勤政殿内除了上官星辰的咳嗽声,几乎听不到其它任何声音,“太子,他们何时到达京城啊?”上官晔道,“回父皇,东陵王明日便到,南越王和西襄王因路途遥远,后日才到,父皇请放心,儿子都有派人前去迎接,宫中府邸也都命人打点好一切,哥哥弟弟一来,便可直接住下。”上官星辰点点头,“这些年你做的事,我一向都很放心。”上官星辰把手放到上官晔胳膊上,“扶我起来。”上官晔见上官星辰一脸肯定,按其指示照做,上官星辰打发掉所有宫婢,走到暗格之处,打开那个紧锁着的箱子,拿出一副画儿来,“太子,你可认识画中人?”上官晔仔细看去,见那画中女子眉若扶柳,眼含流波,唇若红樱,体态轻盈动人,手执一束盛开的荷花,宛若天上仙子。再看左下角的题名单有‘水嫣’二字。
水嫣?这个名字如闪电般在上官晔的脑海中划过,水嫣不就是郭孝林的挚爱?可是父皇这儿怎么会有她的画?“你认识她?”上官星辰的问话打断了上官晔的思路,“哦,不,不认识,只是耳熟。”上官星辰看看他,说道,“你去过云林山庄,帮郭信夺得庄主之位,一定听过水嫣阁吧,哦,不仅如此,你还见过郭孝林。”上官晔惊到了,他没想到父皇会问的如此直接,他点点头,事实上,他并不想隐瞒。上官星辰很满意的叹口气,“他很恨我吧?”上官晔道,“没有,他没有提到父皇,却总是喊着水嫣的名字。父皇,水嫣究竟是谁?当年又发生了什么事?”上官星辰道,“孩子,我不能告诉你,这个答案应该由她来跟你说,事实上,你见过她,当你再见她的时候,你一定要告诉她,‘我对不起她’。”上官晔满脑子的疑惑,“父皇,儿子不明白。”上官星辰道,“你会明白的,只是不是现在。”他从脖子上取下一条绑着一个半月形的木雕,“这个给你,你一定要见到她把这个拿给她看,可保你躲过一劫。孩子,父皇对不起你!”上官晔更是疑惑不已,但见上官星辰毫无解释之意,只好作罢。
上官晓本就不喜欢嘉陵同行,见嘉陵留书出走,并不生气反而高兴异常,眼见着就到阔别已久的京城,又见上官晔就在不远处相迎,更是喜不胜收,一下车便像儿时之样跑到上官晔身边,“三哥,哦,不,是太子,好久不见,太子可好?”上官晔笑道,“如此见外,可是叫我心有不悦啊,大哥二哥早已经在宫中等待,就差你了。咦,怎么不见弟妹?”上官晓脸色顿时黯淡下来,“哼,蛮夷之乡来的,岂如我中原之地的女子一般?早在半路留书于我说她一人先行,皇兄不必理睬。”
“哼,连自己的揭发妻子都不管还说是什么贤王,这也是中原的文化吗?”两人闻声看去,见一粗衣打扮的清秀男子正靠在树上,上官晔还在思索着这人怎么如此眼熟,只听上官晓斥道,“嘉陵!你怎么穿成这个样子?成何体统?还不赶快拜见太子?”上官晔惊讶道,“嘉陵郡主?”脑海中同时浮现出几日前和郭兮美争吵的那贩子,不就是她吗?嘉陵低哼一声,“太子,你那娇滴滴的郭兮美还过的好吗?”上官晓一听到这三个字立刻变了脸色,“你说什么?郭兮美?你见过她?她在哪里?”嘉陵被他抓的很痛,“哎呀,又不是我,是他,你的太子皇兄,你问我做什么?”说罢又得意洋洋的看了上官晔一眼,上官晔顿时明了,遂笑道,“弟妹说笑了,请恕在下那日未认出郡主真面目,至于郭小姐只是暂住烟雨楼由内人照顾,郭小姐曾有恩与我和四弟,如此做一是为了尽地主之谊,二来也是为了回报,还望弟妹体谅。”嘉陵一时无语,看看上官晓只好作罢。
华英阁内歌舞升平,上官晔举起酒杯说道,“晔不才,受父皇之命在寒舍先摆一席,给各位哥哥弟弟接风,还望日后我们兄弟一心长保我星月兴旺不衰。”说罢,便一饮而尽,上官曦等见此也都纷纷效仿。上官曦看看四周,道,“怎么不见太子妃来?”上官晈一听暗自窃喜,上官晔笑道,“不瞒大哥,太子妃已身怀六甲,不宜前来见客,还望大哥见谅。”上官曦一听,着了急,“什么?身怀六甲?”还要继续说时被一旁的司马氏拦住,“呵呵,怪不得太子殿下一直都是喜上眉梢的,这可是件天大的好事。”燕姬也道,“是啊,不知皇上知不知道,若是知道了,肯定会高兴的不得了的。”上官晈瞅她一眼,吓得燕姬立刻低下头,不敢再说,“呵呵,父皇已经知道了,其实算不上一件天大的好事,不过看到父皇高兴的样子,我的心里还是很安慰。”上官晈道,“太子此言差矣,太子是储君,是天下的继承者,您的子嗣关系着整个辰国,这不算大事,难道还有比这更大的吗?”上官曦在一旁早已听不进去,拳头握的铁锤一般紧,险些爆发了出去。
