他可是个好帮手啊。”
贺敏犹豫片刻,迟疑道:“好当然是好,只是这个时候,你离得了他吗?”
“有他跟你一道去,轻车熟路,定会让你事半功倍的。”黎仁不容置疑地说道。
“那好,我马上去找他。”贺敏高兴地说。
“不用,他已经来了。”黎仁看着贺敏的背后,朗朗笑道。
贺敏回头一看,那黄克明正依在门边,手捂着嘴,一脸嬉笑着看着他。
“你们——”贺敏瞠目结舌地用手指了指黎仁,又指了指黄克明,一脸苦笑,欲言又止道。
黎仁、黄克明再也抑制不住,仰天大笑起来。l3l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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