上官曦气哄哄的来到范羽住处的时候,他正在摆弄一只鹦鹉,上官曦见此更是压不住心里的火,还没来得及通报,便大喝一声,“范羽,你好大的胆子,见了本王竟然忘了行礼。”这话说得一点都站不住脚,即便如此还是把范羽家的下人吓的直哆嗦。范羽先是愣了一下,转念一想,嘴角微微上扬,不紧不慢的给上官曦行礼鞠躬,上官曦见他如此,心中忽觉有愧,一甩手,说了句起身,便径直走进厅堂。范羽叫人拿走了鹦鹉自己也跟着走了进来。
上官曦忽然不知如何开口,毕竟他的火是因为一个女人,便一直不开口,只冷冷的看着地面,范羽从当上官曦老师起,到如今已有十年,对上官曦的性子也颇有了解,他瞧上官曦愁容满面,却又不肯开口,心中便知此事跟古泗沅有关,只是碍着面子不知如何启齿而已。于是他捋捋胡子,大笑起来。
上官曦却被这突来的笑声弄的不接了,他看看还在满心欢喜的范羽,心想自己如今如此悲惨,他却还笑,心中越发不悦起来,“范羽!本王心情不好,你却在这里大笑不止,究竟是何企图?哼,看来我还真是不该来你这个鸟地方。”说罢,甩手便要走,范羽忙前去拦下,“大王留步,属下是在为大王高兴。”
上官曦不解,“为我高兴?我有何喜?”范羽道,“我昨日夜观星象,知这几日京城会有大异动,这不正是大王所要的吗?”上官曦先是一愣,“大异动?什么大异动?你是说父皇?”范羽点点头,又摇摇头,“大王,这东面的天狼星移到主位说明什么?”上官曦此时不是不明白,只是一想到父皇要西去,不免伤心不已,想他虽不算是父皇最宠爱的皇子,可这么多年,学习,打仗,哪一样不是父皇亲自教的?而如今父皇的西去却变成他可以成就大业的前提和必要,想到这里,他的心免不了一阵苦涩。
“大王是在犹豫?”范羽见上官曦一反常态的镇定,心中大疑,上官曦叹一声,“没有,只是一想到泗沅,我就觉得很遗憾。”范羽一听原是这个原因,不免又是大笑一声,“大王不必为此忧虑,大事若成,那太子便早是阶下囚,这皇宫中的一切不都还是大王您的?”上官曦听他这么说,这才转过弯儿来,心中的结便也解了。
两人还在嬉笑,便听人传报,“大王,刚刚宫里传报,要您立刻过去。”上官曦这么一听,忙拉住那人,“可是父皇的病……?”那人面色紧张,有口难言,见此,上官曦便知一二,匆忙赶去。
建治十七年正月十三日巳时,辰国开国皇帝上官星辰崩,举国哀悼三日,斋戒七日,阴霾紧紧的罩着整个皇宫,闷得人快要窒息。偌大的宫墙内外除去那固定时点的换班声和巡逻的脚步声外,静的快要听到每个人的心跳。黑色的云在一瞬间密密麻麻的挤满皇宫顶上的天,几声震耳的悍雷敲醒了沉睡着的人,也打乱了每个人的心。大颗大颗的雨珠倾盆而下,整个皇宫的静都被打破了。
这个满载着荣誉和争议的皇帝就这么匆匆离开世间,甚至都没来得及交代他必须要交代的一个事情,那就是皇位究竟继承给了谁。不过也有人说,这是他有意这么去做的,至于什么原因却无人知晓,只是不管事实的真相如何,这个疏忽和故意给辰国带来了一个又一个的灾难和危机,辰国究竟有没有顺利的度过这一次次的考验,太子上官晔和他的三个兄弟之间又将何去何从?历史将给他们一个什么样的定位和未来?北羌和小诏究竟会和这风雨飘摇的辰国又会发生怎样千丝万缕的故事?且听下部龙吟传之风云变幻。
上部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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